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弟子言（1 / 1）
春暖花开的时候，皇宫里难得的给所有的孩子放了假。
理由是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就都各自回去陪陪父母吧。
夕离自然也回到了穆府。早上去给柳如嫣请安时，便看到那可爱的孩童摇摇晃晃的朝她走过来。
“哥哥，抱。”那小小的孩童叫嚷着，一步一摇的蹒跚走着。待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夕离将他抱起，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撒娇。
“子言乖。”夕离轻轻摇着。那孩童在夕离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不再动弹。
“这孩子，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你啊。”柳如嫣总是这样感叹，却怎么也改变不了事实。无论她用玩具还是食物引诱，都无法让穆子言喜欢她这个做娘的超过喜欢夕离。
夕离笑笑没有回答。她身上的气息和别人的不一样，只是源自灵魂的不同。穆子言只是一个小孩子，会本能的选择让自己安心的气息。等他再长大一些，就不会这样粘着她不放了。
若论这穆府中除了香草之外她最喜欢谁，自然就是穆子言这个小弟了。
三岁的孩童正直好玩的时候，跑跑跳跳都可以了，却总是走不稳；说话已经能说清楚了，却依旧不连贯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大小刚好够抱，像个娃娃一样。
休息的那几天，夕离哪里也没去，只是留在家里陪着穆子言。倒不是她不想同离渊呆在一起，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他交谈。那一次的拒绝，连他们之间的融洽也拒绝了。
子言生病了。
那是突然的事情。
那时夕离已经到宫里报道，回来后便听到了子言生病的消息。她急急忙忙的感到柳如嫣的园子，看到那个小小的孩童满脸通红的睡着，几个大夫围在他周围细致的观察情况。柳如嫣心急如焚的坐在那里，香草则在一旁不断安慰她。
看看情况，只是普通的发烧。小孩子发烧是很正常的事情。温度不是很高，想来没什么大碍。
柳如嫣记得团团转。她曾失去过一个孩子，对这第二个孩子格外看重。稍有点风吹草动都担心伤到自己的孩子。当真是视作瑰宝。她难得的摆起穆夫人的架子，将几个大夫指挥的团团转。
“酒。”实在看不下去了，夕离轻声说。
一屋子人都回头看她。
“子言的烧不高，只要用酒擦身，就能降温。那些个什么药什么草都别给他吃，子言才多大，身体会受不了的。”
“可是，这不吃药……”柳如嫣还是担心。
“姨娘，是药三分毒，子言年纪还小，又不是什么大病，吃那么多药，对身体不好。”
柳如嫣想了想，又问问大夫们的意见。大夫们说可以，于是便吩咐下人去取酒。
“把酒窖里千日醉拿来，只有那酒的度数够。”看下人要出去，她赶紧出声。用酒擦身可不能用度数低的酒，不然可能会没用。
“子游，那酒度数太高了吧。”柳如嫣皱眉。千日醉可是烈酒，就算是喝酒喝了几十年的老人喝了那酒都要睡上几日才能行。这么高的酒拿来给自己的孩子用，这安全吗？
“姨娘，只有千日醉的度数够。”夕离坚定的说。
柳如嫣终于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去拿酒。
在擦了几遍后，穆子言的小脸渐渐退去了红色，转为正常的红晕。
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
夕离起身向柳如嫣告退，慢慢行回自己的小园。
回到自己的小园后，她靠在门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这是个只要摔一跤就有可能死亡的世界，生命是如此脆弱，又如此顽强。
呵，感叹什么呢，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夕离自嘲的笑了笑，躺上床闭目，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穆子言又活蹦乱跳的了。
不过是春天的时节，天气还有些阴冷。柳如嫣刻意给穆子言多穿了些衣服，小小的孩童快变成了一个球。但这样柳如嫣还是不罢休，仍旧不让他多跑多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在哪里。那样免不了又会是一番鸡飞狗跳。
“姨娘，会不会穿的有些多了？”夕离疑问。而柳如嫣则说：“多穿点总比少穿点好，没听说春捂秋冻吗。”
夕离撇撇嘴，没有反驳。
等从宫里回来后，夕离便听到穆子言再次病倒的消息。看那孩童小脸通红的在那里哭闹，夕离忍不住上去抱抱他安慰安慰他。
穆子言再次发烧了，原因是因为穿的太多了，捂出来的。
柳如嫣懊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怎么也无法靠近自己的孩子。穆子言只有在夕离的怀里才能安然入睡。
那一晚，夕离一直抱着穆子言，一直到天亮。
天亮后，那孩童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夕离靠在床上睡着的脸，突然“呵呵”一笑，惊醒了一屋子人。然后，孩童的一句话，又让一屋子人惊讶。
“姐姐。”他说。
