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拿穷钱买花（1 / 1）
夜里谢小国又偷偷跑去看了她一次，只是一眼，刚巧她正在与老板娘说笑，笑的前仆后仰的，谢小国也想笑，她就是最好的理由。这个女的真的能影响自己的一切吗？他不得不这样问自己，自从看见她第一眼起，到现在，成日的自己最大的心思就是她，想她的一颦一笑，遐想跟她进一步的关系，满脑子的全是她的身影，不但不怕烦，还觉得很舒服，若没了她反而才是人生的寂寞，终结。
回来的路上，谢小国感觉自己精疲力尽，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结果，要是没蝴蝶兰那一出该有多好啊，那自己就还是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只要自己舒服了一切也就无所谓的人。现在呢，没钱了还要这样的烦心，他什么时候为钱这样的忧伤过啊，真大不了多下几次地呗，那里有的是吃的。可是如今，填饱肚子的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更重要的是能近一步的靠近她，跟她说上话，而这最好的办法就是上花店买花。
倒在床上，那张五元的纸张，在谢小国手里已经拿捏了半个时辰不止，原就不太新，真怕他再这样犹豫下去，到时这钱要没人敢收了。这可是他最后的资产啊，以后什么时候还会有现钞，他不知道，可能明天，也可能要连着等上好几个月。当然这种状况谢小国到目前为止还没遇上过，可就依眼前这形势来看，却是极有可能的，钱太难捞了，他又不肯下血本。
怎么样睡去的，谢小国也记不起来了，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找钱，满床的找，深怕它不翼而飞了。可找遍了床上每一个角落，也不见它的踪影，急的谢小国心里直难受，这可是今天进场看她的门票啊，过了今天可就不好说下次了。看看真不见了，谢小国只有要把床掀过来的打算，猛的跳下床，准备大作一场，没想赤脚着地的瞬间，像是感觉到了异样，低头一看，可不就一脚踩在他的心肝宝贝身上了吗，赶紧的松开将其抱起，安慰弄坏了没有，小心之处，直把它奉成了命根子。
下午五点多，太阳近乎下台去了，但它的余孽仍旧猖獗的很，弄得人心还是惶惶的，照样还不太敢出门。但谢小国憋急不能再等了，巴不得飞去见她，日头正疯狂的时候他还真有些怕，现在他只想与她近近的接近一回，跟她可能性的说上只言片语，其余的都等回来后再说吧。像什么以后的生活了，再一次怎么见她了，通通都先抛在了身后。或许他的这种决绝并不是没有依据的。
谢小国从没觉着骑车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过，即使是在初学会它，初次能驾驭它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平日他也就只把它当做代步的工具来看，并没再为其赋予上另一层含义。而现在却不一样了，骑着它比飞更美妙，虽然他没飞过，整个人就像是叫风兜着似的，轻舞的说不出的舒泰，完全感觉不到身边的闷热。
可到点停下车，他却突然害怕了，甚至还有了退缩的可能，刚才来时的那种兴奋与激情，顷刻间就消逝的无影无踪，尤其当他发觉那女孩看见了他时，更是只想一走了之。可确实，他谢小国也是这样做的，没出息的直想一头撞死，自己的勇气呢，果敢呢，怎么一到了她面前便全无使用了？
“要买花吗？”
这是她的声音吗，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吗？谢小国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这声音肯定是真实的，因为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它又重复的响起了一遍，是那样的温柔贴切，直有叫耳朵酥软叫人麻痹的欲望。谢小国不敢转头，作势就去的姿势，在那一刻僵硬住了，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真不知该怎么选择。
