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第44章
唐以琛一笑：“柳宫主不是都看的很清楚吗。”
“你解散水榭，又废除武林大会，如今又要离开蜀山，你这究竟是为什么？”
“柳宫主，我想以你我二人的交情，还没有到我做什么事需要向你报备的地步吧？退一万步讲，这也是蜀山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说罢，唐以琛将眼神不经意似的向门口一瞟，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柳嫣嫣咬了咬唇，满脸的受伤：“这么些年，我对你的……”
“莫再说了，请吧，柳宫主？唐公子既然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在留在这里就不合适了吧。”两人似乎都没有料到顾明烟会突然跳出来说话，都转过头去看着她。
“你不是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她有些挑衅的扫了一眼柳嫣嫣，伸出手勾住唐以琛的脖子。
唐以琛怎会不知她要做什么，却并没有反抗，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温顺的立在原地。
“顾……顾、顾明烟？”柳嫣嫣又一次把嘴张成鸵鸟蛋的大小，简直有辱那张绝美的脸。
顾明烟冲她一笑，路出八颗牙，标准的公式化。
“柳宫主的记性可比别的人好多了。”她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旁边沉默的唐以琛，唐以琛脸上一红，也没反驳。
柳嫣嫣张着嘴，眨巴了两下，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她像是虚脱了一样，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顾明烟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转过头对唐以琛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别说我没给过你的机会。既然盛情难却，我便却之不恭了。”
收回还勾在他脖子上的手，顾明烟竟有些不舍。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将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
这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她怎么会这样……
“烟儿，若我说，要无忧醒，需要我的替代，你还会让我救他吗？”看着顾明烟的背影，唐以琛清风淡水的道。
顾明烟身子一僵，手不自觉的握紧。
她没说话。
“若是我到了逍遥谷，祁华会对我下手，你怎么办？”他继续问道。
她还是没说话。
“若是我死在那里，你，会为我掉一滴泪吗？”
“若是我死不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我再不会骗你，伤害你了，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他不死心的一直问，那边却一直沉默。可是，他知道她在听。
“我不知道。”很久很久之后，顾明烟如是答道，转身离开。
唐以琛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苦笑一声，垂下头。
“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的，知道吗？我已经把我的生命全权交在你的手上了。”
“以琛，没有我，你可以活下去。但是没有你，我不行。”
“以琛，你记得我需要吃饭吗？”
“我不想要你将就，我也不想成为你将就的对象。”
“不管你是玩笑话也好，是真心话也罢，我信你这一次，若是这一次你骗我，那么你最好希望我最后会死，不然的话，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往日的话语犹在耳畔，却早已物是人非。能忘了便好，忘不了，就只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你要带唐以琛回逍遥谷？”轩辕风愣在原地，语气听起来和那面瘫脸丝毫不相符。
顾明烟点了点头，笑着看着他。轩辕风的五官十分深邃，剑眉星目，英挺却不失俊秀，此事他身着墨黑色的银边绣着墨兰花锦服站在她面前，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这副模样若是在前世定能迷倒无数少女。
“不行，他不能进谷。”轩辕风思索了一会，斩钉截铁的说。
顾明烟不以为然：“我还是不是谷主？”
“可是……”
“别可是了，唐以琛进了逍遥谷，蜀山还不是囊中之物，你和阿发留在这里处理后事，我和他先回去。”顾明烟不容置疑的的盯着他，脸色已有些不悦。
轩辕风愣住，四年来，她从不曾这样对他。即便是再怎么不开心，也不会以这样的态度和他说话。一时间，他还真有些接受不了她以谷主的身份来压他。
“就这样了，我走了。”顾明烟见他只是发呆不说话，全当他默认接受了，转身就走。
