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面纱（1 / 1）
言书宁在小苓的搀扶下来到了楼梯处，柳月汀的脚确实小得过分，虽不是三寸金莲但她走起来还是很费力，在别人看来她走路的姿势的确是摇曳生姿，可是只有她才知道这一双脚有多累，尤其是她经常觉得身体很容易累，遮着面纱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稍微吹吹风她就很容易生病。
“小姐，小心台阶。”小苓提醒道。
她轻提裙角，从楼梯上下来。不经意地一瞥，她竟有一种错觉，这么多的人几十双眼睛忽然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像极了当初在品姿楼里的花厅里的情形。
她略带惊恐，随即又平静了下来，镇定地走完这艰难的路程，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处黑色的影子，有一处角落里正坐着好几个身着黑衣头戴斗笠遮面的男子，锐利明亮的眸子直盯着她，让她极是不自然地慌了一下神。
她的出现让沸腾的人群蓦地安静了下来，伴着好奇打量的目光她从容地走了过来，小苓见客栈里头一次客满为患，便高声唤着掌柜，“掌柜的……”
掌柜的一听有人喊，就立马跑了过来，“小苓，喊什么喊啊？有什么事啊？”
小苓一脸的不满，“今天店里怎么那么多人啊？现在连座位都没有了！要小姐去哪儿坐啊？”
他一见言书宁，语气就软了下来，“姑娘你可下来了，今儿个有许多公子都等着见你呢？”
“见我？”
已经有人渐渐地向她靠拢。
“是啊！姑娘有所不知，你的诗作现已传遍了整个洛城，这些人都是因为仰慕姑娘你的才情才来的。”
云箫自从她一出现之后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言姑娘早啊！”
她抬头看见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云箫，语气冷淡地回应道：“云箫公子早。”
“言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妨与我们同坐如何？”
小苓抢先开了口：“这怎么行，小姐怎么能和你们一群男子坐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会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的。”
“这……”被小苓这么一说，云箫顿时涨红了脸，“对不起，是在下鲁莽了。”
李青林快步走到了她俩的面前，抱拳说道：“这位姑娘，请恕在下唐突想问姑娘一个问题，不知这墙上的诗句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言书宁打量着他，锦衣加身，腰佩碧玉，看来不是官宦人家也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了，“这确是小女子所作，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文人之间的对话总是文皱皱的，言书宁也只好书面化自己的语言了。
“这真的是你写的？”他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小苓答道：“这当然是我家小姐作的诗了，不然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人可以对得出来啊？”
李青林脸色煞是难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寒窗苦读十余载地，居然还比过一个弱质女流？
“哦？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呢？”
小苓挡在言书宁的面前叉着腰凶煞地质问他：“哎，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啊？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就问姑娘家的姓名的啊？”
“你这丫头真是多事？我问的是你家小姐的名讳，又不是你的，你瞎嚷嚷个什么劲儿？”他收起了扇子，毫无风度地反驳道。
“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姐，我们回房吧！别理这些人。”
言书宁由着小苓扶着回房。
“言姑娘……”云箫试图挽留下她。
“姑娘……”李青林见状也开口了，这紫衣少女带给他的神秘感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很想看看这面纱下的人儿究竟长得如何？单从这外表高贵的气质就牢牢地牵动了他的心。
阿一又激动地站了起来，顺着言书宁的方向说道，“公子，你看，那不是……”
“公子……”翼和其他在座的黑衣人都扑腾地站了起来，紧随着他前去。
离她越近，他的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仅一面之缘，仅因为她是他生命里唯一一个牵挂的人，他的“救命恩人”。他向她靠近，吸引了他和他，还有她的注意。
小苓勇敢地护在言书宁的面前，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想干什么？”她像母鸡护着幼崽一样张开双臂护在言书宁面前，警惕地看着他。
时值正午，暖日的气流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平日里地徒生一股寒意。他盯着她，看着她毫无畏惧的眼神，同样的冷漠、无情。忽然间，他一把将小苓推到了旁边，他和她之间只剩下几公分的距离，近得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喂！你在干什么？小姐。”小苓在一旁不停地嚷嚷着，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吓得她又大声地尖叫起来，“啊？啊，小姐，小姐……”
阿一像拎小鸡一样把小苓提在手里，还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掏了掏耳朵，“真是，吵死了！”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真是烦死了，别叫了行不行？”阿一低着头对上她无措的表情。
“呜呜……小姐，小姐快救我。”小苓被吓得大哭了起来，这下阿一只觉得头顶嗡嗡作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听见小苓的求助声，言书宁终于着急地开口了，“你快把小苓放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云箫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面前，以扇为器，隔离开了两人。“放开她……”云箫挡在他的面前，凌厉地说道。
他看向她，眉心一皱，她姓言？那这个男人又是她的什么人？心中的怒火猛地窜了起来，朝着云箫就是一掌，轰的一下，只听得桌椅撞击的声音响起，云箫被他一掌打出十几步远外。一时间，客栈内乱作一团，包括李青林在内围观的人群纷纷作鸟兽散般逃之夭夭。
“咳、咳、咳。”口角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青色的外衣。
“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言书宁的心里也乱作一团，看着为了她而受伤的云箫，惴惴不安地问道。
