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青瓷碗(上)(1 / 1)
电梯门开,却是贺邢的助手冲了出来,一见贺邢就赶忙道:“刚才周小姐来电话,贺二公子出了车祸,现在在仁济医院!”
“啊!”麦宝熙一惊,不禁叫出声来。
“你倒是关心他。也差不多下班了,你和我一起去医院吧。”贺邢嘴上说着,脚下不停,进了电梯就按了地下一层。说话的时候助手离得远,倒也没听清他对麦宝熙说了什么。
公司里暖气打得足,贺邢只是在衬衫外穿了件西装,助手在五十楼下去,帮他去取他的厚绒大衣,出去时有些疑惑地看了麦宝熙一眼,不过很识相地没有多话。
贺邢迈着大步,麦宝熙半是小跑勉强才能赶上,一上车贺邢就扔给她自己的手机:“你给周玉婷打个电话,问问她阿宥伤得怎么样。”原来周小姐是周玉婷,当时去苏州时麦宝熙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还是记得的。
手机从贺邢的西裤口袋里掏出来,还带了他的体温,麦宝熙点开地址簿,拖着想找出周玉婷的电话,猛地“宝熙”两字映入眼帘,再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号码。她偷眼看他,真是弄不懂他,每次都是冷冰冰充满了警惕,却原来这样熟络亲密地将她记在手机里。甚至是贺宥,如今也仍然是“麦宝熙,麦宝熙”连名带姓地唤她。
“怎么还没打?”他已经掉头将车子开出了地下车库。
她慌张地将通讯录拖到最后,在“Z”字的分类下找到周玉婷的电话。
“喂?阿邢呀……”电话那头的周玉婷腻腻地正待撒娇。
麦宝熙一听她的语气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她咳了一下道:“周小姐?我是麦宝熙,我们在苏州的时候见过。贺邢现在在我边上……我们正往医院赶呢……贺宥伤在哪里了?要不要紧?”
“右臂骨折了,另外还有些皮外伤,别的没什么大碍。”周玉婷说得响,车里又安静,贺邢也听见了,下巴稍微朝麦宝熙这边扬了扬,问了一句:“车祸的时候还有没有撞到哪里,会不会有内伤?”
麦宝熙对着电话重复了一遍。
周玉婷道:“那倒不会,看着他被摩托车带倒,手臂被轧了两下,别的没伤到什么。”
贺邢在一边点点头,麦宝熙见了,便收了线。
病房在三楼,VIP单人病房铺了浅棕色的木地板,贺宥正半躺在床上拿了个遥控不停地换台,周玉婷坐在床沿上瞪着电视,也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贺邢他们一进门,周玉婷便蹦跶着跳了过来,一把抱住贺邢手臂就嚷:“阿邢,我找阿宥出去玩,害得他受了伤,你可别怪我啊。”
贺宥见贺邢身后还站了麦宝熙,眼睛一亮,关了电视把遥控扔到一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向麦宝熙招招:“过来啊。你今天不是上班去了吗?都还顺利吧?”
麦宝熙见贺宥床头柜上有桔子,便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拿了个桔子开始剥:“怎么搞的呀你?”半是责怪半是担忧的口吻,倒还真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说着一边掰了一瓣桔子喂到贺宥嘴里。贺宥就着她的手吃,连带她的手指一起吮吸,贺邢和周玉婷就在一旁看着,他也不觉得害臊。倒是麦宝熙不好意思,最后小半个桔子索性一股脑儿塞进自己嘴里。
“是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找了阿宥出来陪我打桌球。打完桌球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马路对面有卖糖葫芦,就让阿宥帮我去买,结果过马路的时候让摩托车给撞了。”周玉婷苦着一张脸。
“还真是你的风格啊,出什么事情必定是为了女人。”麦宝熙笑他。
打过了石膏,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了,贺宥不肯再在医院待着,贺邢便开了车送贺宥和麦宝熙回家。第二天麦宝熙因要上班,仍旧设了七点的闹钟起床,贺宥一只好手拦腰抱住她,不让她下床:“这么认真做什么,也真搞不懂你……”
麦宝熙拿枕头砸他:“夏虫不可以语冰!我可以不要养成你这种好吃懒做的习惯!”
贺宥却睁开眼睛,斜睨着她:“你评价下得倒快。”
麦宝熙不再多说,挣脱了他便换衣服上班。那辆红色的莲花太惹眼,麦宝熙于是坐了地铁上班,打仗似地一路挤到公司,打开电脑,却见贺宥已经挂在了MSN线上。邮箱里正好进来了信,是公司人事部通知这个月底去三亚旅游,麦宝熙一声呼哨,颇有些兴奋,顺手又点开了贺宥的MSN:“这个月底盛隆组织去三亚。”
他回得很快:“我也去。”
“玩的事你倒挺积极。”麦宝熙回了一句,那边却没再回复。
麦宝熙想着贺宥受了伤,不如晚上给他熬些粥,还可以放些红枣,清淡又补血。忽地就想起那日贺宥五十万拍下来的青瓷碗了,倒没想真拿那个盛粥,但好歹是贵重的东西,一直扔在原来的住处终是不妥。
于是下班后倒了地铁去原先那个家,一路上想着今时往日到底有些感慨,等进了小区,才想起钥匙忘在了公司没有带来。偏巧天忽然又阴阴地下起雨来,冷冷地一滴滴落下来,急促之间越来越密,麦宝熙没带伞,索性就快跑了几步去原来那楼的门洞里躲雨。
今天回去是早不了了,麦宝熙怕贺宥一人在家苦等,便打电话给他:“你自己先吃吧,我晚点回来。”
那边冷冷地“嗯”了一声,麦宝熙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便收了线。待得饥肠辘辘回到家,已经将近八点。路上都是水塘,又打不到车,麦宝熙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老远路,鞋袜都湿了,此时冰冰凉地腻在脚上,说不出的难受。
屋里黑洞洞的,麦宝熙叫了两声,不见人应,正奇怪贺宥断了个胳膊跑去了哪儿,门那儿忽然传来钥匙的声音。贺宥明显是喝了酒,一身的气味,烟灰色的羊绒围巾邋遢地胡乱缠在脖子上。麦宝熙去扶他,一眼就瞅见他衬衫领子上一抹明显的口红印,正待发问,却被贺宥一把抓住了手腕:“晚上去哪儿了?玩得开心么?”
麦宝熙瞪了一眼贺宥,只当他喝了酒胡乱发脾气,贺宥却忽然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甩在麦宝熙脸上:“看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过了啊?”麦宝熙一瞥,只见照片上清清楚楚是她冲进旧屋楼洞的情景,一时又气又急:“我是去拿上次那只汝窑碗!”
“那么碗呢?”贺宥带了醉意,冷冷地看着她。
“我到那儿了才发现钥匙忘了带!你竟然找人跟踪我!”
“钥匙忘了带?呵呵,那下次还能再去拿一次,这个理由还真是好用啊。”贺宥眼神中带了些嘲弄,“正好我对着你也有些腻了,不如你收拾收拾滚蛋吧。”
麦宝熙气极,真想一个耳光上去,随后拎出行李箱装了东西便走,但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失去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走进这个屋子,怎么会舍得一甩手就走?她起伏的胸口渐渐平静下来,咬住了下唇,最后吐出一句:“我去帮你熬点粥。”
他抬起他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终于“哼哼”一笑:“只要你待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