他们所住的客栈环境十分不错，后院里更是有一片写意的桃花林。
不知不觉间，她竟绕到了唐以琛的房间。以灵敏的听觉，她发现他并不在房内。
眉头微蹙，这么晚了，能去哪？
耐着性子，顾明烟抬步朝后院走去。果然，她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唐以琛逆光站着，身形的轮廓被水银般的月光镶上一层淡淡的银边，如一纸剪影，飘渺而又空灵。他一直手臂缓缓抬起，接住被风吹落的粉嫩桃花，玉色的修长手指微微弯曲，动作轻柔，极其小心。
顾明烟静静地看着，不得不赞叹，唐以琛，他有种天生令人注目的魅力。他的美，无论放在那里，都是闪亮的光源体。能诱得无数双眼睛，飞蛾般的蜜蜜扑来。
“你来了？”正发呆间，竟没有发觉他已经转过了头。
看着他那双笑意流转的黑亮眼眸，如生出焰焰火苗的乌煤，能将他人的心如一把干柴般轻易点燃。
“你不老实呆着，在这干什么？”本来不想如此，可是不知怎的，一开口就是刻薄的话。转念一想，她的话似乎太过矫情和暧昧，好似他是她的属下一般。
唐以琛不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一双眼睛仿佛是烟波浩渺的湖面，让人看不清。半晌后，他才缓缓说道：“屋里闷得慌，我出来透透气。”
顾明烟朝他走了几步，停在他身边，闻着那淡淡的冷香，心中没由来的酸涩。
“烟儿。”唐以琛见她不语，说道。
顾明烟抬头，挑眉看着他，意思是在说：干什么？
“没什么。”他垂下头，几不可闻的轻叹口气。
看着他这副软柿子的模样，顾明烟就气不打一处来：“唐以琛，你是不是做什么都愿意？”
有些不清楚顾明烟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做我的男宠。”她一勾唇，眯眼看着他。男宠，这个词，放在大名鼎鼎，超凡脱俗的唐以琛身上，是多么的讽刺啊。怎么，这样你还能忍吗？
唐以琛也跟着她笑，不过是轻笑。唇角弯弯，眼晴也弯弯。一弯新月般柔和的笑容，光华湛湛。
“好。”
顾明烟没料到他会说好，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但是，她又很快的掩饰好。
“我的男宠，可不止一个。”过了一会儿，她如是说道。
唐以琛一双眼睛中的笑意顿时隐去，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眸变得清冷幽黑如深潭。
顾明烟乍一看他的模样，那种似曾相识的敬畏倾泻而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唐以琛见她这样，倒又笑了起来：“一切你说了算，只是，不要太为难蜀山的人，毕竟……你们也算是同门过。”
他说的那么委屈，那么别扭，那么可怜。顾明烟猛然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我吃了断情丹！”
唐以琛笑不下去了，说不出话来，脸上凝重又复杂。他伸出手，扯过她的手臂，号上她的脉门。
看着他蹙眉把脉的样子，顾明烟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那时，多简单……他是她的师父……师父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如今，她要他做她的男宠，他居然也说好……
“你没有中断情丹。”良久，他给出结论，收回手，放入窄袖中，顾明烟没有看到，他的方才把脉的手指磨蹭在一块。
“什么？怎么会……祁华他明明……”
“应该是增强功力的药，祁华怎会有断情丹，他骗你的。”月亮的光辉淡而柔和，朦朦胧胧地洒在唐以琛的脸上，他的表情很认真也很坚定。
顾明烟没说话，难怪她还是会因为唐以琛搅乱心思，原来她根本没吃什么断情丹，那么，是祁华在考验她了？
“早些休息吧，很晚了。”唐以琛春风般的魅音扫过她的耳畔，她转过头去，看到他正徐徐走离，唇角惯常含着一抹笑，不过浅之又浅淡之又淡的一抹笑容，却将满园美色全都压了下去。
呵呵，她的师父啊。顾明烟苦笑一声，她确实还是爱着他的，即便被他伤得如此之重。可是心，是不会骗人的。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再让自己沉迷。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转过头，顾明烟瞧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唐以琛。她并不是觉得自己的轻功已经超越了他，只是他却始终跟在她身后半米的地方，不曾近也不曾远。
随着自己的心意，她渐渐停下了步子，果然，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你……怕不怕死？”犹豫半晌，她转过头问道。
唐以琛的眼神定定地看着顾明烟，他的眼光那么亮，就连太阳也羞涩的黯淡下来。
“爱都不怕，还怕死么。”他的唇抿成一条细线，薄薄的，病态的苍白。
顾明烟一窒，接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措手不及的闪开：“放心，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
语毕，她转过身继续开始赶路，嫣红的纱衣随风飘扬。
