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空背负心薄幸名(1 / 1)
上官遥看着詹台若水,显得有些一一不舍,不论那是出于怎样的情感,看在蓝雪瑶的眼里都犹如被锋芒刺到,极不舒服.她生平自负美貌,从未受过冷落,如今终于遇到个另自己倾心不已的男孩,而这男孩竟似乎更在意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她怎能不觉得恼火?她那愤恨的眼神落到三行剑的眼中,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詹台若水好象还没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好奇的看着上官遥,在她觉得这男孩好像迷一样,让她琢磨不透,她从未见过她师父那个样子,她知道这男孩和她师父的来历大有关联,师父叫他少主,又说什么冥王宫,冥王剑,到底什么意思呢?她想知道一切,可是她又知道师父的脾气,所以她也不敢多问.她见到上官遥那不舍的眼神时,她更感到迷茫,她看得懂那是依依不舍的目光,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官遥会那样看着她,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了.她不懂!上官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舍不得这个小女孩,也许是因为她是他当作朋友的人吧,还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他重视的人的影子?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没有什么朋友,他是冥王宫的少主人,身边的人都尊敬他,怕他.跟他比较亲近的是他的表妹,可是这个表妹太过于温柔,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若是和她吟诗作赋到是个好对象,但平时话很少.上官遥本就话少,这样一来,两个人更是没什么说的.尤其是母亲对他说过表妹是她为他选定的未婚妻之后,他便更没有话和表妹说了,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一直觉得表妹就是他的妹妹,一下子成了未婚妻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至于那个他最重视的人,也早已离他而去,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了……
他们每个人的心情都各有不同,只有三行剑的心思比较简单,虽然他们也会好奇,刚才那个打败他们少主的人是谁,但他们想更多的就是完成使命,护送少主安全回天山.至于任飘零,他的心思似乎比其他几人复杂得多,他痴痴的望着蓝雪瑶,其实早在他刚一出现见到蓝雪瑶时就已经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不过一直有其他的事让他不得不去关注,而此时他知道是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了,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面,而他也看得懂蓝雪瑶那样愤恨的看着上官遥和他妹妹,必定是和男女之情有关,尽管他知道詹台若水还是个孩子,还不懂这些,但上官遥舍不得他的妹妹他却是看得出的,只是他读不懂那种感情,而上官遥对蓝雪瑶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在里面.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虽生性洒脱,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让他心动的女子,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自处.“少主,该回了.”雪中行率先打破了沉静.他是个头脑十分冷静的人,众人不同的表情他是看得分明,他知道他的少主再在这儿多留下去,定会惹出更多的恩怨是非.“恩,是该回了.”上官遥显得有些憔悴,声音有些嘶哑.“上官公子,你要去哪儿?”蓝雪瑶可不愿意就这样放走上官遥,他这一走天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其实她是打定注意跟上官遥走了!
“回家.”上官遥淡淡的回答说.“你家在天山吗?我没有去过那儿,听说那里很美,是吗?”她不好意思说她也要去,便这样拐弯抹角的,希望上官遥可以邀请她.这就是她不了解上官遥的地方了,上官遥虽然不是那种木讷,不解风情的人,但他却和普通人不同,他什么都只随自己的喜好,他不想做的事,就是他明知道有多少好处他都不会去做.此时的他心情可谓糟糕透顶,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闲情意志和蓝雪瑶谈论什么风景呢?何况冥王宫的规矩是不准外人随便上去的.但规矩是人订的,也许这个希望被他邀请的人不是他想要邀请的人吧……
“有空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的回答仍让人觉得很无力,一点都不似他一贯的潇洒不羁,风采奕奕.对于他的回答,蓝雪瑶显得有些失望,但她仍不死心.“天山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我是一定要去一次的,但我一个单身女子赶路,实在是不方便,不如就这次和你们同行吧?”说完她满怀期待的望着上官遥.却不料等来的是上官遥冷冷的回应:“那么你跟几个男子同行就方便吗?”
