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雪满回龙论平章(1 / 1)
第二日过了晌午,凤花方才醒来,只觉得嘴唇发干、头疼欲裂,望去窗外天光已白,不免有几分吃惊,匆忙系着对襟藕衫坐起身来。却见屋外脚步声响,接着房帘便被挑开,只着一身家常的倭金缎袄的嫣儿姗姗推门进来,见她坐在床边冗自神情迷茫,不免笑道,“可是酒醒了?”
凤花有些羞赧的垂下头去,“我昨晚喝了许多么?都有些不记得了。”
“不多不多,只是在雪地里抱着王爷又哭又闹,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嫣儿挨着她坐下,哧哧笑着打趣。
凤花往被子里缩缩,头低的更深了些。
“迷糊睡了一夜,可还没酒醒?”嫣儿把怀中一个小小的彩凤包金手炉递给凤花,却没忘打趣她,“说真的,我冷眼瞅着,王爷对你还是真上了心的。”
凤花本接了手炉有些怔怔,听了这话啐了一口,把手炉掷开,只气道,“还以为你是真心来瞧我,却是来说这些顽话。”
“我这是中哪门子的邪,”嫣儿摇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口中却叹道,“早先接了你来宫里,原是想帮姐姐少个情敌,王爷早恨了我半死。现在与你姐妹一般,早已希望你有个好归宿,甘心去姐姐那儿做个说客,让王爷你风风光光的接你回裕王府去,却不想你这儿又怪我,里外都不是人。”
凤花听她说的诚挚,握住了她的手,亦感动道,“我明白你是好意,只是……只是……”她忽而也说不下去,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明自己的拒绝。在这个时代里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事,便是眼前的嫣儿虽然风光,也不过是皇帝的侧妃罢了。她自己心中早已认定的,是父辈那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只是自己如何能把二十一世纪的婚恋观说出来,没准嫣儿会以为自己疯了。
“只是什么?”嫣儿紧张的瞧着她,猜测道,“你是不满意这样的名分么?我可好好修书一封,与姐姐商量一下。我姐姐现在名分未定,便是同为侧妃,应该也是无碍的。只是我姐姐心气脾气大,瞧在我的面上,你凡事多让着她些……”
凤花听她张罗着只是说名分的事,不免苦笑的摇摇头。
嫣儿心中疑惑,盯着她问道,“…你难道…还是….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凤花脑中紧张的思索着,仍然没有好的托辞,半晌,只得胡乱扯了个理由,沉声道,“其实是我心里另有喜欢的人了,不愿意嫁到裕王府去。”
嫣儿瞬时脸色有些发白,想阻拦她说完已是不及,只听门帘“哗”的一声被掀开,一个熟悉的人影闯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凤花榻前,脸色青的可怕,偏偏声音冰冷冻人:“你….你果然是因为这样的缘由……”
凤花合了眼,心怦怦跳着,不愿辩解,只是不去瞧他的脸色,脑海中忽然闪现过无数熟悉的画面,第一次湖边相遇,第一次在膳房里做的番茄鸡蛋面,一起逛过的街市,吃过的路边馄饨小摊……泪水早已盈在眼眶中,她只是命令自己,不许有半滴泪落下来。
“王爷……”嫣儿从旁想劝解,却也找不出好的说辞,话一出口,只得咽了回去。
裕王瞧着床上女子,见她始终不肯睁眼,一派自持冷淡的样子,不免心里发灰,眼前忽的一片恍然。
“罢了,此后不会再来扰你。”
忽然有什么硬物掷在床上,那人狠狠的跺跺脚,疾行几步,却又在门前驻足,半晌未曾掀开门帘。凤花面如死灰一般,努力做出自持之态,仍然难忍心底伤痛。她只是打定了主意,狠了心不去接话,只听靴声复又橐橐,门外那人已是愈走愈远,不多时,又恢复一片宁静。
凤花睁开眼,却见他临走时扔下的是块玉佩,正是那日重阳宴上,自己交给阿保去救人的那块,却不知为何会在裕王手里。正迟疑间,只听嫣儿在旁叹道,“昨晚你醉后,王爷把你从雪地里抱回来,自己守在外屋一夜未眠。”
凤花心中一紧,不知为何竟有些觉得痛意。
“王爷今早只拉着我絮絮说了许久,央我来做这媒。我本不愿答应,奈何王爷一直恳声苦求,后来叔大听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只有王爷一直在央我。我思前想后,确实觉得对你来说是个好归宿,便答应来与你说。未想到会惹出这样事来……”嫣儿轻声叹息着,“你未见到他今日央我的神情,那样的激动,甚至有几分脸红……我认识王爷这么久,从未见过他那样孤傲的一个人,仿佛把什么都不看在眼里,却会有这样的神情。你啊……罢了,不说这些……你们有缘无分,这样让他死了心也好,好过日后再有伤心……”
回龙寺中,风雪且住,一个不过七八岁年纪的小童拄着一支长帚,便在寺门外卖力的扫着积雪。忽见一匹通体雪白的快马疾驰而到,来人翻身下马,却是一个青衫磊落的年轻男子,眉间气宇轩昂,颇有几分清冷萧肃之气。
小童与来人早已熟识,此时便躬身笑道,“师兄,今日这么大的雪,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青衫男子只点点头,简促道,“师父可在后院?”