最后脸一厚，他还是把头转了过去。没错是她，此时她正站在店门口，以她那俏皮疑问的目光看着自己呢，圆圆亮亮的。那时候谢小国已感觉不到一丝毫的兴奋感，仿佛有的只是满满的别扭，他真想一走了之，真这样亲近的见了她本人，要说话，可比想象中艰难得多了。
“是。”
等了那么久，总算等来了谢小国的话，女孩终于可以把疑问收回了，立即美美的说：“那请进吧，外面看着这花店虽小，里面的花种可多着呢，肯定有你中意的。”
没法子，其实谢小国已经不想再进去了，可是叫人看着，她又跟自己说了这些话，也就只好将就别扭着，把车停下然后跟着进了花店。
现在花店里就她一人在看着，估计老板娘有什么事出去了，正像她所说的，这店铺的面积是不大，可花种的确算多的了，琳琅满目的，谢小国从没见过这么些许的花精心的堆放在一处，一时眼睛还真有些不好使。
女孩见他进门老半天，除了只看花外，其余的一概没有，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自己，觉着有些好笑，就问：“怎么样，有你中意的吗？”
想在这之前，那是恨不得时时就将她摆放在自己跟前的，现在倒好，人是真在跟前了，近在咫尺，可自己却没胆量去看她，暗暗的谢小国直焦急。买花？出来时怎么就没想好这个呢，买什么花啊？见问，谢小国更窘迫，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老远隔着的看得真切呢，就立马跑开了视角，瞎指了一朵花。
那时候他并不知自己所指的恰好就是朵玫瑰花，并咽喉像是哽咽住似的，加进了一句话：“要一朵。”这是不得不加的，他口袋里钱的数目也就只配开这样的一个口，心想再贵应该也不会贵过五块吧。虽这样想着，谢小国心里其实已经在发涩了，真怕她要说出超过五块的价目来。
当着她为自己包装花的时候，谢小国抓住这样一个时机，养眼近近的打量了她一把，可惜这里花味太浓了，不然准能闻得见她的味道。近看与远看，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这样更实在，远了会不由自主的凭空加进一些幻想，但给谢小国的本质感觉却并没什么变化，除了觉着更触手可及了，其余的那种美好，要叫他心跳的迹象，那是一样都没少。她的手纤细灵巧，眼看着就要完工时，猛的谢小国就又把心弦紧上了。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女孩虽把花包装好了，却没有立马要给他的意思，只拿在了手里，面对着谢小国，静静地看着他。这个谢小国实在是没心里准备，正常的他该是要欣喜若狂的，可能由于过度的原故，此时他并表现不了，反更怯怯的直想逃避。
女孩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沉默着，然后开口问道：“你现在有空吗，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听她的口吻全不像是在跟一个初次蒙面的人说话，好像他们已经是认识的。
一时谢小国被她问得摸不着边际，只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知道康华街26号吗？”
“水果店。”谢小国的回答就是照着她所说出的地址后，在脑子里飞快的扫描得出的结果，并没再经过其余的耽搁，一下子就冲出了口，是个完美的反射。这在那女孩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没心理准备的失态，惊了讶。而借着她这样的失态，谢小国却好似正常了，反问她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前些天负责外出送花的人走了，都好几天了还没找上代替他的人，有束花要送那，本来应该早上就要送去的，可今天实在是太忙了，我脱不开身，所以现在想请你帮忙送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花呢？”谢小国回答的干脆爽快，这是哪门子的好事啊，巴不得多来几个呢。看着她走去将花拿来，谢小国保证的从她手中接过，仿佛他接过的不是任务，而是信赖似。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一见自己就可以毫不忌讳的有事求于自己呢？带着这个百思不能解，却无比叫人发狂的疑问谢小国出发了。
