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痛苦的回忆(1 / 1)
言书宁这次没有推开他,也许她想好好地渲泄一下自己的感情吧!没有任何的原因,她只是想借一下眼前这个男人的肩膀一下。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
秦逸枫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听雨阁,望着她疲惫的睡容,秦逸枫没来由地感到心碎。她精致娟秀的脸上仍然残留着泪痕,他坐在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修长的手指拂上她的脸,晶莹的泪珠还挂在乌黑浓密的睫毛上。秦逸枫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丞相府的千金居然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呢?难道柳丞相从来没有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吗?可是,皇兄曾经告诉他,柳丞相想要将自己最小的女儿许配给他,但是当时他不肯答应,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巧笑嫣然兮,她摄魂般的笑容穿透了他的整个生命,她是他的生命是他的整个世界。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走到生命的尽头,他都甘之如饴。言书宁用幸福的目光看着他,她用水杯打出的音乐是他听过的在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曲子,他说它是回忆,他告诉她所以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了,就请为他再敲击一次,让他带着属于和她一起的回忆一起走,无论在哪里,他都会守着她。
言书宁的眼角又渗出了泪花,“亦寒哥哥!”
他的样子还深深地留在脑海里,他亲昵地叫着只有他才会叫她的小名……言儿,他说过他会永远在她身边陪着她的,可是到最后他还是离开了她。言书宁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往日他看着她时的情景:他微眯着眼,穿着紫色衬衫,站在学校的大槐树下神采飞扬的样子,等着她下课;他在家里的天台上第一次告诉她他喜欢她,然后不安地等着她的答案;他说他喜欢看她弹琴时裙裾飞场时的样子,所以她很努力很用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学着枯燥乏味的曲子;他站在人群外,看着她远远地站在领奖台上说着自己的获奖感言,对她微笑;最后一次他告诉她他要离开了,去那个遥远的地方,要她坚强地活下去……
他微笑时明亮的眼神,看她时宠溺的笑容,一次又一次清晰地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如果说她是他的世界,那么他又是她的什么呢?是她生活下去的勇气,是让她生命中绽放笑影的故事,他走了,走得那么得干脆,留下她一个人,她那么认真地学习着每一件让他开心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无言的哭泣,最后一次,白色的被单下是他已经停止呼吸没有了温度的身体。从那以后,她学会了在顺从的叛逆,学会了在优雅中的冰冷,没有温度没有湿度的笑容,学会了逃避每一个追求者的方法,把有关他的一切都随着他的离开而冰封在心底最深的角落。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叫“言亦寒”的人,为了一个陪着她一起成长了十八年的他父亲领养回来的哥哥,她给了自己一个埋藏自己感情的理由。
“亦寒哥哥?”秦逸枫想着她在梦里叫着的名字,他一直守在她旁边没有离开过,见她在睡梦中还流着泪的样子,他对她更是疼惜万分,然而听着她口中叫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时,秦逸枫心里就憋得慌。
天来雨时云雾浓,爱无悔处心若空。
言书宁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又被挖了出来,这两年来,她一直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学习,让时间变得忙碌起来,想着淡化一切,可是每当她看到紫色的事物时,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他最喜欢紫色,淡淡的紫色。他说,有一天他会找到那种很稀少的紫玉簪送给她当作生日礼物,他说,那样的紫色簪子配上她乌黑如墨的长发一定很美,可是到他离开她的那一天他还是没有能找到。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怀念一个已经离开她两年的人,拥有他喜欢的东西就能让她感到他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固执地这样开始了习惯没有他的生活,言书宁强忍住泪,在他在墓地下被下葬的那一天,她没有哭,言亦寒告诉她,不要在他的墓前落泪,不然他走得不会安心。
