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要挟(1 / 1)
“付姑娘还真是姗姗来迟,可以开始了么?”慕容复将手臂垂下,食指和中指间不多不少夹着三枚铜钱。
“姑苏慕容,好个趁人之危。”付筱透冷笑道,鼓掌三声。
慕容复笑意森森:“刚刚在下已经问过付姑娘病情了,姑娘并没有说有任何不适,莫非骗在下么?”
付筱透抿了抿下唇,眉头紧皱,果然姑苏慕容没有北乔峰那么好糊弄。
慕容复见她不答话,不耐道:“姑娘再不出手,莫怪我先请了。”
话语一落,他猛然一惊,眼前的女子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按紧自己的腹部,神色不舒。
“付姑娘——”
“闲话休说,待我与你一战。”付筱透向前踉跄两步。
慕容复目光冷若寒星,似要看穿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否在装病。付筱透走到慕容复对面,从腰包里拿出几枚铜钱。
“且慢。付姑娘既然身体不适,我姑苏慕容自然不会趁人之危。”慕容复的目光耐人寻味,带着些许古怪:“还请姑娘速速回屋收拾,七日后再来。”
“呃……”付筱透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不大明白,这一招装病还真糊弄过了姑苏慕容?!忽然身上一暖,肩头已然多了一件披风,付筱透心中一阵恍惚,转头一看,阿碧柔声道:“公子要我送姑娘回听香水榭。”
“有劳了。”付筱透望着那一湖碧水,思念如水藻般缠缠绕绕。
“姑娘,快把婢子熬好的鱼汤喝了,然后把衣服换下来容婢子去洗吧。那个……”阿碧面色一红,小声道:“月事布已经备好了,姑娘用吧。”
付筱透慌了,急忙检视,外衣果然有一抹猩红,不过不像是血,倒像是红漆,想起在还施水阁里看见得暗红色的书架,看来还真是误打误撞。
“付姑娘,请好生歇息。”阿碧抱着一摞衣服走出去了。付筱透迷迷瞪瞪的发呆了一会儿,掐指一算,自己好像也就在这一两天了,起身仰头把熬得白花花的鱼汤喝得干干净净。吃完午饭,付筱透在屋里转了几圈,不大习惯这种寂静,想起还施水阁里那满满当当的书,忽然想去看一看打发打发时间,慕容复既然已经发了话,那便不会有人为难自己。
小船就停在自己的水榭下面,刚刚进来收拾碗筷的并不是阿碧,她透过那厮的一些言行举止,大概了解到这里的仆人们对她颇有微词,以往住这里的阿朱是伺候公子的,她倒是个白吃白住的,而且尚算公子的敌人。流言蜚语,她既然身为未来记者自然不惧,但是还要在此盘横几日,还是不要与这些人起冲突为好。
太阳正值中空,不想过多麻烦阿碧,付筱透从阿朱房里随手拿出一个斗笠,边上的一圈黑纱正好遮住自己的脸,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她自己跳下船,把绳子解了,按着记忆中的水道划去,内力已经恢复,以至于划错了道,费了半天功夫也浑然不觉,只觉得身上微微发汗,但精神头越发好。不觉夕阳西下,湖上起了一层淡淡的轻雾,付筱透好不容易看见了陆地,急忙摇桨将船靠岸。
上岸只见两匹石马肃穆地挺立在两侧,中间汉白玉石的牌坊上书着永垂不朽四个大字。四周阴森森的,付筱透打算撤出,但此刻夕阳早已落下,雾气浓厚,暮霭沉沉,再回到船上只怕会走迷。付筱透给自己鼓了鼓劲,往深处走去。
“慕容博老先生的墓地也敢乱闯?”雾气已经让人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此人居然还是发现了她。
“这是墓地?!”付筱透心突突一跳。
“这声音……是,是老夫人么?”声音仿佛有些稚嫩,付筱透看清楚了前面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她身子抖得厉害,不安地抠着手指,双眼却牢牢地盯着她:“老夫人,你,你是听见阿靓的祷告来见阿靓的么?”
付筱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一时语塞。包不靓鼻尖红红的,藕色的罗裙显然不够保暖,她低着头不敢看付筱透的模样,慕容老夫人还魂了,她还真不敢相信,又喜又怕的情绪让她不安地揉捏着衣角。
“你说心愿?你的心愿是什么?”
慕容老夫人开口了,包不靓抬头,脸红扑扑的像一个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我想要慕容公子不要娶王姑娘。”
“王姑娘不好么?”
包不靓重重地点头。
付筱透以手支头,略带苦恼:“那么慕容公子该喜欢谁呢?”
包不靓用手点点自己:“我呀。”
付筱透乐不可支:“你?!”
包不靓煞有介事地说道:“就是我呀,我要给慕容公子做新娘。我有许许多多的主意能帮上他光复大燕,不像那个王姑娘只会背武功又碍着王夫人不敢帮慕容公子,我可不怕我爹爹妈妈反对。他们反对也没用!”