蓝雪瑶料不到上官遥的拒绝会那么让她难堪,她生性暴戾,但是却很善于伪装,她那想要发作的心思只一闪便过去了,进而变成那样的楚楚可怜,任何人见了都禁不住对她怜惜.她的眸子闪着泪水,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上官遥这样的人见了都不由得暗暗后悔刚才不应该那样的说法.詹台若水对上官遥的态度有些看不过去,她的个性直爽仗义,当下说道:“蓝姑娘想去天山玩,像她这样漂亮的姑娘本来就不方便走那么远的路,刚才看她的武功虽然不弱,但如果遇到一流的好手可就相形见绌了,难保不会遇到危险.她不过是希望可以和你这样的高手同行,好有个可以依靠的人,你不答应也就罢了,怎么还这样挖苦人家!”
听了詹台若水的话,蓝雪瑶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看了让人心疼.任飘零看了更是心疼不已,说道:“蓝姑娘,上官公子可能另有要事去做,他刚才的话是无心伤你的,不如等下次有机会或者……”
“没有或者,天山之行算我蓝雪瑶从没说过!”看着上官遥的冷漠,蓝雪瑶恨恨的说!
“这样最好!”上官遥冷冷的说道.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最后又望了詹台若水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点点的忧伤,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三行剑和他的那匹马紧紧的跟着他……
留下的三个人都呆呆的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各有各的心思……
“天下怎么会有这种负心薄幸的男子?我蓝雪瑶真是瞎了眼睛,竟被他的外表和武功迷惑住了!”蓝雪瑶恨恨的说着,眼神那样的愤恨,言语中充满了哀怨,愤怒,仇恨,她的声音颤抖着,也许因为生气,也许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会感到有些心虚或愧疚吧!
“蓝姑娘,你是说上官公子他……?”詹台若水忍不住问道.她虽然对上官遥的态度很看不过去,却从没想过他会是“坏人”.蓝雪瑶含着眼泪点点头,说道:“他说过会带我回天山的,他说过会保护我的……如今他,他丢下我……”说着竟哭了起来,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他,他怎么能这个样子!他,他……”詹台若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但她感到很难过,在她的心里上官遥是她的朋友,她不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是个负心薄幸的花花公子,她不能够接受这一切!
到是任飘零心思比较细腻,他虽然不知道蓝雪瑶是否说谎,但他却相信上官遥绝对不会是那种人,从上官遥看着詹台若水的眼神,从刚才比武时的礼让,从他进百花谷时所吟的诗,从他望着尉迟镜心的背影迷茫且哀伤的神情,都可以看出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但这些必须要观察入微的人才看得出,何况上官遥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真的就懂得这些?任飘零当上官遥是朋友,也当他是敌人,所以对上官遥他是处处留心的,所以对蓝雪瑶的说辞他是不能不感到疑惑的,尽管他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仙子般的女子会是在说假话.上官遥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一道难解的迷题,谁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也许蓝雪瑶没有说谎呢?任飘零不想再深究下去,因为上官遥已经走了,回去了那样遥远的天山,也许再也见不着了,又何必管他是好是坏呢?就算蓝雪瑶说的是真的,那也只能说他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又怎能就下“坏”这样的定义呢?
但是蓝雪瑶的话却让詹台若水的心中留下了疙瘩,以至于后来生出了很多的波折.至于上官遥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救人救出个“负心薄幸”的名声来(上官遥在龙门石窟曾为蓝雪瑶杀了西门敬山).其实太多他想不到的事情了,他怎能想到将来他会引起武林的轩然大波,怎能想到自己的一生差点毁在个女人手里,又怎能想到这个差点毁掉他的女人和他有着那样特殊的关系?