那小童头上梳了一个髻,此时一歪脑袋,天真的笑道:“师父一早便念叨着师兄,说你会来。我还不信呢,他老人家在后院等你许久了。”
男子闻言一惊,把马缰交与小童去马厩系好。便向后院快步行去。未进院中,只听老师苍老的声音在房中笑道,“可是叔大来了?”
张居正一抬眼,只见老者身着一件灰布棉袍,笑呵呵的坐在桌旁,身边却有两杯清茶。他躬身行礼道,“老师早知叔大要来?”
老者含笑把一杯清茶递给他,说道,“今早戏卜了一卦,却是坎下艮上的一个蒙卦,便料叔大要来。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岂不应验?”
张居正本是不信易卜之道,然而听得老师如此神算,不由叹服,“老师妙卦,学生正是有疑惑而来,还请老师指点。”
“你是来问卜问前途?”那老者正是再此次入内阁为辅政的徐阶,此时他问明来意,轻轻啜了口茶,只是沉吟,“叔大,你我门下修学多年,然而你向来只论‘敦本务实’的学问,从来不轻易涉易理之道,怎么今日会有这样的发问?”
张居正轻掸长衫,眉目间镇定自若,正色道,“昔日阳明先生有言,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如今学生在裕王府中侍读已久,心中却久无所适,便是存了这样的疑惑。”
“龙潜于邸,指日可飞天。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徐阶直盯着他问,“你可是觉得裕王不是明君?”
“裕王果敢有所为,将来是圣明之主,”张居正略一沉吟,仍然如实回答,然而眉间却有淡淡萧索之意,“只是如今严贼当政,景王窥储,裕王府恐非所栖良木。”
“严贼乱国之祸,已有十余年,如今老儿已年近八旬,怕是不会长久了。”徐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分析道,“倒是景王阴险狠辣,是个劲敌。”
张居正想起重阳席间景王落井下石之事,忧心道:“不过景王心术不正,不是圣明天子的气象。”
“你究竟心中还是向着裕王的,”老者一眼洞穿眼前学生的心思,朗声笑道。
“老师,学生如今却无心仕途了。”
“这又是为何?”
“世上之事,太过飘渺虚幻。追求仕途,却是朝野肮脏,寻求归途,却是满心不得意。便如这次圣驾去了南京,老师虽然重回内阁,依旧不愿跟随而去,只是推病在这里休养。有时候学生真想如老师一般,在这深山之中修隐,翩翩归卧泛江月而去。”张居正轻声道,声音中却有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
徐阶仔细听着学生的话,心下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国家久有积弊,非一朝一夕之功,你二十六年初入翰林院,便做《论时政疏》,痛陈国家弊政,虽有几分年少轻狂,然而被罢职却入裕王府侍读,却更是福缘。人们皆说你不肯为圣上写青词是狂狷之举,然而老夫却有几分理解你的鸿鹄之志。你还年轻,人各有志,委屈奉承之事勉强不来。”
老者轻轻用手沾着杯中茶水,在石桌上慢慢画着,口中续道,“老夫年轻时也饱读圣贤书,一心想学圣贤有所为有所不为,然而时事造人,就算曾入阁为辅政,也不过一笔青词写的能入圣眼。老夫几番退隐山林,其实进退之间,尚有许多辗转回旋的余地,你这般年纪,未必能理会的真切。”
张居正心内一动,若有所思。
“你生而逢时,要好好辅佐未来明君。这天日,就要换了……”
徐阶一言既尽,便蹒跚起身,慢慢向屋里走去。
张居正坐在原地,怔怔瞧着青石桌面,只见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草草书就,写得却是“相似相续,非断非常”八个大字,张居正心中慢慢品味,渐有几分入神。
这年旧历除夕,依旧风雪未消。虽然是数九寒冬,然而贫民小户之家,能得一家团圆喜庆,照例过的热热闹闹,包饺子,做春饼,煮年饭。爆竹声声不绝于耳,自清晨起便响彻半个京城。
然则宫里的境况却更外冷清,嘉靖帝自在南京过年,宫里的人十停去了八停,平素就冷清清没几个人影,到了除夕这日,有些权势门路的宫人多半出去宫外私宅过年了。清早凤花独自在青云宫的小膳房里,准备包些饺子过年。却见嫣儿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卷烫金的红色箔纸,口中笑道,“快来瞧瞧这个,前几日去找张先生讨了副春联,今日总算由阿保代送入宫来,快看看贴在哪里合适?”
