7 第 7 章(1 / 1)
“你看起来完全是个孩子——你到底多少岁呀?“
车上他很好奇地问我。
“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
他笑了“——那是指年纪大的女人,你这种晚辈,需要当秘密么?”
“这不公平,我也不知道你多少岁呀。”
他笑:“我32了。”
"32了?"
"明年就满。"
(完全看不出来啊,看着也就像二十八九岁)
"你几月份生的?"
"10月。"
"那我比你小差不多16岁。"我说。
“我的天哪,你还不到我年龄的一半……”他惊呼。
“你是天枰座的?”我讨厌被说小,没礼貌的打断他。
“你怎么知道?”他好奇的问。
“天秤座的男人都是懒虫。”我没好气的说。
到一个三岔路口时,一辆技术很差的小车从一条小道里钻出来,差点撞上,他赶忙踩紧急刹车,我俩身体使劲往前一冲,我差点撞到前面。
车停了下来。
“Scheiße!”(德语:该死的。)他骂了一句。
但过会儿待那辆不守规矩的小车开走以后,他却仍停在那儿原地。
我这才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煞白,嘴唇发乌。
“喂,你没事吧。”我说
他也不理我,一只手使劲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旁边的格子里胡乱摸着什么。
一些东西随着他一顿胡翻,从里面掉了出来:
是各种各样的小药片儿。
我看他够得厉害,赶紧帮他把安全带解开。
“谢谢你。”他很虚弱的说。
后面的有车开始按喇叭。
“我们挡人家道了。”我提醒他。
他便暂时撑住,脚猛一踩油门,将车挪到一个路边的车位。
他在格子里终于找到一个小瓶子,扭了半天才扭开,赶紧塞几粒药在嘴里,他不说话,我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会儿,他脸色好些了,自语自语低声咕哝了几句
“你还好吧?”他问我。
“没事。”
“哦。”
说着他又开始发动车。
我是真没事,我爸癌症,最后死于消化道大出血,那一来一回送急救了好多次,溅血的我都见不少,对此早已麻木。
之后我们都沉默。这时,车内气氛和之前大不相同,一片死气。
这样的场面是我最害怕的
我是个很健谈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言善道八面玲珑。因此一直害怕耳边只有呼呼掠过风声的感觉——何况,他的车很牛逼,连发动机声都没有。
“你该不会真以为你没吓到我吧?”我没话找话讲。
“哦,对不起。”他很是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算了,我准备这么说的。
“那不然这样,你晚上有事吗,我请你吃饭吧——为表歉意。”他眼睛看着前方说。
我想,妈妈说过不要和陌生人一次出去吃饭,陌生人会拐卖你,会让你嫁到很远的山里去,会把你的肾挖出来卖掉……
哎,但是管他的,说这话的人已经PASS AWAY了.
“好啊,”我神使鬼差地说:“反正我今晚也没其他事。”(作者按:其实你哪天晚上有事了?装矜持!)
他好像很开心:“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火锅店——你爱吃火锅吧?”
“随便,都行。”
这样,我们来到闹市区一家火锅店,没想到生意好得要排队。
“那就等吧。”
我看他像有些站不稳,便好心搬来两张椅子。
我们就这样坐在外面吹风。
“你不是基督徒。”他坐下后很肯定的说。
“你怎么知道?”
“看眼睛就看出来了——你谁都不信,是个无神论者。”
我不服气地说:“你就那么肯定?”
“那当然,你对我来讲就是个孩子。”
这是我的软肋,事实上,我特讨厌别人说我是小孩。
“是啊,我是真不懂。”我挑衅道:“信这有用吗?——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接受洗礼的。”
“我呀,我也不信。”他这么说,倒把我吓了一跳。
“那你给教会捐那么多钱,还对大家像亲人似的?”
“这是我女朋友的意思.。
我等着他继续说女友,他眼底突然闪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之后就这个话题就被另一个打住了:
“对了,你是准备去哪留学呢?”他问我:“今天都没听你提到.。”
“不,不,”我赶忙解释:“我没打算留学——再说我能去哪?”
“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呀,”他笑着说:“世界那么大。”
“我英语不好。”我惭愧的低下了头。
“去不说英文的国家呗。”
这时,一个服务员过来,说有我们的位置了,他赶紧站起来,重心不稳,差点摔一跤。
我去扶他,他果然是有些腿脚不便。
走进去找位置坐下,我问他:“你钱带够了吧?”
