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会谈（1 / 1）
苏归途展开一封信，夜陌急忙拿在手中，浮现在眼前的是一手秀气的小楷，但字里行间充满了锋芒，写信的人希望夜陌可以放下手上的事和他在秋落亭一谈天下局势，落款是无机生。这个无机生就是藏策真的幕后策划之人，夜陌肯定地想，苏归途道：“是否要去？我们可借这个机会斩去藏策真一臂。”夜陌想起了苏蓉，也许自己要做一个了断了，他道：“众人约束门人，切不可妄自行动，待我回来以前严密监视不夜城前的大军动向，一起莫高滩的军队目标方向，所有人离开此地，迅速向苍云山武盟会靠拢。”然后冲苏归途点点头，同时射去一道苍白的目光，苏归途明白，若夜陌感觉到了那个无机生的确实危险，他会出手的，或者说苏蓉很可能在夜陌的一个念头下成为继绝剑之后的又一个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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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落亭中，一人抚琴，轻轻弹奏，琴声哀怨缠绵，如泣如蔌。夜陌缓缓走入，听琴音波动着心神，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这是一种很淡雅别致的心情，夜陌虽然任又对方触碰起一丝的哀愁，但随即而至，眼望这个比自己尚还年轻的人，心中一时有了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琴声停止，无机生站起身来，道：“夜盟主，你来了。”夜陌点点头，在面对他的时候心情很放松，因为他感觉不到杀气，或者说当他听到那琴音的时候，本来略微的杀气消失了，这样一个奇人，夜陌是很想一观其心的。那琴音并没有搀杂一丝迷惑心神或真气荡漾的感觉，而纯粹是能够触动夜陌感觉的天籁。
“恩，无机生，是为了藏策真来做说客的吗？”夜陌道，他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没有看到霸气和疯狂，这个年轻人绝对有正常的思维，那他帮助藏策真天下止武的原因是什么？
“夜盟主如果认为我是为了天下武林而来又有何妨？”无机生淡淡地道，他的淡和夜陌的冷不同，他完全是一种绝对平静的诉说自己心思的淡，而夜陌则是包容各种心机，无情亦无言的冷。“天下武林吗？一个将要颠覆天下武林的说客要来为天下武林带来何种命运呢？”夜陌并非一个绝情的人，他对绝剑，对苏蓉对辰雨的包容关心乃至爱，那是一种充斥着人性的感情，而他对南武林此时的照顾则是在其位谋其事，因为有一个人一个势力想要灭了他，或者说只是一种自卫的手段，他有情但亦无情，完全是心境所至而为的。
“夜陌，你认为南武林能存活至今日的原因是什么？”无机生换了一个称呼，让夜陌心中一动，既然对方不以对立的势力立场相问，那自己也就完全当做一次讨论来看了。“南武林么，世人皆愚昧，无法洞悉天下止武的真意，南人相杀，相斗，想拼，只是在弱肉强食的江湖中不断成长进步的另一层含义。一个势力的覆灭，意味着另一个势力的崛起，千百年来皆如此，正是不断的失败才能不断的进步，又岂是饮鸠止喝一般杀尽天下武人可达到的，人心只要不满足，就如同藏策真一样，注定了他的结局。”无机生低头沉思，又问道：“教主的结局是什么呢？”夜陌微微一怔，道：“许是被北武林吞并，许是被自己的后代替代，总是人心不足，杀伐便永远不会停止。”夜陌环绕着天下止武这个问题，似对无机生展开了一系列的询问，又似什么也没问起一样。
无机生微微一笑，道：“如果让你夜陌来执掌天下武林，又当如何？”夜陌道：“无为而至。”无机生道：“可能吗？”夜陌不答，反问：“天下止武可能吗？”两人均不说话，因为这个问题目前无法回答，就算可以，也无法看到彼此间所有的行动能证明彼此的理念。
“夜陌，抛开手段，你不认为藏策真目前一统了北武林吗？”无机生又道，这种相互的观察对方心机，为求一言之胜，让夜陌想起了君，但无机生更胜于君，他的目标实在太大了。“百年之后呢，再次权集一人吗？止兵伐若建立于暴政，可长久吗？”夜陌道，无机生摇摇头，他对于这个问题考虑了相当久的时间，何为集权，何又是暴政，“不然，天下止武，只是一种方式，或者说并非是为了禁武而止武，群雄争霸，乃为其权欲之心，而其欲心所至正是建立在持武犯禁的基础上的，能够止武固然很好，如若做不到亦不可勉强，只要世人惧死，便有一个可让他们止武的办法，针对不同之人所施之法不同，天下可安矣。”无机生的话，夜陌当然明白，这是个很简单的办法，或者说夜陌曾经经常用到，只要是人，终究避免不了死亡，但凡怕死之人，便可以利用一种手段才促使他为己所用，或者逼迫他为自己卖命，这是强权之下的益处；但真是如此吗？
“无机生，我想问你，你习武为何，习文又为何？”夜陌道，他想起了黄觉，那个疯子的止武手段，他可以操纵人心的迷梦双生阵，如果他成功了，天下尽是行尸走肉，人失去了心智，失去了一切可争斗可竞争可上进之心，就是止武了吗，那是灭绝人性，甚至灭绝人的一种方法，而这一切不但是建立在黄觉惊若天人的修为之上，更是其心魔的表现。
无机生当然明白夜陌想说什么，以武乱禁，以文何尝不能乱禁，武之力固然有威胁，而口诛笔伐之效，千百年的皇权之下更是惊起千层巨浪，言论，谋略，政治，甚至是皇权，无一不是建立在武力和文治之上的，正如夜陌所说杀戮心不止，天下终究难以止武，而唯一能止心的方法，惟有藏策真，或者背后那个人的迷梦双生阵吗？无机生无解。
“看来，我们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无机生道，收琴站起，夜陌忽然道：“以你之才，绝非藏策真庸碌小辈可以拥有，你，能在帮我吗？”无机生微微一笑，却又带点苍凉孤独的语气道：“夜陌，你绝对是无机生此生劲敌，也许会有这一天，武林大会中无机生拭目以待。”
夜陌望着他的身影，终究还是没能出手，见到了无机生，感觉到了他无形中扩散出的锋芒，虽然被他淡淡地神色所覆盖，但夜陌感觉得到，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绝不会比以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