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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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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舒将脑袋垂得更低。她想起来自己做过的一个梦,她梦见两人成亲了,拜堂时只拜了她的父母。她梦见她与他生了一个孩子,当旁人跑来亲亲切切唤他‘阿离哥哥’时,她的孩子不解地问她:娘,为什么这个姨姨唤阿爹‘阿离哥哥’?

她记得那人狰狞着脸孔,对着她的孩子狞笑:“宝儿,你爹不叫白随意,他叫——”

是啊,他叫什么?

她想起来那时,宁州城外,护城河边,梨花树下,她初次见他。那时她不晓得自己的脸有复原的机会,被母亲逼亲逼急了,便又羞又怒地跑出家门。就在城外,她看见了他。那时,他眉目覆着一条宽锦,正倚着树干仰头喝酒。

然而眉眼俱不可见,他优美的脸颊轮廓依旧向世人证明,他是一个貌美的瞎子。

她当时便想,上天果然没有抛弃她,赐她如此一个良机。于是她走上前,问他:“公子可有娶妻?”

当时,他这样回答:“小生此生只娶貌丑无盐女,姑娘划花了脸再来吧。”

她便想,这人好薄寡的一张嘴!然而抚上自己疤痕累累的脸,她却笑了:“小女子容貌已毁,正符合公子要求。”

他又道:“不,我要娶的是原本貌美如花,为了嫁我特地毁面的女子。”

那时她不知他此话为何意,只以为他心情不好,与她找茬。便冲上前拧他的耳朵,对他一通威逼与利诱。后来他便妥协,说自己名唤‘白随意’。

想来,那时他正为情所伤,才会对女子刻薄寡恩吧?可笑她竟没看清楚,还傻颠颠地凑上前,心怀幼稚的幻想。

如果,如果她当时猜想到他心中那样深地刻着一个女子,还会不会招惹他?

“尤其这姓白的居然不吱一声就偷偷走掉,更是可气!”文槿没察觉到她的出神,巴拉巴拉越说越气,抬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嗷——好痛!”

田伯棠无奈地握过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揉捏,轻声道:“小舒,你认定他了是不是?”

“嗯?”文舒惊地抬起头来,迷茫片刻,狠狠摇摇头:“没有,我没有认定他!嗯,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脸治好。”

是的,先把脸治好。到那时,她再不必顶着一张可怖的面孔招摇过市。到那时,她又有了追寻真爱的资本。

*

“啪——”

“驾——”

平坦官道上,马蹄声阵阵,吁喝声不停。一辆双马齐驱的宽大马车飞速前行,留下两行扬至半空的黄土。

这辆马车与平常马车并无甚差别,一样朴素无华的车厢壁,一样灰蓬蓬的车辕,一样身着粗布麻衣、头戴半旧斗笠的车夫。

车夫手中执了一截细长的马鞭。随着他手腕晃动,马鞭一圈又一圈地延展开去。鞭稍一卷又一卷,掠过这匹马儿,又勾到那匹马儿,动作娴熟又充满了技巧。

“阿离哥哥,你渴不渴?莲儿给你倒水喝。”车厢内,一只白皙纤巧的手掌举着一只精致的翠玉杯子,凑到一张优美薄唇前。

回应她的是一只更加白皙的手掌。那只手掌抠在她腕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微一用力,便无视了那杯浓郁的香茗,将其远远推开。

“阿离哥哥?你半天没喝水了,这样不行!”柔软纤巧的小手不放弃,执拗地握了杯子,又凑去那张诱惑力十足的薄唇前面。

“不渴。”薄唇微动,再度推开那柔软的小手。这一次,坚决了许多。

小手的主人嘟起嘴巴,揉着被捏痛的手腕,嘟哝一声,气闷地坐回原处。盯着桌上摆设的浓香的茶水,珍贵的杯盏,精致的点心,以及桌脚下垫着的厚厚的毛毯,眼珠一转,又骨碌碌转起来——她就知道,她的阿离哥哥最疼她!

那天晚上,她睡得正熟,忽然嘴巴被人捂住,耳畔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是我。”她当时惊得不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又听到一句更加震惊的话:“穿好衣服,跟我下山。”

山下,两只健壮的马儿轻抬蹄子,偶尔低鸣两声。

“上马。”他说。

“嗯。”她重重点头。

阿离哥哥要带她走哟?

夜半前行,他肯定没跟文舒那丑婆娘打招呼哟?

啧,甚好!

看来,应是京中有事。只不知,是景安殿下唤他,还是景康殿下诈他?唔,没关系啦,哪个都好,反正他抛下了文舒,却带走了她,嘻!

她只得意了一天,便哭丧着脸:“阿离哥哥,能不能换马车?”