“那你喜欢慕容公子什么呢?”
包不靓眸光闪闪:“公子他实在太孤单太劳累了,总是在这里对着老爷的墓才会卸下重担,只有小靓知道公子是在爹爹他们面前强颜欢笑,光复大燕哪有那么容易?若是公子有小靓陪着也许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孤独了。那些人只知道尊敬他,都信他万般办法复兴大燕,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包不靓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脸色飘过一抹红晕,急忙躲到坟冢后,付筱透犹豫了一下,躲在了石马之后。
“老夫人你为什么要躲?”包不靓探出个脑袋问道。
“嘘。”付筱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浓重的雾气中,慕容复果然出现了。他这几日心烦意乱,必要来墓前梳理一番冗杂的思绪。他自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够好,坟冢平日里也多半不会有外人在,却不料被包不靓这小姑娘一次次地偷听到自己的心事。
坟前三株清香,慕容复拜了几拜,洒了几杯清酒:“爹,孩儿来看你了。孩儿是不是很没用,这几日天天来扰你老人家的清净?”
苦笑了一声,盘腿坐下,将杯中的酒干完,指尖转着酒杯儿:“这几日想到许多事,连练武孩儿也不上心了,武功再好对光复大燕的用处真的很大么?那按表妹说法,那萧峰武功比孩儿高,但也能被群雄逐出中原,何况孩儿这种学艺不精,还有复兴大燕之心的人?”
周围寂静,冷得连蛐蛐的叫声也没有出现,慕容复拂去肩上霜凝,仰头望天,一轮冷月朦胧在白雾中。他转头又笑道:“对了,娘亲,你千万不要自责因为你和姑母闹僵的原因阻了我和表妹的婚事而自责。我今儿才知道,我或许并不喜欢表妹,只是习惯了她在我身边,一心向着我。今儿个知道阿朱要成亲的消息,我的心境竟和当初看表妹和段誉那小子在一起时一样。呵呵,不过阿朱心意已决,她决意跟着萧峰无论今后如何。那样破釜沉舟倒是勇气可嘉呢,喜欢一个人便可以为他勇敢到不顾一切么?可笑我活到如今,却未曾有过阿朱那般的勇气,如今倒是羡慕非常。”
慕容复顿了一下,冷风灌进来,他本来柔和的眉目又冷了下来:“真是混账,又在父亲您老人家前说胡话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复兴大燕乃是毕生之责,刚才懈怠之心决计不可再有!”
他跪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孩儿去了,阿朱要带萧峰和易筋经回来,爹你毕生想学的武功,孩儿会努力去学成,不负爹对孩儿的期望。”
包不靓摸摸鼻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慕容复声色厉苒,包不靓颤抖一下,脸色惨白惨白。
付筱透本也无意听他人隐私,但此刻总不至于让一个小姑娘去受过吧。忽听得空中有人拍掌三声:“姑苏慕容果然好听力,隔着这么远也知道兄弟来拜望你了。”
慕容复听到这个声音,眉头紧皱:“……各位若是还心心念念是姑苏慕容家杀人,便随在下去参合庄斗它几个回合。”
“哼哼,难不成还等你慕容公子叫了帮手来。”
慕容复听得来人声音,武功也不容小瞧,他今日心烦气乱,刚刚又胡乱饮了几杯清酒,风一吹,酒劲上涌,已是有三分醉意,但强敌当前,他还是强打精神:“在家父墓前?兄台做得未免过了。”
“哼,这水道七七八八谁知道你这龟儿子会不会乱跑?”
慕容复“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杯子捏了个粉碎,顺手将碎瓷片向着声音出处飞去,听得一人惨叫后,又有一人笑语:“师兄,叫你莫要说话,这雾气这么浓,我又闻见有酒香,我们就趁其不备。”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在雾气中竟然散落于三个方向。
慕容复笑道:“姑娘好个趁其不备。”腾空而起,势如闪电,恰恰掐住了说话那女子的咽喉。那受伤的师兄欲要相帮,慕容复脸色一沉,下力更狠,那女子无力呼吸,表情痛苦。
“这种低级的散音功夫难得住姑苏慕容?你们还不快滚出去!想要她死么?”慕容复冷冷道。
“且慢——”
慕容复循声转过头去。
“公子救我!”忽听得一声脆喊,包不靓惊慌的表情尽落慕容复眼底,慕容复疑惑:“小靓,你怎么会在这里?”
“能放我师妹么?”来人轻轻晃晃搁在包不靓脖上的刀。
“想不到犀牛庄既然沦落到用孩子当人质。”慕容复略略松了手上的劲。
“这孩子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包三先生的爱女怕是不止我师妹这个价吧。”
“你玩什么花样?”慕容复眼中寒意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