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四月的风（1 / 1）
四月，已经是春季了。
寒冷的冬季结束后，万物开始复发生机。
夕离依旧每日看书，被她看掉的书已经可以堆满几张桌子了。
林墨儒依旧没有来过她的小院，他仍然每天从早忙到晚，不知在忙些什么。倒是倪红雪来过几次，每次都只是坐一会，便匆匆离开。
因着之前已经从倪红雪那里听来了，所以当倪震远出现在她先前时，她丝毫不感到惊讶。
虽然已是春季，但夜里还是很冷。夕离打发了服侍的婢女，伸个懒腰，准备熄灯睡觉，一阵风突然吹进来，屋里的灯灭掉了。
等墙边再次亮起微弱的烛火时，屋子里多了个人。
倪震远一身夜行衣缩在角落里，避免自己的影子映射出去。
夕离看到他，叹了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着那个阴影。
“跟我走吧。”他说，声音轻轻的。
“不。”她摇头。
“你也这样嫌贫爱富？”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嘲弄。
“我只是没有跟你一起走的理由。你现在不能威胁我，我又为什么要跟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走？”
“如果我一定要带你走呢？”
“就凭你的身手？”夕离很是不以为然。倪震远是什么身手她很清楚。虽然他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但就凭那不到一年的时间能提升到什么地步？至于风？那人现在又不在身边。
倪震远慢慢把手放在腰间，那里明显有什么。夕离看的出来，应该是防身用的武器。
她轻声叹气。
“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那人明显一顿，身子略微摇晃了一下。继而放下手，痛苦的低吟了一声。“不。”
“你，当真恨我？”他的声音了带着一点祈求。
“是。”她给了确定的回答。
倪震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会，便翻过窗户离开了。
过了几天，她从倪红雪那里听说倪震远被找到了。他是被风带回来的，回来时整个人都痴痴傻傻的。这次应该是真的疯了。
夕离安慰了倪红雪几句，倪红雪却说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为他担心了。有风守着他，总不会委屈他。
倪红雪笑的很是悲伤。她早已习惯用微笑掩饰情绪，却还是掩盖不住这次的悲伤。但最后她还是开心的微笑，告辞离开。
送走倪红雪，夕离继续看书。
倒不是她真的不去想倪震远的事情，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想他。自古成王败寇，他只不过是失败了而已。至于他最后来找她，那只能算是他自己会错了意。
反正夕离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她原本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等到离渊的到来，却在某一天还是不得不放下书本。
林墨儒来了。
那人一身标志性的蓝衣，带着一脸的严肃，一个人而来。
“我准备送你回穆府。”他的口气不容置疑。
夕离也没有说什么，起身往外走。
“你不问理由吗？”他问。
“问了又如何？”她答。
“外面有人说你为了报复太上皇而勾引我，如果我现在把你送回穆府，只怕你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就，真的不想呆在这里？”
“谁会愿意呆在笼子里？”
“你明明有能力离开！”他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拉住夕离的手，让她正视自己，而自己也死死的盯着她看。“你也在报复我！”
“是又如何？”
“你在用自己的名声报复我！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有多大的影响？你现在在别人眼里完全成了一个不忠不义的女子。”
“那又怎么样？”
“值得吗？”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复仇。”她说着，笑的有点无奈。
林墨儒闭起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平静下来。
“夕离，我……”
“不要再说了。”她打断了他。“我不想恨你。”
林墨儒终还是松开了手。夕离走到门口，坐上早就准备好的轿子，一路向着穆府而去。
回到穆府，见到了穆项革。那人也没问什么，只是安排她在府中住下。柳如嫣经常来看她，好像生怕她寂寞一样。子如子意两个孩子很是好奇自己怎么突然有了个姐姐，也经常跟着母亲一起跑过来。穆子言则只是很恭敬的来问过安，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穆家的女儿被送回穆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有人正打算幸灾乐祸的时候，另一个版本的传言开始流传。
说太上皇儿时便对穆家的女儿十分心仪，奈何那女儿虽与穆家长子为双生兄妹，却只是个没名分的庶出，很小的时候就送出去给了别人家。太上皇登基后便想将那女孩收入自己的后宫，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这才有了一系列为难穆家的行为，也累得那女孩的夫家受难。之后穆家的长子穆子游归来，太上皇心中不快，便用与她感情最好的兄长威胁她，最后更是杀了穆家的长子。那女孩无奈，只得辞了夫家入了后宫。她在后宫与当今的西太后相熟，西太后念她可怜，便托了自家兄长收留她。那女孩说自己不再纯洁，请夫家给一纸休书。原本夫家不肯，却耐不住那女孩以死相求。如今送她回穆府，也不过是送她回自己的家而已。
这个版本的谣言倒是可信度很高，因为谣言的来源据说是宰辅一次醉酒之后说出来的。西太后也念叨过此事。想来还是可信的。
当夕离听到这些谣言时，只是笑了笑。穆子言很是奇怪她的坦然，问出来后却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我那里管得到。”夕离放下书本，看着穆子言拘束的坐在那里。
这是穆子言第二次来拜访她。之前一次是她回穆府时来打了招呼，之后就再没来过了。那孩子也已经十岁了，整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也开始管些事情了。只是到了她这里，却异常的拘谨。
“子言，你如果不喜欢我这个姐姐，大可以不必来这里的。”夕离看着穆子言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忍。她现在还能想起那孩童粉嫩的一团在她怀里撒娇的样子，转眼间也已经长大了。
“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你。”穆子言赶忙澄清。
“你也不需要反驳。如果真的不喜，也不用勉强。”
“不，真的没有，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只是……”穆子言低着头，脸红红的。
夕离耐心的等下文。她也是奇怪。自她以女子的身份进了穆府，穆子言就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亲热。就算不亲热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个。今日里如果不是柳如嫣吩咐穆子言来同夕离说说话，她还不知道外面的谣言。可这个平日里落落大方的男孩却异常的拘谨，不知什么原因的不自在。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哥哥……”最后两个字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只是停留在喉咙里。但夕离还是听到了，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孩，惊讶着他最后的两个字。
“是姨娘告诉你的？”她问。
而穆子言摇头。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说过。”见夕离投来疑惑的目光，穆子言低着头红着脸说：“其实在我的意识里你一直都是姐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让我叫你哥哥。后来长大了也就慢慢忘了。后来你回来后，第二天便传出来后宫里多了一位妃子。在结合你以前传言有一个双胞妹妹的事，也就知道了。”
她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不生气吗？”那男孩突然抬起头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是穆家的下任家主，你越优秀，穆家的将来就越好。”
“姐姐，我一直以为你恨穆家。”男孩的眼睛红红的。
夕离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怎么每一个人都这么认为？好吧，她确实从来都没表示过她爱这个家，但却也不恨。
之后又聊了两句，穆子言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夕离坐在院子里，突然感到一阵风吹过。
四月的风，带着温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