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本善变（1 / 1）
“我不是你的。”夕离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肯定。“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我。”
“你不怕让人知道穆家的长子其实是个女的？这要是传出去，只怕穆家再没脸面在朝中立足了。”倪震远也笑得灿烂。他现在掌握了她的弱点，自然不怕她的威胁。
“那么，你的暗卫呢？”夕离笑嘻嘻的说，而倪震远则瞬间脸色大变。没有人知道他有暗卫，为何眼前的女孩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练过武功的人，你以为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我会一点都没发觉？”
倪震远脸色又变了变。他虽然也练过一点武功，但到底只是半吊子。他并不知道夕离说的是真是假。
“那么，皇子殿下。可否请你回去了呢？外面风大，小心着凉。我等衣服干了，就会回去。”
“我不会放弃的。”倪震远盯着夕离一阵猛看，最后终于说不过她，悻悻然走了。
待到确认了倪震远离开，夕离瞬间转头怒瞪那种红色的鸟儿。
“渊哥，你是故意的。”她生气了。“你不可能没发现倪震远过来，却不告诉我。你就这么想让我被别人发现是女孩子嘛？还有这身衣服。你干嘛给我拿女装？”
“我觉得女装最适合你。”那只鸟儿从树上跳下来，变为男子的模样。“我道歉。我真的没注意到倪震远过来。这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夕离撇撇嘴，算是原谅他了。
“真是奇怪，你居然没发现有人过来。你这只凤凰是怎么当的。”她低声嘟囔着。
对此，离渊全当没听见。总不能让他告诉她：他因为看她看呆了，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周围。如果被她知道了，还不要被她笑死。
打定主意要将这些话烂死在肚子里的离渊，对夕离的碎碎念完全无视。
很快夕离便回到了倪震远的宫殿。那位小皇子已经吃完了早饭，坐在那里等她。
夕离叹气，该来的总要来。她认命的走到他面前，等待着他的询问。谁知倪震远只是一如既往的笑着，指指旁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子游，听我弹琴好不好？”
也不等夕离答应，倪震远便开始弹奏了。
夕离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倪震远不会轻易放弃，也已经做好了被他询问的准备。但此时这个脑子有点问题的皇子竟然心情很好的弹起琴来，这是夕离没有想到的。
倪震远很会弹琴。这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年仅八岁的孩子就能弹奏出让所有人都感动的琴音，让琴乐大师都为之震撼。夕离知道，越是感情细腻的人，越能将琴弹得好。只有真正懂情的人，才能将琴弹好。
只是夕离没想到，倪震远的曲子完全是为她弹的。听着他的曲子，夕离仿佛看到了一位男子在向心意的女子示爱，而那女子娇羞不已，面对男子犹豫不定。男子也不心急，只是耐心的等待。
呵，知音也不过如此吧。
一曲完毕，两人都没有说话。倪震远原本真的很想直截了当的询问夕离关于她自己的事情。但是想想也就算了。每个人都有原因，如果把她逼的太紧了，只怕她会讨厌他。所以他采取这么迂回的方法。老实说他还真怕夕离听不懂琴，让他白弹了。
他抬眼偷偷的看她，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赶忙低下头。然后，他听到了她的轻笑声。
“你很有才华。”她说：“但是，我不信任你。”
“我可以证明。”他说：“我可以证明我值得信任。”
她摇头。“值得信任又如何？我连我自己都不信任，如何能信任你？”
倪震远默然。
他看着她在微笑，突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那天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一个结果。
夕离原本以为，倪震远不过是一时兴起，很快就会让这种情绪消散。但当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见到宫里负责传唤的太监时，她惊呆了。
倪震远居然玩真的。
那太监姓李，趾高气昂的样子。到了穆府直接叫柳如嫣将穆家的女儿叫出来送到宫里。柳如嫣觉得莫名其妙，却又没办法反驳，只好询问夕离到底是怎么回事。夕离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向柳如嫣保证，她来解决这件事。
夕离任命的换好女装，跟着李太监进了皇宫。
刚走到门口，那李太监便停下了。往门口一站，东张西望的不知在看些什么。夕离看看他，很是奇怪他在做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没看到什么。
“他是要入门钱。”红色的鸟儿落在她肩上，轻声对她说。
夕离点点头表示明白。原来是要贿赂的。
她避开那太监，抬腿便向宫殿里面走去。李太监拦住她，一副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穆小姐，你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老奴还没有进去通报，你怎么就这么进去了？”
“我还以为你就送到这里呢。”夕离笑得一脸灿烂。“不劳你费心了。我入这大门，何时需要通报的。”