他一步步地向她逼近，而她只能一步步地向后退，直到逼得她无路可退为止。“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段玖修。”
“段玖修？”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个人，难道是柳月汀以前认识的人吗？
他慢慢地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她眼前，然后说道：“几个月前你在竹屋外救了我……”
他的提醒让言书宁惊讶地说不出话，“你是……”
“我就是那个被你捡回一条命的人。”
他又将丝巾收进了怀里。
她看着他不语。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还是找到她了，找到了他想要的归宿。
“想不到你还活着。”她小声地说着，声音轻地只有他能够听得到。
段玖修的一颗心终于找到了安静的理由，只要一看见她，他就像是迷路的帆船找寻到了方向一样安定。隔着斗笠垂下来的黑色纱巾，他对她耳语道：“若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现在早已在地府报道了。”
“所以呢？”
“我想要报答你。”
“报答？”她抬起眼望向他，明亮清辙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没有欠我什么，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那就放了小苓，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平静地说着，却不知这样的一席话在他的心里已激起了千层浪。段玖修的眼里迷上了一层雾气，“我欠你的，一定会还你，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转过身，再一次抬起头，打量他，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哦？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他明明是一心想着要报答她的这份恩情，可是他还是不得不先顾虑到自己的身份。
“好了，你回去吧！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回事。”言书宁一甩衣袖，向小苓走去。
“小姐。”小苓一脱离他的魔爪就躲到了言书宁的身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她从袖子里取出锦帕温柔地为她擦干眼泪，轻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小苓，不要哭了，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小姐……”她感动地不能言语。
“我们走吧！”她牵起小苓的手就向客栈外走去。
云箫提着一口气走了过来，“言姑娘，你要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看着她就要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他终于回过神来，“你不能走。”
而正当她刚想迈过门槛的时候，一个她不想看见也没有预料到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宁儿，是你。”对方的声音显然很是兴奋。
而她却避他如蛇蝎般慌忙地低下了头。
“宁儿……”
他伸手想要拉住她，却拉了个空，她很是警惕地后退了好几步，“麻烦公子你让路。”
“宁儿，你是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他看着她，心里一阵酸楚，他费尽心机为她安排身份，又请皇兄赐婚。而现在他终于又找到她，他又岂会这么容易就放了她，时隔一个多月，再见面时她对他竟是如此冷漠？
“小姐，你认识这位公子吗？”小苓好奇地问道。
她瞟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人，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三个字，“不认识。”
“宁儿，你跟我回去吧！”看见言书宁不肯理会他又急着想逃离，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他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把她拉进了怀里，用力地扣住她的手腕，严肃地重申道：“跟我回去。”
她愤然地盯着他，说道：“你没有权力命令我，快放开！”
“我已经请皇兄赐婚，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
“你……”言书宁气得只能甘瞪眼。
“宁儿，跟我回去，不要闹了……”秦逸枫很是生气，她都快是他的妃了。
“放开她……”段玖修强拉过言书宁到自己的身边，握住了悬在腰际的宝剑。
“你是谁？我和宁儿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言书宁躲靠在他的身后，不由地引得秦逸枫俊眉倒竖。
“宁儿，你过来……”
秦逸枫嫉妒得红了双眼，根本忘了言书宁至今未曾对他有过任何的爱意，而且她在他的府里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说她要成为他的女人，言书宁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我从未说过要嫁给你。”
“只要我想娶你就行了！”
“你……”
言书宁气结，更是没有要离开段玖修的意思。
“宁儿……”段玖修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失望，还有难过。
“如果你想报答我，那就带我离开这里。”言书宁坚定地看着段玖修，这是她唯一可以摆脱秦逸枫的方法。
段玖修忽然一愣，看着她和他之间的僵峙，心里黯然，扭头问道：“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没错，我就是她的未婚夫，你最好离她远点儿？”秦逸枫咬牙切齿地说着，疯狂地想要杀人。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他，她不想再回端南王府，可是单凭她一己之力今日恐怕难以逃脱他的魔掌。不经意地抬手，紫色面纱掉落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容，看得段玖修有些许的痴迷。
“就当是我求你……”言书宁低下头说着。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她低声哀求他时的样子也同样让人着迷。阿一的嘴巴更是张大得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就连不动声色的翼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宁儿，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秦逸枫按捺不住问道。
“讨厌你？不，我只是想求你放过我。”
“不，这绝不可能，你是我的人，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