她的心中很茫然，以前的唐以琛，太过完美了，完美的不真实。不似世间人，完全不染烟火气的那种。让人油然而生一种震撼感和距离感。只觉得在他面前无法自若如常。
但方才，他毫无掩饰，随心而行的样子，还有他不遮不掩，喜形于色的样子，都有着极亲切极温暖的家常气息在散发。整个人的气质，不再那么高不可攀，清冷傲岸。
可是，毕竟是几十年的习惯，他的身上仍然是透着骨子里的高贵和仙姿。算一算，他怎么也快得五十岁了。虽然脸上什么都看不出，但是身上那股子沉稳和从容是遮掩不住的。
又一次回首，蓦然对上那张含笑的俊脸。
此刻，他的笑容，并不如过去那般让顾明烟觉得心脏呈无政府状态的乱跳一气。而是如同夜归人远远瞥见家中的一窗橙红灯火般，心中顿时有温暖感触，流转如春潮涨。
他依然是让人瞩目的美，但美的柔和，不再像烈焰四射那样让人无限向往却又不敢接近。
转过头，看见近在眼前的逍遥谷入口，心中一动，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表面上，她并没有什么异样，领先踏进了山谷。
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缝的尽头，是一大片粉红色的桃林。一望无际，一如蜀山前的湖泊一般，甚至连原理上都一致。她不是没怀疑过这桃林的设计者的来历，但是每一次问道，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问了。
刚一进谷，便看到一个在熟悉不过的身影。
祁华？
他怎么在这？顾明烟脑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青色的身影，心中不禁冷笑，不是自己养出来的人，果然是靠不住。
祁华倒是没有顾明烟那么多心思，笑容古怪的迎了上来，依然是那张金色的面具，但是周身的气质却不在冰冷，真是难得。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祁华一个箭步奔到唐以琛身前，顾明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如此亲密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要是一直不出现，我就能一直无恙下去。”唐以琛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依然如前的温柔如水，缓缓道出。
祁华笑道：“原来我对你那么重要。”说完，他的手就要抚上唐以琛的额头。
顾明烟来不及惊讶，闪身挡在他身前，蹙眉看着祁华。想不到啊，真真是让人想不到，原来祁华是断袖！
祁华看着顾明烟，脸色顿时冷然下来。
唐以琛瞧了一眼顾明烟，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那笑容如同无数缠绵的丝，再看下去一颗心定会被它捆结成茧，休想再逃。
顾明烟把唐以琛安排在一座精致的小院里，那里有一片桃花林，她觉得他会喜欢。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考虑这些，只是心里想着，就做了。
她并没有急着让唐以琛给无忧看病，她不怕唐以琛不肯，现在的唐以琛在她手里，她想要他圆就圆，想让他扁就扁。她再不需要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脸色行事了，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她不开心，很不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在逍遥谷里憋得久了，顾明烟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她将唐以琛住的琼花楼里所有崭新男装全部撤走了，只留下一些旧衣，而且还是下人穿过的，全都没洗。唯一算是好一点的，便是颜色还是白色。
顾明烟这厢想着自个是不是有点过了，而唐以琛那厢看着一柜子的旧衣服，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他浅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丫头，真是长不大……
就这样，两个人脑子里想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一个懊恼，一个淡然。
最终，顾明烟决定去看看，对，只是看看，看看他什么反应。
就这样，她三步并两步，不顾周围下属怪异的目光，朝着琼花楼的“走”去。
琼花楼的院子里，唐以琛一身旧衫洗得挺刮干净，衬着温文尔雅的气质，更显得身姿挺拔如竹，双手背在身后，正仰头看着天上的飞鸟，听得有人来，转头打量了一下，脱口一声：“烟儿？”
多么自然的声音啊，他叫的那么随意，叫的舒缓和温柔。让顾明烟差点情不自禁的喊出“师父”两个字。
“是要去无忧那里了吗？”见顾明烟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问道。
顾明烟没回答他，却问道：“若是无忧醒了的话，你……会不会……”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