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突生变故（1 / 1）
自那日后，宫逸嫣经常出去闲逛以此来打发时间。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几乎无一例外的都能遇见那个紫衣男子。
这天宫逸嫣坐在沐风亭，不知思考着什么。她本是一个不善想太多事情的人，亦或是她已习惯了被人安排好安逸的生活了。可是如今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绝渺楼不是个长久之地，倒不是林子墨赶她走，而是上次那话深深的刺激了宫逸嫣自尊心。就算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没有了，她也绝不接受别人的怜悯。
莫幽静静的看着那个沉思的女子。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是林子墨带回来的，一直在豹门。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就连林子墨也只称呼她姑娘。他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好奇了。
莫幽走进沐风亭，打断宫逸嫣的沉思，说道：“在想什么？”
莫幽每次都是一副自然熟的样子。宫逸嫣倒没有觉得反感，而反有种亲切感。宫逸嫣笑笑，看着莫幽，这个紫衣男子，已过不惑之年，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一层不变的紫袍，这个男人竟和她有一样的喜好，偏执地喜欢紫色，这也是宫逸嫣对莫幽有好感的原因。
没有回头，宫逸嫣看着远处道：“想你什么时候会出现啊！”
“我要怎么称呼你呢？”莫幽走到宫逸嫣身边坐在她身边的长椅上。
“随便。”
“随便？”莫幽有些吃惊。
“对啊，只要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宫逸嫣说的无所谓，“名字，本就是一个代号而已，只要知道你是在叫我不就可以了么？”这话说的很在理，还很理所当然。
莫幽思考片刻，道：“那好，我就叫你月色吧。你和月色一样清冷，却又和月色一样迷人。”
“好啊。”
“你是林子墨的女人？”
“不，我只是他的朋友。”
“朋友？像林子墨这种人很少有朋友。”
“是啊，很少并不代表没有。”
“对。”
“所以我就是他很少的朋友里面的一个。”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又为何会在绝渺楼？”
“这个一定要回答么？”
“我只是好奇。”
“好奇的东西不一定就会有答案。”宫逸嫣笑道。
“对。”
“所以这个我不会告诉你。”
“那你可以说些什么呢？”虽是很无理的回答，但是莫幽却一点都不生气。
“很多，比如这里的树，这里的花，这里的山……”
“这里的树？这里到处都是树，我却没有发现和别处的树有何不同。”
“不一样，每棵树都不一样，这天下没有一片脉络相同的叶子，更何况是一棵树呢！”天下的人又岂非都是如此这般。哪个人又不是天生的独一无二呢？只是在这尘世中打拼的太久，磨掉了原有的边塄，所以才又变得如此相似。
“很有趣的想法。”
“这是事实。”
“然后，接着说。”
“坐在这里可以听到叶子在低语。”宫逸嫣闭上眼睛，仰面感受着风儿的抚摸，“你说，叶子的离去是风儿的邀请还是大树的不挽留？”
“风儿的邀请还是大树的不挽留？”
“对。”
“掉了就是掉了，哪里有那么多说法。”莫幽笑道。
“是啊，掉了就是掉了，是我想太多了。”宫逸嫣突然睁开眼睛，像是终于领悟了什么，笑着看向莫幽，道，“人就应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宫逸嫣和莫幽两人相谈甚欢。一连几日来的忧愁也烟消云散。宫逸嫣与莫幽谈笑着，有种难以言语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走。
就在这时，一个骄纵的声音传来：“爹！”
莫幽听到声音，站起身来。然后宫逸嫣看到莫幽脸上露出少见的慈祥的神情，但是下一秒就荡然无存，宫逸嫣都怀疑刚才是否看花了眼。然后宫逸嫣看到沛菡走到莫幽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宫逸嫣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紫衣男子，竟然就是绝渺楼的主人。宫逸嫣哑然失笑。但是宫逸嫣却看到莫幽脸上的不耐之色，有些疑惑，莫幽似乎不大喜欢沛菡。