屋子里有的不仅仅是柳如嫣，还有几个下人和大夫。几个人趴在桌子上假寐，听到声响都睁开眼睛，然后都被穆子言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惊住了，柳如嫣更是惊的睡意全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傻小子，是哥哥。”夕离捏捏他的小鼻子，笑道。“看你这么有精神，病应该是好了。”她把他放在床上，请大夫好好看看。大夫上前诊脉，很快便确定了穆子言已经没事了。
夕离告辞离开了。临走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的两个胳膊早就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了，居然没有一个人问问。一屋子人都只顾着穆子言，完全没有想到她的状况。
虽然她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凄凉。
刚刚从柳如嫣的小园里出来，就看到门口守着一个婢女。那婢女走上来，说香草找她。虽然已经很累了，但自己母亲召唤，她总不能不去吧。
香草似乎也没怎么睡，她进入她的小园时，香草坐在院子里，旁边放了一些瓶瓶罐罐。见夕离进来，赶忙拉着夕离坐下。拉开她的衣袖，将瓶子里的药倒出来，均匀涂抹，轻轻的按摩着。
“你这孩子逞什么能，到最后受罪的还是你自己。半夜里你将子言放下又能怎样，居然真的抱了他一个晚上。”香草一遍涂抹一遍抱怨。
夕离苦笑。她何尝不想将穆子言放下，只是只要稍微离开她一点，那穆子言就会瞬间惊醒而后哭闹不止。香草中途便回到自己的园子所以不知道，但她确是实实在在经历过那孩子哭闹的本事。
她没有反驳香草的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香草涂药，心里美滋滋的。到底，还是有一个人想到她的。
那天，穆子游依旧还是入了宫里，照常陪皇子们读书。
这次到不是她逞强，而是香草拿来药真的很好。经过涂抹按摩，她的右手已经基本能动了。进宫陪读不需要太大的动作，只要能抬手写字就可以了。
夕离本以为自己能瞒过所有人，没想到不过一个上午，倪震远就冲过来兴师问罪。
“子游，你的手怎么了？”
“有点麻。”夕离没有瞒他。
倪震远用手碰碰她的手臂，夕离立刻皱起眉头。
“这哪里是有点麻，根本就已经肿起来了。”他拉开她的衣袖，生气的说：“子游，你这是怎么搞的。你的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夕离挣脱开来，用衣袖挡住自己的手臂。
她的手臂的确已经肿起来了。任谁保持一个动作一个晚上也会这样，更何况还要抱着一个三岁的孩童。但是经过按摩，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已经消了不少肿，看起来没有做早上那么恐怖了。
“下午的课，你不要上了。到我那去，我给你召太医。”
“不需要。”
“不行，你必须跟我来。”倪震远的态度不容置疑，实际的行动也不容许夕离质疑。他根本不给夕离反驳的机会，拉着她直奔自己的宫殿。
夕离本想挣脱，但奈何两条手臂实在使不上力气，只好容他拉着自己走。
太医很快被找来了，是上次见过的胡太医。跟胡太医一起来的，还有倪红雪。
倪红雪一进来就两眼红扑扑的，在看到夕离的手臂后，眼泪立刻在眼眶里打转。
“是穆夫人吧。那个女人到底还是对你不好。子游哥哥，你不要再回穆府了，就住在这里吧……”那女孩哭的异常伤心，好像受伤的是自己一样。
“胡闹。”夕离略微生气。自己怎么能不回穆府？住在这宫殿里成何体统。
“可是……”她继续哭。
“我的手只是个意外。”夕离叹气。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她的气息太安逸，让穆子言有了依恋。生病时的孩子会本能的寻找让自己舒服的气息，所以才会赖在她身上不走。其实一开始她不去，穆子言在柳如嫣怀里也能入睡。
但是，于理于情她都不可能不去。
胡太医仔细检查了夕离的手臂，确认只是因为劳累引起的水肿，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在倪红雪的任性下，终于还是开了几服药，用作外敷之用。
那天晚上，夕离艰难的摆脱了倪姓兄妹的纠缠，回到穆府。
请安时看了看穆子言，那孩童正甜甜的睡着。
夕离微微笑笑。这穆府中，除了香草她最喜欢的就是穆子言。因为孩童不会算计什么。
回到自己的小园，夕离看到园中石桌上放着一个小瓶子。向四周望了望，没有看到那熟悉的红色身影，虽然略微有些失望，却还是微笑着将那个小瓶子拿了起来。
打开瓶盖，里面飘出一阵清香。
“这是用来吃的。”
夕离抬头看向四周，没见一个人影。那声音仿佛清风一样，无影的来，又无影的走。
她突然笑出声来，转而变成了苦笑。
他躲在阴影里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她是否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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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坐三十一个小时的火车。昨晚熬夜写好这章，至于明天的，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