凤花搓了搓手上的面粉,便去看春联,却看上面墨色尚干,工工整整的隶书着:
满目云高待时飞,翩翩归卧泛江月。
后面只简单写着,嘉靖三十九年除夕岁书。却并无姓名落款,想来这是送入后宫之物,不便落上外臣的姓名。
嫣儿如获之宝,拿着春联一遍遍看着,口中不断称赞,颇是爱不释手。凤花瞧了瞧那字,心中一怔,不知不觉来这个世界竟然有一年了。见嫣儿不断催促问着贴在哪里是好,凤花抿嘴笑道,“就贴在这小膳房门口吧,每日多来几次小膳房就能多看几次,又不打眼,岂不是好。”
嫣儿瞬目想了想,也觉合适,正欲去贴,抬眼却见凤花嘴边笑容暧昧,不免红晕上脸,笑啐道,“贫嘴的妮子,瞧我今日就把你赶出宫去。”
“那可要谢天谢地了。”凤花很少见到她这般欢欣活泼的样子,仿佛瞬时放下了平日里沉沉的包袱,只有简单的快乐。她心里替她高兴,笑着说,“干脆我们一起走吧,在这宫里如同关在牢笼中,有什么好的?”
“我如何出的去?”嫣儿脸上笑容瞬时黯了,手上轻轻把春联卷起,口中仍是淡淡道,“你出宫的事我都与张先生商量好了。春假这几日,宫里也没多少人了。今天晚些太妃殿里有宴会,到时候我姐姐会入宫来,张先生也会跟来,随行的人里还有一个府里的侍女是来进宫换你的。”
凤花虽然日日盼着出宫去,却未想这一日来的如此快。此时乍听她早已悄悄安排得当,心内酸楚,却说不出话来。
“你晚上收拾好东西,便在这里等着。到时候张先生会悄悄带那个侍女来找你,你便和她对换了衣衫,扮成府上侍女,神不知鬼不觉的随着席散后府里的人出去,天黑雪滑,我姐姐性格又粗疏,必然不会注意到你。至于出宫之后的事,张先生自会安排你的去路,不会让你再回府上的。”
两人相处日久,早已情谊深厚。乍听分离,凤花心中格外有些难受,握着她的手道,“……我…也不急着这么早走,可以再陪你些日子……”
“圣上不在宫里,也没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了。这个时候走是最安全的,”嫣儿轻轻松开她的手,说道,“这里也用不上什么人了,你便听我的安排吧。”
忽听门外有人叩门道,“宁妃娘娘可在否?小的是韩太妃宫里的管事牌子张德。”
嫣儿心知是韩太妃来传宴,回头向凤花深深望了一眼,淡淡说道,“进来吧。”
慈怡宫内,韩太妃身着金丝彩凤的袄衣盛服,安详坐在榻边。韩太妃是武宗年间进宫的,论年纪怕有花甲了,一头乌丝半已花白,却一丝不苟的梳成隆重的团凤发髻,岁月并未在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此时她见到嫣儿姗姗进来,格外高兴道,“宁妃来了,快,赐座。今儿你们姐妹可是来了个齐,来陪陪我这老婆子,热热闹闹过个年。”
嫣儿上前行过礼,便挨着韩太妃下首坐下,只见姐姐翁氏盛装坐在对面。姐妹俩许久不见,此时嫣儿细细打量姐姐,只见她依旧是珠钗红裙,脸庞比原来似乎圆润了些,腮上也淡淡的有了红晕,耳中明珰,目含春水。嫣儿不由心下啧啧称奇,看姐姐如今的样子,倒比三年前出嫁时更见风韵美貌。
翁氏抬头见妹妹在打量自己,不知为何,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头上凤钗轻点,诺大的一颗珠子微微轻晃,光华氤氲间仿佛要遮住了脸。
嫣儿看到姐姐容光焕发,不似往日在裕王府时终年抑郁急躁的样子,心中着实为姐姐高兴。正胡思乱想间,只觉身边张德轻轻推了推自己。嫣儿忙抬头,却见韩太妃正一脸慈笑的望着自己说道,“宁妃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哀家叫了两声也没听到。”
“儿臣今日见到姐姐,有些高兴,失礼之处还望太妃娘娘恕罪。”
“宫里的这些嫔妃,哀家看来,只有宁妃和先头早逝的方皇后,才是真正的孝顺孩子,”韩太妃含笑道,“常常能过来走动说说话,心里头还有几分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哀家看到了你,心里也是高兴的。”
韩太妃说着,眼光转到裕王席上,但她到底上了年纪,目力不好,问道,“怎么三儿没有来?这孩子原来还常常来看看我,最近却来的少了。”
翁氏忙陪笑圆着话道,“王爷今日起来身体不适,怕是来不了了。” 听她语音虽然欢愉,可是到底还是有几分萧索哀怨之意。韩太妃点点头,她虽然年老,却并不昏聩,底下小儿女们的这些心思都在眼里。
嫣儿听了心中却是一松,他不在这儿,今夜凤花出宫的事该会更顺一些。
嫣儿走后,凤花便回屋去收拾东西。打开箱底的包袱,拿出了刚入宫时穿的那套衣衫,重新换上,又把宫中侍女的衣服整齐叠好,放在床上。