天青色的时候等着朦胧的细雨,而我等候在这里,等着你。
言书宁的枕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她不想醒过来,即使只能在梦里等着他,她也愿意,站在江南的小镇桥头,因为他说他喜欢那种朦胧烟雨茫茫的感觉他喜欢江南小镇,希望有一天能去那里看看。三月的江南小镇还带着幽幽的寒气,而她却独自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追寻着他记忆,然后傻傻地从天明等到天黑,像个疯子一样落寞地站在小镇的桥上,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人。
言亦寒,一个说过会永远守护她的人,一个她生命里谁也无法替代的人。
梦醒时,她不得不擦干了泪水,外面又下雨了,九月了,天气有点凉凉的,东面窗外的紫婴花哆嗦着倦怠了,没有生气。
凌晨时的空气很清新,沁凉如水,言书宁站在东面的窗外,开了窗。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了气息,秦逸枫一直没有离开听雨阁,他睡着了,伏在她的床边睡着。言书宁漠然地走过他身边。
任何人任何事都与她无关,透过微茫的细雨,她发现紫婴花已经有了凋谢的迹象,灰暗的天空,一如他走的时候一样。她想离开这里,这儿不属于她,因为这片紫婴,所以她留了下来。
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她再一次围上面纱,一袭紫色纱衣悄悄地出了听雨阁,天色尚早,园子里静得无声,路上的人很少。言书宁放下了簪子,也许它带她来这里是错误的。
假山边跃过一个黑影,正当她走过时,冷不防一道寒光向她刺来,言书宁来不及躲避就被直直地刺倒在地,红色的鲜血从她的小腹处汩汩地冒了出来,带着腥红的双手握住了刺穿她身体的剑,身着黑衣的刺客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抽出了剑,那双精明的眼睛她怎么会认不出来,是他!
言书宁硬是站了起来,紫色的衣上到处都是血污,染了一地,当他欲再刺过去时,言书宁居然一动也不动,只是吐出了几个字,“你是剑铭?”
黑衣人没有说话,睁大了的瞳孔让言书宁做了一个肯定的决定。
“你知道了也没有关系,你必须要死。”
“随你。”
她反应冷淡,丝毫不畏惧他手下泛着嗜血光芒的“残阳剑”。
“你……不怕死吗?”剑铭犹豫了。
“你会让我活吗?”言书宁强撑着身子,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一点。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杀了我也是逼不得已吗?”
“我不杀你,你走吧!”剑铭改变了主意,这样的女子果真不是一般人……
“哈哈哈……”言书宁极是疯狂地大笑出声,“逼不得已吗?真是……”她笑的很是大声,带着尖锐刺耳的嘲弄,笑着笑着,眼泪竟一古脑儿地流了下来,带着强烈的疼痛,她晕撅了过去。
她像断了翅的蝴蝶,就这样掉落了下来,剑铭一时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回想起她失去理智的样子,剑铭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遍地的血,很是刺眼,残阳剑居然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
不管后果如何,他还是放下了剑,抱着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当秦逸枫醒来后,发现言书宁不见了,之后就看到风情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王……王爷,假山……假山……”素来稳重的风情也乱了分寸,说话词不达意。
“风情,怎么了,你看到言姑娘了吗?”秦逸枫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但风情却答非所问。
“假山,假山……”风情连气也喘上来。
“假山怎么了……”秦逸枫忽然想到了什么,风一般地冲出了听雨阁。
雪情,月情,花情还没进门就看到秦逸枫冲了出来,“王爷……”
“去把剑铭和云箫找来。”秦逸枫大声地吼着。
花园的假山。
秦逸枫蹲下身,闻着深红的血发散出来的味道,心里更是不安,他背着手来回地走着。
“王爷,找不到剑铭公子。”下人来报。
“王爷……”云箫知道秦逸枫要找他的时候,就立即赶过来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就让他顿了足。
鹅卵石的小径上有一大片的深红色的血,看样子应该过了有一个时辰了。云箫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情况,可是王府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的血迹呢?
