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要咒他二十年（1 / 1）
那天之后，倪震远再没有来过东宫。
当所有人都在猜测夕离是不是惹火了皇帝时，一个人来拜访了东宫。
那人走进来时，一副从容姿态。雍容华贵的女子走进来后，便行了个大礼。之后挥退了所有人，这才缓缓坐下。
“初次见面。”那女子微微笑着，看起来波澜不惊。“我是蓉妃。”
夕离愣了一下，才想起珠妃曾经说过，这也是倪震远的妃子之一。记得珠妃说她是宰辅的妹妹。
妹妹？夕离这才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林墨儒的妹妹？记得应该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刚刚成年没多久。再看看眼前这个举止得体雍容华贵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
蓉妃似乎没有在意夕离的眼光，只是微微笑着，带着无尽的从容。
“家兄曾向我提起过你，今日见了，到还真是不同寻常。我比家兄小几个月，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妹了。”见夕离点点头，蓉妃接着说：“我的乳名是蓉蓉，家兄都是这样称呼我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称我一声蓉姐。”
夕离想了一下，也就认可了。反正跟林墨儒也算是朋友，她的妹妹来找自己，只要不是来生是非的，她便以礼相待。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蓉妃至始至终都没有称呼她一声娘娘。
“今日来叨扰，其实目的只有一个。我是来替家兄做说客的。”见夕离露出惊讶的神色，蓉妃笑了笑：“家兄虽然已蒙圣上赐婚娶到一位美丽的妻子，但家中再无其他女眷了。我是知道的，家兄是因为心中有了人，才不去瞧别的女子。家嫂也说过，兄长娶她是皇命难为，不再娶其他人是因为不喜那些。他心中那人，与圣上心中的是同一人。便是妹妹你，夕离。”
见夕离没有反应，蓉妃接着说：“我也知道妹妹入宫并不情愿，如果不是圣上步步相逼，你也不会到这来蹚浑水。家兄说你是个淡然的人，如果不是在意的东西是不会主动保护的。他以前以为你恨穆家，现在看来，他是错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做什么？”
“我想当皇后。”蓉妃微笑着说。
“你想让我把这东宫让给你？”
“反正妹妹也不想住不是吗？”
夕离微微叹气。看来无论是外表看起来多从容的人，只要是后宫的女人，就都对皇后这个位置念念不忘。先前的珠妃是，现在的蓉妃也是。
“我不认为倪震远会松口。”夕离无奈的笑了笑：“那人固执的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主意的人。虽然他现在刚刚登基根基还不是很稳，但我想他很快就能站稳脚跟，让满朝文武都对他服服帖帖的。到时候还不是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妹妹说的没错，圣上是个很固执的人。家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辅佐圣上。只有执着于目标的人才会成功。”蓉妃顿了一下，才接下去说：“我知道这很难，但总要试试。试试或许还有一分的机会，如果只是坐以待毙，则连一分的机会也没有了。”
“所以，你想做什么？”
“如果，入住东宫的美人突然病死了，想来圣上也无法阻止吧……”蓉妃从容一笑，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你要我装死？”夕离看看蓉妃，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看她应该也不是像珠妃那样白痴的人，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方法？后宫的女人病死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那是要看是什么人的。如果是别的女人死了倪震远自然不会多说一句，说不定还巴不得呢。但如果是她夕离死了，只怕倪震远会将整个太医院都流放吧。到时候如果要牵连，只怕更是要无数人遭殃。
“当然不是。”蓉妃抿着嘴笑。“如果妹妹死了，只怕这后宫要翻天覆地了。圣上对妹妹的重视，我心里还是知道的。”
夕离皱皱眉，很是不解蓉妃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除妹妹以外的其他人。”蓉妃笑的云淡风轻。
“我不杀人。”夕离很明确的回答她。
“我们自然不杀人。”那人依旧笑的轻松。“我们不杀人，只是制造一点偶然让别人受点伤。至于他们是不是因为这些伤痛就死去了，那自然是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夕离微微一叹，心想林墨儒这个妹妹可是比他要狠多了。至少她敢这样坦然的说出自己的欲望而林墨儒则不敢。