此时的上官遥正和三行剑骑着马徐徐前行,和来时的轻松与好奇相比,现在多了太多的沉重,太多的迷惑,还有那不知名的心痛和哀伤……
他们一路向西北方向进发,不日便进入陕西境内,虽然路程还未走到一半,但上官遥感到了前所未有过的疲惫,这对一个习武之人是极不正常的,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是上官遥太经不起考验还是其他的什么因素?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呀!不过就是父亲的生死之迷,朋友的离别之苦罢了,这些只是困惑和伤感吧……可是他怎至于如此呢?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可能现在的他自己也不明白,若干年后才会懂得他的无力痛苦都来源于何处吧。
“少主,陕西是绿林好汉聚集的地方,为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您看是否乔装打扮一下,不要太过张扬?”
雪中行永远都会为同伴考虑得很周到。
也的确,这几个少年都太过惹眼,不说上官遥,就是三行剑也都是个个气宇不凡,一身贵气,在绿林好汉的聚集地是很容易被人盯上的,再加上他们的宝马,藏在身上镶金带银的兵器……
其实早在上官遥来时,之所以被胡昭勇和李大年盯上就是因为他的身上藏有一把“十分昂贵”的宝剑,那把在扬州妓院门口时拿在他手里的短剑。
上官遥沉默了很久,像是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怅怅的一叹,然后才开口说:“无所谓,我来时都没发生什么事,回去也是一样的。”
“少主忘记吴尘飞的事了吗?”雪中行反问。
“那个肥猪死了就死了,算是什么麻烦!”上官遥不屑的答道。
“可是,少主,纵然索命无常是大奸大恶之人,死不足惜,可是他毕竟是冥王宫的人,宗主她……总之还是少生是非的好!”火毅然是个爽直的汉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计后果,这些话他的两个兄弟是决计不敢说出口的!
但似乎这样的个性更对上官遥的胃口,就好象和司马玄相比他更喜欢周海一样!
上官遥看着火毅然笑了,正是他那好似冰川被瞬间融化的笑容,这是三行剑在他离开百花谷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可是却看出了一身的冷汗!每次看到他们这位少主在笑他们都会一身冷汗,不知道这位少主到底是因为开心还是起了杀机,上官遥在想杀人的时候也会露出他那比春天更灿烂的笑容。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冷汗是白流了!
只听上官遥笑着说道:“那么要怎么乔装呢?”
听了上官遥的问话三行剑才把心放下,其实上官遥真有那么可怕吗?难道在冥王宫时他就经常喜怒无常?滥杀成性?其实只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一件残忍而温柔的事,只不过更多的人只看到了他的残忍……
四人边说边走,天色已渐渐暗下来,可是他们离城镇市集上远,虽然四人都骑得是千里良驹,可是有人的心情不佳,不愿意掣马急行,看来他们是要露宿山野了,要找来衣服换装更是难上加难。
“少主,看来今夜要委屈您在野外露宿了,过了今夜在谈乔装之事吧。”水镜明说道。
上官遥没有再说话,策马跑上山坡,不远处有个破到不行的庙,这也还算难得,如此偏僻的地方竟还有破庙,尽管那已经残破不堪,但也总比没有要好得多!转眼到了破庙之外。
“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竟还有个栖身之所”上官遥打趣道。
说着拴好马便走了进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少主,我去打猎来果腹吧。”火毅然说道。
上官遥闭着眼睛答了声“好”,对什么都不再理会了。
于是三行剑打猎的,取水的,砍柴的分头去做了。转眼天已大黑,三人已各自回来了,火毅然打到几只山鸡烤来吃了,正准备休息,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一个六旬开外的老头,一个十八九岁貌美的姑娘,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看三人的打扮似赶路的种田人。
老农进来看到各人,一揖操着一口四川口音说道:“几位公子,我们祖孙是从川北到陕北走亲戚的,路过这里,想在这儿睡一晚,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雪中行答道:“老丈多礼了,请自便。”
那姑娘低着头,偷偷的瞄了这几个少年,只有上官遥背对着她,因为他们进来时,上官遥都已躺下,有谁进来跟他似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有三行剑在,他也不需要什么警觉,何况也没有什么人随随便便可以暗算到他。那姑娘的神情有些含羞,似因为这几个英俊且气度不凡的少年让她有些紧张。
这姑娘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也难掩她秀丽的姿容,白皙清透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一张瓜子脸,端是个可人儿,虽然比之蓝雪瑶还是远远不及,但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胚子,最难掩的是她身上带着一股贵气,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田农应该有的!