他很爽朗:“放心,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于是我点了一大堆,什么贵点什么,反正他有钱。
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说:“说得容易,你们这种国外长大的怎么会知道学一门语言有多可怜。还小语种呢——别逗了,英语都够呛。”
“英语很简单啊。”
“那是你,从小讲到大,当然容易啦。”
“谁说我从小说到大-------我是W市出生的,在这里一直呆到上小学。”
原来我误会他。
“再说了——我是随父母去的慕尼黑,在那儿接受的中等教育,那儿说德语。”
“慕尼黑?”我地理从来没考超过30分。(作者按:和我一样啊,可怜的孩子。)
“你不知道慕尼黑?”他很惊讶:“在德国。”
“听说过,我怎么会知道,我地理很烂。”
“Schloss Neuschwanstein, ”他说了一句鸟语:“这个中文叫什么来着?特有名。”
我沉默,他拿出手机查维基,手机是苹果的。
“新——天鹅堡。”他读道。锁上手机又抬头看我。
我眼睛亮了:“我知道,照片上看过。很漂亮,像童话一般,我一直希望有生之年能去看看。”
他得意极了:“那个,就在慕尼黑南部一点点。”
我从此牢牢记住这个城市。
这时服务员端来一叠叠生食,他要了一双公筷。
“吃吧吃吧. “他边说着开始往锅里下菜。
“我毁了,”我有些沮丧的说:“除了中国,我哪个国家都没去过。”
“你没出过国?”
“新马泰算吗?”我心想着,这有什么奇怪,没出过国的大有人在。
“当然算啦,”他说:“不过跟团就不算、”
“为什么。”话说谁去新马泰不是跟团啊。
“什么都玩不到,接触不到当地文化和风土人情。”
看样子他是个会玩的人。
他不太动筷子,我不管他,只管往自己碗里夹着菜。
“那要怎么玩?”我问。
“深入当地,和那里的人交朋友。”
他这些,也是影响我一生的。
直到现在,我都喜欢背着旅行包,里面塞着我的帐篷一个人出发.我喜欢这样决定自己脚下的路,这样用心聆听自己的步伐。
吃完饭买了单,我问他
“你明天有事吗。”
“怎么?”
“回报你的饭,请你看电影。”
其实我是有打算,既然他也说了他有女朋友,那么我请他看电影也不会造成什么嫌疑,毕竟,他也是个有趣的人,而我是个孤独的人。
“看吧,”他扯扯泛白的嘴角:“我明天事也不少——不然我们电话联系再看?”
他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行。”我爽快的同意:“你记下我手机号——我今天没带电话。”
他把手机给我,我输入按下通话。
“这样我也有你电话了。”我说。
我见他把手机拿过去,在姓名那一栏输入了Ursula。
他看我在看他输入,解释道:“不好意思,英文系统——而且你很适合这个名字。”
“这是你的习惯吗?随便给人家取绰号,”我撇撇嘴:“我有英文名了,Olivia。”
我没有骗他,我读的寄宿学校不知道赶哪门子时髦,每个入校的学生都得有个英文名儿,考试的时候还要填考卷上,Olivia这名字我小学就开始用了。
“Olivia?”他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相信我,这名字和你更配.”
“为什么?”我当他在扯淡。
“看过007吗?”
“废话。”
“和一个演过邦女郎的瑞士演员同名,特性感。”
我一阵窃喜,谁知他又补充道:
“你们长得虽不像,气质很像。”
“怎么读?”我问他。
“英文吗?”
“废话。”
“Ursula,”他用英文读了一遍。
“难听死了。”我说:“像 "饿死了"。”
他笑了,说:“因为这是个德文名。”
“那德文怎么读。”
“Ursula(乌苏拉) ”他又很有耐心的用德语念了一遍。
“听起来像巫婆。”我说。
“Ursula(玉叙拉)呢?”
“这名儿不错,和我中文名很像,”我很满意这名字
“就这么定了。——怎么写来着?”我问他。
“还是这个。”他说,“法语发音。”
我暗暗觉得法语真好听。
然后我们告别,他说要送我回家,我没同意,我讨厌别人知道我家的位置。
我看他走到车跟前,门拉了半天没拉开,大概是累坏了。
“我坐的士就好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