沛菡远远就看到莫幽和宫逸嫣言笑晏晏的样子。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当初和她抢宫逸轩，现在又来抢她的父亲。真是不知羞耻。
“你这个女人离我爹远些！”
“沛菡，不得无礼。”沛菡见莫幽竟然护着宫逸嫣，心中更是气愤，冲的宫逸嫣喊道：“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想勾引我爹！”
这话说的极为尖酸刻薄。若是从前宫逸嫣也许会反驳。可是现在宫逸嫣只觉得可笑之极。她转过头去，继续欣赏亭外的景色。自会有人教训这个丫头的。
果然莫幽沉下脸，道：“沛菡，你胡说什么！”
“爹，你还护着她！”沛菡心中大恼。她娘死的早，虽然莫幽身边从没断过女人，但是她不能接受莫幽喜欢上这个女人。她就看不出这个女人哪里好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喜欢她。
宫逸嫣起身离开，不再听这对父女的争执。不是生气，不是气愤，而是心酸。她也曾有父亲，也曾经可以这样撒娇，也曾经有人包容，也曾经有人宠爱……可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成了曾经！逝去的让人心酸。
良久，莫幽才发现宫逸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那个女子，和他的女儿一样大的年纪，但为什么脸上却总流露着和她年纪不符的忧伤。
是夜，宫逸嫣独自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脑子里异常的清醒。锦被下的身子不自主的缩成一团，手慢慢附上颈子处的一个坠子。听说那是宫逸嫣的母亲水清逸留下的。宫逸嫣握着坠子，那是一个水晶，坚硬无比的水晶，生生的被刻出了些许奇异的花纹。是不是只有死去的人才能对你不弃不离的守候。
再没有人可以宠着她，包容她，为她安排好一切，为她阻挡一切风雨……而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俗话说的好：天做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果然不错。宫逸嫣如今只能苦笑，笑着笑着，不知何时眼角流出的泪水已经浸湿了面颊。
……
绝渺楼传来一个好消息。
出门在外多年的老主公－－莫道回来了。宫逸嫣对这个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暂时寄宿在这里的一个陌生人罢了。别人家的悲欢离合和一个客人又有多少关系呢？
可是却没想到在晚上的宴会上，宫逸嫣竟然会受到邀请。而请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莫幽。
宫逸嫣本不想来的，可是莫幽坚持，她也就不好拒绝。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宫逸嫣苦笑。
莫幽专程吩咐丫鬟送来一套紫色的水裙。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落地长裙。丝滑的绸缎衬着宫逸嫣凝脂般的肤色。像个落入凡间的仙女。不得不说莫幽这套衣服选的极佳。所以当宫逸嫣走进大堂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落了下来，只听得到众人的呼吸声。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有让宫逸嫣感到丝毫的快乐。这样的注视她早已厌倦。
然而最吃惊的要数林子墨了。这段时间他没有在出去了，他知道宫逸嫣的存在虽不是个秘密，可是却也怎么也没有想到宫逸嫣会出席这样的宴会。而且，如此隆重。
亮如白昼。
玉石阶前，已铺起了红毡，尽头一座玉案，一张锦椅，是莫道的位子。下面左右两旁，各有一张长案，案上的杯筷自然都是金盘玉盏，极致华贵。
厅堂中的人很多。
从莫道右手边起。第一位是莫幽。莫幽一身深紫绸袍，竞和宫逸嫣的衣服组成了一副奇异的图画。两人年纪虽有差距，但是身量相貌都是人中龙凤。宫逸嫣站在大堂正中央。不卑不亢。莫幽本在慢慢喝酒，看见宫逸嫣进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眼光果然没错。然后也起身而立，指着身边的位置说道：“坐这儿。”