“你……”李太监正要生气，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走路的声音。仪仗队开路，七公主便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霎时间，守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夕离也顺势跪地请安。心里有点忐忑。以前她有足够的信心不会被看出来。但就在昨天，她就被倪震远认出来了。现在眼前这个倪红雪，会不会也认出来的。
亦或是，倪震远根本就已经告诉她了。
“你就是穆家的女儿？”倪红雪看看她，脸上带着好奇。似乎，她没有认出来。
“是。”
“我哥正等着你呢，赶紧进去吧。”说完也不理会别人，直接拉起夕离的手，两人一同进了去。
那太监暗自挤眉弄眼，很是不甘又毫无办法。
“那帮势利小人为难你了？”
走入宫殿内，倪震远果然正在院子里等她。今天这里有了人气，周围有了下人服侍。显然在别人眼里，他的“病”已经发完了。在见到夕离后，他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好，而是带着一点询问。
“如果你是问那个要贿赂的太监的话，那么是的。”夕离也没有行礼，径直坐在了倪震远面前。反正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底子，又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倪红雪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奇怪夕离的无理与自家兄长的无所谓。
倪震远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夕离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你……”
“欺负你的人，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倪震远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一旁的倪红雪见状，赶忙挥退身旁的贴身侍女，这才坐下来，饶有兴致的打量夕离。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夕离……”
“好名字。”倪震远笑呵呵的，似乎很是开心。“夕离，你以后就这样到这里来吧。我的宫殿随你出入。”
“我不会来。来这里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平静回答，脸上带着淡然。
“我说了，我不会放弃你。夕离，我想要你。”
“我也说了，我不相信你。”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夕离不语。她看着倪震远，很是奇怪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相信？这种东西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吗？
“你信任你自己吗？”她问。
而他，答不出来。
夕离看看放在一旁的七弦琴，那是昨天倪震远弹过的。
“殿下，可否听我一曲？”
没等他回答，她就走到琴便，抬起纤纤素指，轻波琴弦。
曲子，如流水般倾泻开来。
那是一个命运多难的女子，突然某日遇到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心仪于女子，女子却已无法再信任任何人。他们纠缠在一起许久，终于在最后一起坠入了黑暗。
倪震远的笑容僵住。一方面赞叹于夕离的琴技，一方面对夕离拒绝自己感到不满。
但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有过去的人，又怎么会女扮男装，将自己伪装成大世家的继承人呢？
一曲完毕，夕离站起来。直面倪震远。
“三殿下，你也曾见识过黑暗，所以你不会相信任何人。这一点我也一样。人性本就善变。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我又如何来相信你呢？”
说完，她转身就走。
“给我十年，我会让你相信我的。”他没有挽留，只是做了这样的誓言。
夕离没有停顿，只是在心中一叹。
十年，谁又能知道，十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人是善变的动物……
夕离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倪震远一直望着门口，望着夕离消失的地方。倪红雪则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白了自家兄长一眼。
“哥，你真就那么喜欢她？甚至不惜在她面前显示自己的力量？如果不是我机灵把侍女都挥退，你是不是打算让大哥二哥甚至父皇都知道你其实很有力量呢？”
“我喜欢她。”倪震远给了肯定的答复。
“你到底喜欢她哪里？她长的是很可爱啦，但是现在可爱不代表将来也会好看啊。你居然还向她许诺，天哪，哥，你不会真的发疯了吧。”
“红雪，她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味道。”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孩童冷着脸对他们说：“你是不是以为，女人、小孩只要用哭的，就会有人帮忙？”就是这样一句话，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从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她。
“但是啊，我不认为她是那么好追求的女人。”倪红雪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此倪震远只是哈哈一笑。
“这样的女人，才有征服的价值，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