“记得是送给那年轻的女的啊，别把花送错了。”
“知道了。”
左手托着这九朵玫瑰，右手把控着车首，穿梭于如果道中无人闭着眼都能骑出去的街道上，谢小国真想疯狂的大哄上几声，这种开心的劲头，打小到现在他都从未有过吧？闻闻这手中的花，虽然不是自己的，可它一样的亲切美好，其实就现在而言，一切对于谢小国来说都是美好的，他整个人的心态已经被带动起，说不透的畅快。也因为如此，他竟将路骑过头了好一会才发觉，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反还觉着好笑。
掉回头，找见了那水果店，店里就两个人，一年轻一年老，怪不得出来时她要给自己交代呢，可难不成自己真有这样笨吗，哪有谁要送花给那徐娘半老的人哦。
“你好，这是你的花。”进了店，谢小国表现的极为礼貌。
“谢谢。”可那女的接过这花，却好像不是很愿意，因而那谢的诚意都少得不能再少了。谢小国才不管这个呢，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不负她所托，这才是硬道理。
回去的路上，谢小国心里不免有了些计较，方才的激动已经叫他控制住了，没再能把人搅得想不了事情。可他也没什么好想的，这事早在他想象之外老远了，除了偷偷的再笑笑外，心里高兴高兴，其余的他还真没太多的想法，有也只怨这路太短了，这美意还没验收完毕呢，就又要接受下一轮的未知了。
“怎么样，她收下花了吗？”透过玻璃窗看见谢小国回来了，女孩走出门口等他一靠近，就迫不及待问事情。
“收了啊。”谢小国听得奇怪，心想还有不收花的吗？
“你没骗我吧？”
“哪能啊。”谢小国要摸不清前后了。
“相信你了，看来还是你厉害啊，前几回每次我可都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她才肯把花接过去的，所以……”
“所以什么？”谢小国已经停好车，跟进店里。
“没什么。对了，谢谢你。”
“没事。”谢小国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个忙啊？”这回倒是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这是通常遇上这种事的自然表情，算不上什么决定的，可女孩以为谢小国为难了，装作委屈似地说：“怎么，很为难啊？”
“不是。没。可以。你说。”谢小国真受不了她这表情，全身直发麻，没往地上躺，说明他的身子还是挺强壮的，竟然还能支撑的住如此酥软炮弹的袭击。
“就知道你最好了，”见得了肯定，突然女孩开怀的乐了，旋即就去拿来包装好了的花递给谢小国，甜甜亲切的并还不忘表示可爱的举了个躬，说，“有劳了，‘金河大酒店’三楼，进门靠左边窗户，一个穿一身看着很素雅裙子的女的。”
谢小国呆了，首先是因为她的可爱，后则因为这任务，“金河大酒店”他自然知道在哪，可就是从没上去过，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那什么“素雅”二字上，什么是素雅啊？
“怎么有问题吗？”看谢小国愣了一会都没接自己手中的花，女孩将头挨近了些问。
“什么是‘素雅’啊？”谢小国只好厚着脸问出这个关键的疑问，总比到时办砸了事情要好。
“啊，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电话里头是这样说的。不过没事了，她旁边肯定有个男的，到时你看着哪个女的觉得合适了，然后就朝她走过去，走慢点，最好是背对着她，正朝着那男的走，如果那男的会对你使眼色的话，那就一定是了。明白？”见谢小国似乎听得傻了，最后“明白”二字就算是女孩特意的提醒。
“聪明，那我去了。”
“记得收钱哦。”
“哦。”
其实当时谢小国也没怎么仔细听她说话，都只光顾着欣赏她了，人美说话的模样更迷人。去“金河大酒店”的路上，几乎谢小国的脑子里全是那女孩的嘴唇，虽不停的变化着形态，可最终总是一个人的，不薄不厚不大不小，恰恰好。
一到了地点，那气势一下就上来了，果然是有钱人来的地方，做梦谢小国都梦到好几回自己来这挥霍来着，只是已记不清里面的模样了，不知是否跟自己梦中一样呢。找个点，停好车，一路进去大门，谢小国也顾不得细看里边的装饰，只想着完成任务的重要，粗粗的把女孩的话核实着，感觉有把握的很。