两人关系似乎极为亲密。宫逸嫣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坦然落座。
第二位便是沛菡了。依旧是一身红袍。嚣张的亮色绝不容许别人的忽视。然而，此刻就这红色却生生的被高贵的紫色比了下去。脸上的恼怒不言而喻。
莫道左手边起。第一位是豹门的门主－－林子墨。豹门主猎杀。
林子墨一身深蓝布衣，头发高高束于头顶，他的眼睛闪动着幽蓝的暗光。就像狩猎的豹子一样。他慢慢喝着酒，身子坐得极直，心神仿佛不在这里。但心里却在思考：陌如什么时候和主公关系这么好了呢？主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了么？
第二位是鹰门的门主－－苏凝雁。鹰门主消息。
苏凝雁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就像是艳丽到了极致的牡丹，眉眼身段都媚到了骨子里，碧色的纱裙层层叠叠的铺缀下来，高耸的云鬓上陇金叠翠，更衬得她面若芙蓉香腮欲雪。狭长的双眉间一点艳红朱砂动人心魄，只是看着宫逸嫣的一双美目之中流露出深沉复杂的感情，好像夹杂着某种不明的情绪。是不是所有的女人看见漂亮女人都有种天生的排斥？
第三位是蛇门的门主－－问玄。蛇门主毒药。
从没有人见过问玄的笑容，他仿佛野兽一般，一双死灰色的眼睛，面容带着残忍的线条。他究竟有多大，什么出身，为什么对绝渺楼那么忠心，是武林中始终破解不了的谜。问玄没有喝酒，眼神在宫逸嫣身上，心中却不知又在思量什么。
莫道自宫逸嫣一进门就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宫逸嫣的美貌。而是一种神奇的亲切感。莫道已经年近古稀，性格怪癖，喜怒无常，对自己唯一的孙女也是不慎宠爱。
江湖传言莫道是个极深情的男子，当年不知为何莫道的妻子撒手而去，只留下满月的莫幽，莫道伤心至极，却也再没有娶妻。虽是一派之主，但是丝毫没有什么建树。而且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这也是江湖中人将绝渺楼视为邪派的原因。
宫逸嫣坐在莫幽身边，旁若无人的吃着东西。动作似随意而为，却又极其优雅。莫道知道莫幽身边的女人一向是数不胜数，但是像这样的场合，莫幽从未带一个女子来过。这意味着什么么？
莫道不语。莫幽开口道：“父亲，这是月色姑娘。”
这算是一个介绍。月色？林子墨心中暗道，看来莫幽还不知道陌如的身份。
宫逸嫣起身微福，莫道却没有表示。宫逸嫣却不关心这个，自顾自的坐下。莫道没有来得及说话，沛菡却先开了口：“我祖父何时叫你坐下的！”
宫逸嫣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会有人帮她解决的。可是良久周围一片寂静。宫逸嫣诧异的抬头看莫幽。原来莫幽是想说话的，可是莫道却示意莫幽不要开口。他想看看这个姑娘有什么神奇的地方，竟让他一向眷恋红尘的儿子如此看重。
但是莫幽却没有开口，而林子墨就是想帮陌如都无能为力。
宫逸嫣一看便明白了。想看好戏是吧。据她了解，这沛菡虽然是绝渺楼主公唯一的女儿，却是不受待见。单不说莫道对这个孙女没什么好感，就连莫幽对这个女儿也是不慎喜欢。所以养的沛菡从小就是一副刁蛮的性子。
既然这样，宫逸嫣便不再隐忍，她起身，来到沛菡的面前，看着沛菡笑道：“你祖父又何时说不让我坐下了？”
“没有规矩，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哦？沛菡姑娘知道喽？那请沛菡姑娘告诉我，什么是规矩？”宫逸嫣语气缓慢，声音流转而出，接着道，“我受你父亲的邀请，才来赴宴，我是你父亲的客人，你却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这叫什么规矩？你祖父都没有说我什么，你却在长辈面前目无尊长，大呼小叫，这又叫什么规矩？今天是你祖父回家的大日子，作为晚辈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这又叫什么规矩？”
“你……！”沛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莫道听着宫逸嫣说话，笑了，这个女子，的确很可爱。可是莫道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片刻。