除了几件换洗衣服,这大半年来自己也未添什么东西。她一一包好,依旧是很轻巧的一个小包袱。一瞥眼却见适才换衣时把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牛皮酒囊遗在了床上,她想了一想,怕带着出去时打眼,便珍而重之的包好,顺便再把床铺检查了一番,在床头意外寻到那日朱三扔下的那块玉佩,也一并包了起来。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包袱,便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全部家当。只影而来,轻装而去,在这个琉璃世界的奢靡生活,就像是水上轻轻滑过的一片落叶,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转眼便将要轻飘飘的离去。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青云宫里,总觉有些清冷怕人,她似受惊的兔子般竖着耳朵,神经绷得紧紧,窗外偶尔有雀儿扇扇翅,踏断一截枯枝,都如轰然钟鸣般震动着她的耳膜。眼看着窗外夜幕一丝丝落下,空间中渐渐弥漫着一派霜冷的陌生气息,她忽然对身边的一切产生了一种不切实的难舍难分,伸手抚过黑鸦鸦的檀香木几,上面摆着一张镂凤嵌碧妆奁,里面的胭脂盒早已空了数月。说起来早就想为嫣儿去讨盒胭脂,初起时是无人搭理,后来嫣儿位高权重住在永寿宫时,自然也不缺胭脂水粉用,一来二去竟延误到今。
她忽然心底划过一丝愧疚,轻轻移开妆奁,却看其下压着一张素白薛涛笺,上面是嫣儿熟悉的字迹,蝇头小楷工工整整的抄着《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经》。随意看去,满纸只见“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常应物,真常得世,常应常静.常清静矣……”的句子,后面还未抄完,想来是嫣儿清早起来的功课,抄了一半便接到了阿保送来的春联,因此就搁下了。
这样的经文读的久了也会移人心气吧,她默默的想,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她实在无法理解五百年前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道教如聆圣明般的痴迷,这些日子来看多了嫣儿抄经度日,她几次开口想劝,还是咽下。眼见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桌边的柜子里堆放嫣儿抄的道经,已是摞有尺高。
张德见人都来齐落座,轻轻击掌,示意可以开宴。
几个小宫女手捧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各人面前的檀木矮几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宫廷菜肴大多造型精美,这一桌子的姹紫嫣红,甚是好看。韩太妃举箸捡着身边最近的一盘万年金枝鱼尝了一筷,却皱起了眉头。
“太妃娘娘,可是用的不如意?”翁氏坐的近,一眼便看到太妃的神情。
韩太妃有些歉疚的摇摇头,口中却笑道,“人老了,总是会想念小时候家乡的饮食。这些菜肴虽然丰盛,却反而吃不惯了。”
“宫里可是没有好的朝鲜厨子?”翁氏奇怪道,“如果是这样,儿臣去民间帮太妃娘娘留意看看,如果有好的朝鲜厨子可以寻来。”
张德在旁眼珠一转,谄媚的插口道,“说起来,宁妃娘娘前几日进的炙煮,很是合太妃娘娘的口味,那天还多用了两碗黍米饭。”
韩太妃被张德提醒,笑着看向嫣儿,道,“那炙煮很是美味,宁妃宫中还有这样巧手的厨子。那天便说要好好赏赐宁妃的孝心,哀家老糊涂了差些忘了。不知道那厨子今日可还能来做一份炙煮?”
嫣儿张口结舌,心中盘算不定,正欲站起身来找个理由推辞。忽听殿外一个熟悉的人声说道,“炙煮?儿臣也想尝尝这味道。”
韩太妃听到这声音,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听到有好吃的便往太妃娘娘这儿钻了。”
嫣儿和翁氏姐妹听到这声音都是一惊,不免一喜一忧。抬眼望去,身着绛色倭缎绉绸团龙袷朝袍,气宇轩昂的走入殿来的,不是裕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