“不能。”他回答得很冷酷。

“人家知道坐马车很慢,可是,阿离哥哥,人家的大腿都磨破了!”

“……”他沉默一会儿,缓慢道:“那我先走,你慢慢跟着罢!”

“阿离哥哥——”他怎么能这样对她?!他不能这样对她!!她恼得不行,揪着他的袖子晃道:“阿离哥哥,我,我骑马。”

不出她所料,他果然舍不得让她吃苦。第二天一早,两匹马儿身后多了一辆马车。外表朴素,内中奢华。

“乌鹊,黑鸦有没有信件传来?”车中的冷酷美男,毫无悬念,正是带了流莲“私奔”的白随意。

他口中的乌鹊,正是粗布麻衣、头戴破笠的车夫。

黑鸦?信件?乌鹊浑身一颤,手中鞭子登时失了准头,掠过另一匹马儿时,没有抽到屁股尖上,而是刺到了菊花中央:“额嗷——”

马儿嘶鸣一声,撒蹄便飞。这一颠簸,马车顿时失了平稳。只听车厢内传来“咚”的一声,“嗯哼”一声,“呜呜”一声,“阿离哥哥”一声,“哼”一声。声声入耳,声声出耳。厢内好不热闹,厢外好不悠闲。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

68

68、第 68 章 来信 ...

“乌鹊,黑鸦有没有信件传来?”有乌鹊这个驾驭好手在,马儿只癫狂了片刻便恢复正常。白随意半倚在车厢壁上,微微眯起眼睛,薄唇吐出一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

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乌鹊一手紧紧握住马鞭,一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小心肝噗通噗通直跳,险些坐不住,有多远逃多远。

“阿离哥哥,你不要这样啦!”车厢中,流莲复又坐起身,贴到他身前,捉起他的尾指晃啊晃:“乌鹊既然没有把信给你,那肯定是因为黑鸦没有信件传来啊!难道,你连自己的属下都不相信了吗?”

白随意轻吐一口气,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中划过一丝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黑鸦不听他的吩咐?自他离开戈壁峰顶,已过了数个日夜,为何他竟一封信也没有传来?

他死了?他的手断了?还是说,他的耳朵早已聋掉,才没有听见他的吩咐?

可恶!

车厢外,乌鹊见里面没了声响,悄悄舒了口气。暗中对流莲竖了个大拇指,对她万分感激——自从主子离开戈壁峰顶,第一日,该吃吃,该喝喝,十二分的淡定;

第二日,略略皱眉,饭间偶尔问起,黑鸦的信件传来否;

第三日,眉头皱得更紧,吃着吃着饭,会常常放下筷子,问他要黑鸦的信件;

第四日,茶饭不思,吃睡不安,小动作频繁,不停询问黑鸦的信件到底有没有传来啊,有没有啊,有没有啊啊啊!

第五日,第六日,第……至今,吃喝拉撒睡,一切正常。只是习惯性地问起,黑鸦传信来没有?

是的,习惯性地问起!!!

要命!!!

“乌鹊,黑鸦有没有信件传来?”不到半刻钟,询问声再次响起。

乌鹊握着马鞭,欲哭无泪。有时候,他真想拽出胸口藏掖的那一摞信件,袍子一撩,长腿一迈,将那些信件狠狠甩他脸上:“有,有,有!!!给你,给你,全都给你!!!”

可是,他,他不能,呜呜——

于是,他只能每天忍受这种折磨,呜呜——

亲爱的流莲姑娘,快点缠住你的阿离哥哥呀,不要让他再叨叨了!哪怕,哪怕您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您不择手段,哪怕您霸王硬上弓,强了他也行呀啊!!

“问你话呢,有没有?!”这一次,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流莲姑娘也乏了,静悄悄地躲在一边,并没有再缠上她心爱的阿离哥哥撒娇嗔闹。

于是,乌鹊再次被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荼毒:娘的,逼问逼问逼问,整天逼问,天天逼问,时时刻刻逼问,你逼问个毛球球啊?!

“喂,聋了?!”白随意等了许久不见人答话,心中一急,霍地睁开眼睛。长臂一伸,撩开车帘,炯炯有神地瞪着乌鹊道:“不想干了是不是?老子问你话呢,答话!”

&*(&T&%……¥@#*¥¥#

老子就是聋了!啊不,呸,娘的,你才聋了!

你他娘的是谁老子,啊?老子才是你老子才对!臭小子,冲谁急呢?跟谁发火呢?真当老子爱跟你干活啊绿色植物(草)!

老子他娘的这就辞职不干了!老子不干了,嗷——老子要跑路,不受你这份鸟气,嗷——

乌鹊在心底大骂一通,缓缓回过头来,憨憨一笑,指指自己的嗓子,无声道:“主子,小的吃了一路黄沙,嗓子干得冒火,您赏口水喝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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