沛菡恼羞成怒，伸手成掌向宫逸嫣攻去。宫逸嫣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丝毫武功，而莫幽也赶不过来，宫逸嫣电光火石之中思量应对之策，她没有丝毫的胜算，但是也不能就这样等着挨打，于是宫逸嫣迎面而上，迅速摘下发簪，对准沛菡的掌心，准备和沛菡一搏。
可是沛菡从小练武，这样的小伎俩根本不在她眼里，她右手直取宫逸嫣的胸口，左手手指微弹就轻易的将宫逸嫣手中的发簪打落。
眼见沛菡的掌已经来至胸前，宫逸嫣只能闭眼。却不想沛菡没有上掌，反而扯住宫逸嫣的衣领，似不经意却又目的极为明显的将宫逸嫣的衣领扯开。宫逸嫣没有想到会受到这样的羞辱。心中悲愤至极。
沛菡却仍未停手，一手不放开衣领，另一手掌心打在宫逸嫣心口，真气将宫逸嫣震出好远，意料之内宫逸嫣的上衣彻底撕裂。她就那样眼睁睁望着半空中，飞扬的衣衫划出哀伤的一笔，绝望在心中无休止蔓延。耳边还回响着沛菡的嘲弄的声音：“你不是想勾引男人么？我成全你！”她的声音极小，但宫逸嫣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番动作写在纸上看似很慢，但是发生的时候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宫逸嫣衣衫里只有一件肚兜。原来是要穿里衣的，可是天气太热，宫逸嫣也就懒得穿。淡紫色的肚兜上面描龙画凤的绣着几片妖艳的桃花。凝脂一样的肤色一览无遗，加上颈上淡紫色的水晶挂坠，红生生的春香国色图。莫幽见状大怒，却没来得及开口被莫道截了下来。
莫道在沛菡出手的时候脸上就沉了下来，但是却在看到宫逸嫣挂坠的时候脸色巨变。
他起身至宫逸嫣身边，指着宫逸嫣锁骨处的刺青，那是一朵怒放的茉莉，花儿开的妖娆而灿烂，在这夏日的夜晚显得绚丽而狰狞。莫道看了那刺青，又看见宫逸嫣身边的颈子上的坠子，一把抓住宫逸嫣的坠子，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却又很坚决地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宫逸嫣被沛菡的掌力震的胸口感到翻江倒海的疼痛，哪里还顾得上莫道的话，她艰难的拢了拢衣衫，身子蜷了一团。莫道见状将一手抵住宫逸嫣的后背将内力输入她的体内，帮她暂时恢复，又问道：“这是你的？”
宫逸嫣感觉好了些，虚弱的回答道：“我娘留给我的。”
莫道听到这话，心神一震，不料却忘记了手还在宫逸嫣背后，内力在宫逸嫣体力一阵横冲乱撞，宫逸嫣终是忍不住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莫道突然明白过来什么。脸上是明显的懊悔，他将宫逸嫣抱在怀里，没有多说什么，匆匆朝堂外走去，临走时说道：“莫幽，你跟来。”又在路过沛菡身边的时候，稍作迟疑，一掌毫不留情的打了过去。沛菡没有料到，更无从躲开，只能挨了一掌。
看到自己的祖父为了一个外人当众打她，沛菡心里妒意滔天，她强撑起一口气，死死的倔强的看着莫道和莫幽一起带着宫逸嫣离开，就是莫道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看她一眼。她是他的女儿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视她。
何止是沛菡没有料到，大堂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明白。就在刚才沛菡动手的时候，三位门主还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而现在都是一副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了？苏凝雁看着林子墨，眼神询问道，人是你带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子墨无奈的摇摇头，他也想知道这位神奇的陌如姑娘究竟有什么神通，让一向心狠手辣的莫道都为之动容。
而这其中最冷静的就要数问玄了，他还是一副自酌自饮的品着美酒，眼神空洞，不知思绪已经飘到了哪里。莫道一旦离开了，他仿佛就再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可是宫逸嫣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莫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