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危机(1 / 1)
付筱透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被这夜风吹凉了,西门吹雪杀了张英风?
“姑娘,还未请教姓名,你与我师弟又是如何认识的?”严人英把张英风又往上抬了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街上,灯火通明之下,他已经看清了付筱透的面容。
“我姓付,我跟张少侠……”
“弟妹?!”
付筱透困惑地看着严人英。
严人英长叹一声道:“原来你就是师弟念念不忘的人。我看过他给你捏的泥人,所以认得你。怪不得他竟然说无意于掌门之位,想要找个喜欢的女子成亲退隐江湖。”
付筱透咬了咬下唇,看着手中的泥人,一时恍惚:张英风对自己一见钟情?可她不觉得自己那一次的表现有多值得他念念不忘,不过手中精致的泥人已经说出结果了吧。
“弟妹,莫要流泪,我们需要的不是泪水,而是报仇雪耻。”严人英看出她情绪低落,宽慰道。
付筱透不声不响地跟在严人英之后,握住张英风已经冰凉的手。
谢谢你。对不起,我却不能为你做任何事,甚至还要对花满楼瞒下你的死因。
待把张英风放进棺材里,付筱透才看见了他的致命伤口,在颈部,一点血,不由得想起中原一点红这个名号来,除了已经达到剑术巅峰的人又有谁可以这样轻易地杀死张英风呢。心潮起伏得厉害,付筱透忙忙跟严人英道了别原路返回而去,花满楼还在等着她,她却不知应该如何说起,是否还该去见花满楼呢?
花满楼从艳鬼楼下来的时候,满脸亦是凝重之色,他跟进去听到了不少要变天之事,南王府和大内王总管沆瀣一气,打算换个皇帝,他们举事之时也定在十五日,也就是后天,此事牵连到江湖和大内,着实让人吃惊。江南花家这几年,势力渐大,也和大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事必要通知他们才可。花满楼正打算去驿站送信,就碰上那个正躲着他的付筱透。
“筱透,跑哪里去了?”
付筱透扯出嘴角一丝笑容:“你没跟丢人吧,我哥的下落探听出来没有?”
花满楼面色下沉,久久不语。
“阿七,你不会真去寻欢作乐去了吧。哎呀哎呀,男人可真是没有例外的。”付筱透摇摇头,转身便走,一个东西掉下去。花满楼俯下身去捡,付筱透没来得及拦住。
“这是什么?”花满楼摸出来了泥人的面容,道:“你见过张英风了。”
语气里似乎略带不爽,付筱透怀疑自己幻听了,摇了摇头,又猛然点点头道:“是。不过他已经走了。”
“去哪里?”
付筱透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你没为难人家吧。”
“我为难了他我还拿得到这泥人么?”付筱透想要一把抢过面人,但是花满楼一侧身,她便扑了个空。
“话说,昨天那死人真是张英风少侠呢,陆小凤大侠已经去追凶去了,不过我看张英风必是被西门吹雪所杀。”
My God!酒楼的人能不能不要那么八卦啊,眼见着花满楼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付筱透缓移莲步就想溜走,花满楼比她还快地闪身在她面前,她一跑便撞进他怀里去。
“泥人是哪里来的?你何时见过张兄?”花满楼不依不挠,这个丫头古灵精怪,不得不以毒攻毒,不然指不定她编着顺溜的谎话来诓人。
“我……我……不带这样的,你不能这样欺负人。”付筱透挣扎着,花满楼一手捉住她的双手,一手把她牢牢地桎梏在怀里,由不得她使坏溜走。
付筱透求救的眼神无人理会,眼见众人都以为是夫妻间打情骂俏不由得对花满楼的诡诈表示极大愤慨:“好啦,放开我,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去街尾那家棺材铺,找到严人英就明白一切了。”
花满楼扭头便走,付筱透赶紧地往糕饼铺里撤。花满楼知道掌柜的和老板娘的藏身之所,要是知道是西门吹雪杀了他的挚友,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花满楼突然觉得脚下的路是如此漫长,那个张英风,那个可以将泥人捏得唯妙唯肖的张英风,那个可以让他触摸到自己表情的张兄此刻真的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么?他还欠自己一个笑脸的泥人,怎么可以走得这么舒心,况且西门吹雪不是已经有了人性么?他是孙秀青的同门,就算再怎么冒犯,西门吹雪怎么下得了手。
站在棺材铺前,花满楼思绪纷乱,竟然久久没有踏进棺材铺一步。
“花公子?!”
花满楼勉强一笑:“严兄——”
严人英淡淡道:“你来便好,送送他吧。他跟我说过,等到你真正开怀的那天一定帮你捏一个最好的泥人,可惜他等不到了。”
花满楼忍不住道:“可曾眼见西门吹雪杀他?”
严人英脸色阴暗:“你若怀疑,可以去摸摸他颈部的伤口。”
花满楼不喜欢棺材铺,还有什么比死亡来得更让人绝望。他站在张英风的棺材旁,闻不到浓烈的血腥味,亦是嗅不到一丝生命之息。他的手伸向张英风的颈部,略带着颤抖,喉间一点伤口,再无多余,必是高手中的高手,除了西门吹雪,还有谁有杀人动机呢?
严人英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三个泥人来:“我刚刚入殓他的时候,发现他除了给弟妹的那一个泥人之外,还有三个泥人。我看了看,都不认识,没准是给弟妹的玩意儿吧。据说,弟妹是花兄的青梅竹马,不如由花兄带给弟妹。”
花满楼愣住了:“弟妹?!你是指——筱透?!”