“我不帮你。”她回答她。“我们的目标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人的淡然终于出现了一点波纹，露出了些许惊讶。“妹妹不想入主东宫，而我想当皇后。我们合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夕离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蓉妃微微皱起眉头，似乎不懂夕离在想些什么。
“我是不想当皇后，但也不打算让这后宫的女子好过。”
夕离的回答，让蓉妃愣了愣，继而笑出了声。
“妹妹真爱说笑。”她面露苦笑。“曾经害元帅的都是因圣上默许的，京中各家才会行动。虽然这后宫的女子都是各势力的人，但那些事毕竟是家里的男人的决定，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人是半句话也说不上的。妹妹怎的就恨起我们了？”
“当真吗？”夕离斜着眼睛看蓉妃，看蓉妃继续在那里假笑。
她当然知道，嫁出去的女子在家中再说不上半句话。但这些嫁入皇宫成为妃子的女子却不一样，家中哪个是不重视的？倪震远默许了可以欺负穆家，这些女人还不是赶快给家里人递话说可以放开手脚去做。如果这些人没有参与其中，他们哪个敢那么大胆。那毕竟是元帅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家。
蓉妃摇摇头，终于收起了虚假的笑容，轻轻的叹了口气。
“家兄说过妹妹很聪明，现在看来，这倒是真的。”她无奈的笑了笑，却带着无限的真意，比刚才那假笑更令人舒心。
“你说是来给林墨儒当说客的，他要做什么？”夕离也不打算绕圈子，直接问她目的。
“我可以先问问妹妹的目的吗？当真不打算让这后宫的女子好过？”
“是。”夕离点头。“只除了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黛妃。当然，视情况也还是会改变的。”
蓉妃脸上露出了惊讶，这次是真正的惊讶。
“你本不打算害我？就因为我姓林？”
夕离点头承认。
蓉妃愣愣的看了夕离一阵，终于笑了起来。带着一些安心和一些愧疚。
“看来我倒是小人了。”她摇摇头，又恢复了刚开始的从容。“黛妃是柳家的女儿，难怪。”她顿了顿，接着说：“我的确是来帮家兄做说客的。其实是家兄让我来与妹妹说说，看妹妹能不能暂时躲到我的羽翼下，等我们的计划完成了，就接妹妹出宫。”
“等你坐上皇后的位置？”
“不。”蓉妃否定了夕离的猜测。“是等倪氏王朝灭亡。”
夕离看蓉妃脸上闪过一丝冷酷，才发现这人当真隐藏的够深。
“妹妹一点都不惊讶呢。”蓉妃没有给夕离回答的时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林家与先帝有仇，是那种不死不休的仇。但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不能忤逆，所以我们家忍了。我们家一直在等机会，让整个倪氏王朝覆灭。”
“我们的目的还是不一样呢。”夕离轻轻一叹。看来林墨儒不是迂腐，只是过于忍耐啊。
“为什么？我以为你也恨倪震远呢。”
“我说过我不杀人。”夕离的回答很是平淡。“不过至少在后宫里，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
“妹妹，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咒他二十年。”
“妹妹不会真的相信诅咒这种东西吧？”
“诅咒虽然的确可以让人痛苦，自身却也要付出代价。我还等着和我的男人一起远走高飞呢，才不会做傻事。”
“那你……”
“我手上有点东西，不过需要其他的女人来帮忙。这种东西无色无味，却能悄无声息的毁人健康……”
两个女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很久，蓉妃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夕离一人，彩翎才从旁边的小屋里出来。
“姐姐，你当真恨倪震远？”
“怎么这么问？”
“因为蓉妃问了，而你没有回答。”彩翎绕着自己的头发，靠在门边。“但是姐姐，你会这么强烈的恨一个人吗？恨到要咒他二十年的地步。”
“我当然会恨。”她说。
她当然会恨。当她珍视的东西受到伤害，她自然会恨。她本不无情，只是过去有些漠然了。
她生于天地，本不懂父母的意义。虽然看过很多，却从没有在意过。但当真正拥有了，虽然说不上多亲，却也不舍得他们受到伤害。她还时常能回想起香草对她的关怀，还能想起穆项革的严肃、柳如嫣的亲热、子言他们几个孩子天真的笑脸……她不舍得，当真不舍得。
所以，她恨倪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