秦逸枫派出去的人一个个地回来向他报告消息了,但是接二连三的让他失望。他的脸色很差,言书宁的的确确是不见了,而且连剑铭也失去了踪影。他不由地怀疑了起来。
云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从秦逸枫的脸色来看,他有理由相信这事一定和言书宁有关。
“王爷,出什么事了?”云箫追问。
“书宁……不见了。”
“什么……”云箫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她不见了,“为什么会不见的,你不是一直看着她吗?”云箫顾不得主仆的身份,生气地质问他。
“我担心……”秦逸枫没有再说下去。
云箫突然回想起剑铭跟他说过的话,他说话时的表情让他禁不住胆颤心惊,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这里的血迹那就是……那就是……他不敢再往下想。
“来人啊。”秦逸枫大声地叫唤着人。
“王爷有何吩咐?”管家闻讯立刻赶了过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秦明,你立刻带人出去找言姑娘,一刻都不得耽误,找不到她,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是,王爷。”秦明恭敬地退了下去。
“云箫,你去把剑铭给我找出来。”
“是,王爷。”
这一滩血迹给秦逸枫一个鲜明的警示,他不断地责怪着自己,昨天还答应了北漠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今天她却不见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原谅自己,现在他才深深地为自己的自负感到可悲,不知道什么时候,言书宁已经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心,将他的自负和骄傲收得服服帖帖了。
书宁,你一定不能出事,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秦逸枫默默地站在空旷的花园中想着。
“漠少爷,小姐呢?小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小苓见到一身酒气的北漠摇摇晃晃地推门进来,便路也走不稳,身子一斜就跌倒在了地上。
“漠少爷,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啊?漠少爷。”小苓连忙去扶他,但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不能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她累得满头大汗,只好叫了小二来帮忙,将北漠抬到了床上。
小苓两天都没有看见北漠出现,以为他是去找言书宁了,可是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而且又喝得烂醉如泥,回想起来北漠从来没有过这种不良的嗜好的,除非是他的心情很糟糕的时候,能让他变成这样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家小姐柳月汀。
小苓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整整一夜,一晚上他也没能好好地睡着,吐得死去活来的,亏得她忍着恶臭帮他清洗了一次又一次。天渐亮的时候,小苓也伏在桌前睡着了。
北漠难受地睁开了眼睛,有点头晕目眩,打量了四周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客栈,昨天晚上他喝了许多的酒,一壶又一壶,不知道有多少,心里像被火烧一样痛苦,随后他下了床穿上了靴子。
小苓还伏在桌上睡着了,见自己身上的衣物都是新的,他便觉得不好意思,昨夜又麻烦了她。北漠惭愧地将她抱回了床上,帮她盖上被子。天已转凉,窗外一片浓浓的白雾,遮住了视野,看不清前面的方向。北漠留下了一封信给小苓,还有一千两的银票。
信上只是简单地交待了一下他不能将言书宁带回来的事情,并且让她放心,言书宁有端南王照顾以后的生活会过得很好,这一千两银票留给她让她自己以后可以过个好生活。
天下之大,却无一处是他的家,他是一个孤儿,父母早亡,从小就借住在丞相府,和他虽是表兄妹,但是他是他爹娘领养的,这件事除了他和死去的双亲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年幼的他第一次被接到丞相府时就见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柳月汀,和他一样的唯唯诺诺生活在恐惧之中,从此他和她走进了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保护着她,但是天意弄人,他生来就患有心疾,不得已独自外出去寻访名医。可是世事难料,就在他出府的半年之后,柔弱恬静的柳月汀就被逼到了死路上。他更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和她再一次重逢的时候,柳月汀就不再是柳月汀,她成了洛城的第一花魁,成了端南王唯一看上的女人。北漠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酒早已醒了,只是酒精的浓度还不能消除他的痛楚,想着心又开始更猛烈的抽搐,想起一年前那天的早晨,她站在阳光下温暖如春的笑容,流着泪笑着跟他说保重。没想到这一别竟会成为他们分界线开始延伸的起点,她温柔的笑容,明亮的眼神,戴着他送她的紫玉簪,害羞地叫他北漠哥哥,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冰冷而冷艳的她,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柳月汀了,北漠不由地吸了一口气,半弯着身子靠在了一家客栈的木柱前,脸色苍白。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没有她的地方就永远没有属于他的家,他的月儿,他的月儿……北漠的眼眶红了,他强忍住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苍茫的天空很空洞,什么都没有,就像他的心一样,空了。
她曾对他说过她的世界只有北漠哥哥一个,除非有一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么她会在天上看着他,守着她的北漠哥哥。
那么现在呢?北漠心碎了,言犹在耳,可是她对他的情却已随风而逝了。
往事皆如过眼云烟,再美丽的回忆都会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