找上电梯，乘到三楼，一看，原来是个莫大的精致餐厅，左边，这样想着，自然的谢小国就冲向左边看。而其实他发觉自己方才在店里时的疑虑都是多余的，这不，自己还没看见那人呢，那定花的人却早看见他了，不停的背着对坐的女的死命的给谢小国眼色。
瞧他的意思好像是叫自己先别过去，谢小国有解似的，把手指了指自己当下的这块地，问他是否先等着，见那边满意的点了头，谢小国只好原地先待着了。
乘着这时间，他也没敢肆意的去看这里的布置，还得留出一份心来时刻注意着那男的的指示。约莫过去了一分钟，那男的才朝谢小国微微的招了手，动作很小很隐蔽，估计那女的不会知道。
见终于等来了，谢小国先稳了稳自己，然后稳稳的走向那里，走到那女的跟前时，不敢直接就说话，怕把她给吓着了，只等那女的发觉身边有人转过头看时，才把手里的花送了上去，遮挡住她看自己的视线，眼里全是花的影子，并礼貌温和的说：“这是这位先生送给您的，希望你能喜欢。”
谢小国看见了那女的的表情，是惊喜是幸福，同时也看见了那男的冲自己竖大母子，表示对自己服务的满意与肯定，谢小国表面仍微笑着，高兴在心里。只是当他从那男人的手中接过二十块钱时，他有些吓着了，天哪怎么这么贵，自己在店里选的也不正是这种花吗，可为了礼貌，他虽心里计较着，嘴上还是温和的向那男的说了句谢谢。
出来酒店，骑上车，谢小国整个人顿时萎败了，想不透这一支花能有这么贵，待会回去自己该怎么面对她呢，二十？自己通共才五块钱而已。
心中郁闷着，发慌着，不觉中他已经回来“自然鲜花店”了。女孩可能又比他早看到她，又站在了门口，看见谢小国的面色好像不对劲，便问：“怎么花没送出去吗？”
“送了。”下来车，见问，谢小国尽量的打起精神，可挫败感和纠慌始终不能使得他正常。
“那，他没给钱吗？”
“怎么会呢。”看着她谢小国很是怀疑，她怎么好似能看透自己呢，偏偏就提钱的事，不由的心里更加慌乱局促，不知待会该如何是好。
“是吗？”女孩对他的表现有些怀疑，可等谢小国亮出那二十块人民币后，刚才的顾虑立马通通都消解了，欢颜迫不及待的从谢小国手中夺过钱，边看着钱边就把谢小国夸耀着：“行啊你，竟然能拿回二十块回来。”
听她这语气，似乎这花原本并没这样贵，是那男的给多了，顿时谢小国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似地，又变得聪明起来。
“那该拿多少啊？”
“也就十块。”
十块？还是贵。
“那一般的卖呢，不外送呢？”
“五块啊，怎么了？”女孩从惊喜中回醒过来，奇怪他干嘛老问这些。
谢小国不答，感谢老天保佑，这花总算没贵过五块钱，这下心里可就踏实的多了，反而怪自己没定力，死脑筋，外送的东西肯定是贵些的嘛，自己的表现又让对方这样满意，多给些也无可厚非啊。
一时间店里气愤有些尴尬，因为女孩没再有事要谢小国做了，所以一时找不到了话源。谢小国又本就是个没有女孩交往经历的人，又刚从不知所措中恢复常态，见女孩不说话了，他更是了没主意，脑子突然空了。
“给，这你的花。”这种尴尬的时间也没僵持的太久，不过几十秒的事，只是在彼此感觉来老长的，总算女孩反应快，想起了花，才用它来打消了这种状况。
“谢谢。”谢完了谢小国也不知还能说什么，既然没话就掏钱走人吧。
“不用了，这花就当是我送你的好了。”看见谢小国做掏钱的动作，女孩心里机灵，即刻制止了他。
“真的吗，那谢谢了。”这也是在谢小国意料之外的，天晓得她会送花给自己，可是一想自己刚才帮了她两个忙，她送个花其实也没什么。
谢完了，该走了吧，可谢小国不舍，但又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干站了一会也挺尴尬的只好道别：“那，没事我先走了。”
“恩，走好。”女孩显得很大方，立马就给他让开了路不算，还送他至门口。谢小国自然是百万个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再说人也不能太贪得无厌了，本想只是买朵花近看上一眼就走的，现如今倒让自己占着了这么大的便宜，也该知足了。如此安慰着，谢小国心里自然放的开些，可车骑出去了，他还总想回头，最后忍耐不过，要拐弯时，抓住最后机会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可惜女孩早就进去了，他只能看见花店，而看不清花店里的人，说实话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