“恩,就是付姑娘。”严人英点头。
“他们何时成了亲,怎么我不知?”花满楼问道。
“呃,可惜没等到那一天,不过我已经认下付姑娘做弟妹了,她也未曾反驳,就当是给师弟留一点世间的念想。”严人英奇怪地看了花满楼一眼:“这称呼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倒是严兄周全了。”花满楼不露声色地收下那几个泥人。摸起来均是男子,前两个花满楼也无什么印象,只是最后一个泥人的面貌似曾相识。花满楼立刻明白,这并不是给筱透的玩意儿,而是张英风留下的死亡讯息!
“在下近日恐怕不会与筱透碰面,麻烦严兄先收着,想必张兄下葬之日筱透是会出席的。”花满楼迅速把泥人转移到最安全的地方。
“你难道会不来?”
“说不准。”花满楼心下有了计较,危险只怕也离自己不远,霎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已经凝结,杀气汹涌而来。
可是棺材铺里只有死人,哪里来得杀气?
顿时上好的乌木棺材碎成木屑,一人持剑杀出,花满楼一把推开严人英,伸手一夹,便定住了来人的剑。严人英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撤退,只见棺材铺老板一片衣角在门口一闪,门从外面被锁住了。“该死!”严人英用肘拐子撞了一下门,顿时所有棺材里的死人都破棺而出,寒光闪烁,严人英忙忙用剑抵挡,胳膊上还是挨了一记刀光。
花满楼尚算可以自如抵挡,但此刻严人英负伤,他们又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形势大为不利。
忽然严人英背后一声巨响,上好桐木制成的门碎成七零八块,震碎木门的是两个喇嘛,大吼一声:“谁敢对独孤一鹤的弟子不利!”一双铜环飞出,血光四溅。
花满楼刚喊一声:“慢!”周围的人已经尽数毙命。
“大师,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准备葬师弟,不料身陷囹圄。”严人英却似与来人熟识,忙赶上去作揖。
花满楼眉头微皱:“严兄与这两位大师认识?”
严人英点头:“都是先师旧友,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贤侄,看到你那么晚了还没到天蚕坛不由得担心,所以前来看看。令师弟可好?”一个喇嘛走上前,严人英迎着他走向放着张英风的棺材,当看到张英风的面容,喇嘛的面上浮起一丝古怪的微笑:“很好。”
突然的刀光,严人英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恩师挚友对自己挥刀相向。
“你!”
“花满楼,我建议你不要用你身边的喇嘛威胁我。你杀了他,我杀严人英依旧可以眼睛一眨不眨。”喇嘛冷冷地说道。
喇嘛的刀锋已经割破了严人英的表皮,严人英一声低吟。
花满楼把手慢慢垂下来:“住手,你们要对付的是我,放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请合作。”喇嘛拿出了一个白玉瓶,花满楼垂下眼帘,看了严人英一眼。严人英脸色苍白地看着花满楼,说不出一个字,他并不是张英风,所以他不能确定花满楼的抉择,直到花满楼把那个瓶子一仰而尽。
“很好。”喇嘛满意地笑了一声,反手点了严人英的定穴。
花满楼感觉到晕眩,他闭上眼用内力支撑自己不完全晕过去,感觉到自己被装进麻袋里,然后被一晃一晃给扛向某个地方。
“你说,这人直接杀了不就完事了么?那王总管还真是麻烦。”
“切,你没看见王总管看到他腰间的珠子那垂涎的眼神,那个钱鬼。”
“可是江南花家那是能随便惹得,弄不好一个大麻烦还影响到十五日的计划。”
“嘘——你不要命了?赶紧把人给王总管送到,别说了!”
依稀还听见几声女子的咛笑,花满楼终于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付筱透纠结了一路,到底应该怎样跟孙秀青说?!就说糕饼铺已经不安全了需要撤他们会信么?要不,还是跟掌柜的全盘托出?
正巧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孙秀青端着脸盆从自己的房里出来,付筱透急忙接过她手里的盆子。
“筱透,你回来就好了,赶紧接盆水进来。”
付筱透端着一盆水进去,看见一个清淡如菊的女子躺在病榻上,手腕上的黑血一滴一滴地滴入清亮的水盆中。
“她是——”
“西门刚去找陆小凤,顺道救了她。”
“哦。”付筱透答应着正准备出门,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回来问:“掌柜的在哪儿?”
“守着中毒的陆小凤,在西厢房。哎,你慢点。”孙秀青无奈地摇头,这丫头,怎么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掌柜的,你今天见过张英风没有?”
西门吹雪对付筱透的突然出现已经习以为常,略略抬起头,冷冷道:“三英四秀中的张英风?”
“恩,是的。”
“没有……他怎么了?”
付筱透顿了两秒,缓缓道:“他死了。而严人英就说是你杀的。”
西门吹雪冷笑了一声,道:“你也怀疑是我?”
“那个剑伤除了你——”付筱透顿住,略带伤感:“我怀疑也没用,关键是花满楼信了的话就对你和老板娘很不利了。”
“花满楼么?他不会行小人之举的……倒是你说张英风的剑伤?”
“致命伤在喉间,一点血迹,一击毙命。”一个浑厚磁性的声音插入进来,陆小凤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哦,那我可要去亲眼瞧瞧,那样便知道是谁的剑了。”西门吹雪看着放在案上的剑,双眸闪动着别样的亮光。
“那正好,我带路去西街的棺材铺——”付筱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筱透,要麻烦你个事儿,那个欧阳情姑娘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烟鬼楼了,这里又都是男眷,只能拜托你去找老鸨说一声。”孙秀青略带抱歉地交代着。
“老板娘……可是……”
“没事的,我也找得到严人英的。”陆小凤点头道:“就麻烦筱透姑娘去一次。”
付筱透看了看面前的人,个个都是江湖中举重若轻的人物,花满楼亦非不辨是非之人,顺从的点了点头,往烟鬼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