老头看起来虽然干瘦,但是双目有神,精华内敛,在场的几人虽然年纪很轻,却个个是武学大行家,这老头的内功造诣颇深。
至于那个孩子到是精灵鬼怪,甚是可爱。
三行剑都明白这老头是在说谎,但只要不危害到他们四人的利益怎么都无所谓了。
那祖孙三人到也安静,只是坐在角落里烤火,并没有打扰上官遥他们。
夜已深了,上官遥似乎早已睡熟,三行剑已盘膝而坐,做起了吐纳功夫,这是练武之人休息练功两不误的一种方法。
老者的眼里闪过一丝皎洁,也许是因为看到三个年轻人的这一种休息方式吧,也许吃惊,也许心想自己所料不差。三行剑看出老者身怀绝技,那么老者应该也看得出他们的内功也是颇有造诣的。
姑娘和那孩子颇为诧异的看着他们,不时的瞅瞅那老者,老者笑眯眯的点点头,似乎在回答他们什么。
忽听外面人声嘈杂,似乎来了十几个人,不一会儿来到破庙前。只听一人说道:“好马,这四匹马可是塞外的千里良驹呀!”
“乌大哥既然喜欢,待兄弟抢了送你便是!”另一个人答道。
“归老弟,这种好马的主人岂能是等闲之辈?”那姓乌的说道。
“乌大哥,咱们陕北十三兽怕过谁呀?就是明月宫的司马玄进了陕北还得绕过咱们的地界,不敢和咱们照面呢!”那姓归的回答。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怪笑声,声细刺耳,另人听了十分难受,那声音说道:“一个姓乌,一个姓归,到还真是亲兄弟!夺命书生怕乌龟可真是笑话!”说罢又接着笑了起来。
莫说这十三兽不知声音从何而来,就是破庙中人也有人不知道。那换言之就是有人知道了?
“哪里来的混蛋?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那姓归的怒道。
那怪音又起:“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不过对你们这十三禽兽的姓名好奇罢了!”
那姓乌的似乎比较沉得住气,不急不缓的问道:“阁下有甚好奇?像阁下这样挖苦别人似乎并非君子所为吧?”
那怪音传道:“没什么,只不过想知道十三兽中除了乌龟二位兄台,其他人怎样称呼?改日见了夺命书生也好告诉他下次不要绕路而行,而是给十三位都送上厚礼。”
那姓乌的“哼”了一声说道:“却原来是替夺命书生不平的!”
那怪音说道:“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们十三兽怕了司马玄不成?”
那姓归的似乎比较容易被激怒,大吼道:“谁怕他司马玄?我兄弟们纵横江湖数十载,还没听说有谁比兄弟们的名头可怕的呢!!”
于是便开始介绍他的众家兄弟:“大哥乌天龙,我是老二归山虎,老三赖青豹,老四哈德莽,老五麻胜熊,老六张雄狮,老七郎中狼,老八苍海蛟,老九应训豺,老十邱战象,十一妹尹朝凤,十二弟马越鹰,十三妹伊飞雁。”
介绍完之后还又多补一句:“陕北十三兽的姓名已一一报上,告诉夺命书生,到了我们的地界是要一一送上拜帖的,厚礼就看他心意吧!明月宫主江湖上的名头不小,总要给他点薄面!”
只听那怪音用那极其恐怖的声音笑道:“少往自己面上贴金吧,莫说明月宫主,就是公猪也不会放你们在眼里!什么乌龟,赖蛤蟆,苍蝇,蚯蚓,蚂蚁,原来这就是十三兽呀!”
庙内之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早已笑到打跌,只上官遥还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而庙外的十三兽早已怒气冲天,誓要将发出怪声之人碎尸万段,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