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真相!裴炽阳为知情之人?(1 / 1)
到了药炉琅玕便退下了。我四下翻看一番,果真看到许多珍贵的药材还有医书的孤本。当下取来纸笔,琢磨如何治愈龙战的伤。墨家密洞隐秘归隐秘,但是昏暗无光,不分日夜。我疯了一样的翻看所有的医术和药材,脑中只有两个字,再也容不下其它:小葵!
不寝不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疲累到了极点,躺在满地散落的书上昏昏睡去。又来送饭食的琅玕推门看见此景,不禁叹了口气,端着食物又去热了。
也许是太累了,这一睡我似乎睡了很久,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是复方门,有复方门成排的药柜,有庭院里的桂花树,也有我刚刚种好还没有来得及多看的秋海棠。熟悉的景物里没有一个人,没有病人,没有爹娘,没有龙之队,没有八叶,没有夜香,没有那两只顽劣却可爱的毛球。似乎是傍晚,我一个人浸泡在血色残阳中,看着眼前静静燃烧的海棠。它们开的那么热烈,就像我离开的那年秋天一样。
“鸣儿……”
听到这个声音,我全身一颤却没有回头。我早已没有脸面见他,我早已叛离了我的家族,我早已没有资格再拥有他的姓氏。
“鸣儿……”
他一遍一遍的叫着这个名字,我终于无可忍耐的转过身来,“爹,我不是鸣儿,我是凤儿……”
“凤儿?谁是凤儿?”爹听罢,奇道。
我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突然间,眼前的人消失了,周围的景物也模糊起来,许多不同的声音同时想起,钻进我的耳中,在我的脑中纠结成一团。
“门主……”
“公子……”
“凤鸣……”
“鸣凤……”
“静湖……”
头生疼,我抱着头跌坐而下。我编织了一张很大的网,以为束缚了别人,到头来却是作茧自缚,最终弄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
一滴水珠低落的声音,周围的世界安静下来。我慢慢抬头,看见前方一个琉璃一样的人。他冲着我笑,笑的温柔无比,萧索栈道旁的春花般暖人。
他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嘴唇开合,等我听清了他在说什么,我早已泪流满面。
他说:“想哭便哭吧,这么忍耐,很累啊。你就是你,就是你自己。请你自私一点儿,不要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你的笑容,就是我最大的愿望。我说过,我永远保护你。等着我,等着我……”
“夜香……”我轻喃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的利害,脸颊潮湿一片,竟然是真的哭过了。我自嘲一笑,对着刚才就站在石床边的人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琅玕告诉我你在地上睡着了,我就来了。”裴炽阳看着我脸上的水光,眼中几丝恻然。
听他话中的意思应该是他把我放在石床上的。我居然那么疲累,被人挪动竟是没有丝毫知觉。
我一边用指腹擦着脸上的痕迹一边问:“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裴炽阳听罢好一会儿都不作回答,知道我对上他的眼睛,他才缓缓的道:“你在叫‘夜香’。”
我当真说出声了?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认识夜香的这层关系,我与裴炽阳相视无语。最后裴炽阳居然叹了口气,“自绯焰门那一役之后我就在想,也许你真的没有参与剿灭魔教诛杀龙战的计谋。过犹不及,你表演的有些过头了。后来你与姽婳能避开众人耳目幽居明月幽潭谷也是出自我的安排。姽婳都告诉我了,但是我没有告诉龙战。他没了武功,无心其它,我没有对他透露实情,他甚至不知道有绯炎门那一战……如果他知道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们之间的误会就消除了。”
“那这么说那天初见的时候,你是装做不知道我到底是谁。”这个世界上还有知情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姽婳还与外界有联系也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喜大悲,我早已没有知觉了。
裴炽阳看着改变了容颜的尉迟凤鸣,有些惊讶他为什么会如此平静,“你恨我吗?恨我知道实情却不对他说?”
我摇了摇头,“误会往往源自于以为了解。即便没有这一切,我与他也不会走到一起。我们从来就不是一类人。咫尺天涯却是我们自己挖掘的一道鸿沟,不是我们能跨的过去的。他要的是武林至尊,天下第一,而我其实胸无大志,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顿了顿,我看着裴炽阳,“你觉得我是他成为天下第一的绊脚石,所以才这么做?”
“是。”裴炽阳很诚实,回答的没有丝毫迟疑,“你对他的影响力太大了。天下第一是他毕生的愿望,自他被自己的亲爹背叛之时,‘最强’就是他毕生的信念。”
“‘最强’……”我沉吟片刻,无奈的摇头,“很寂寞啊……”我起身,慢慢踱到石桌旁继续翻看医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等医好了他的伤,等我见了我想见的人最后一面,我就带着小葵去隐居。小葵这孩子跟着他不会幸福,尽管他是小葵的亲爹。做枭雄是需要代价的,小葵需要的幸福,他给不了,他更给不起。”
“医好?你当真有办法?”裴炽阳快步走到我身边,急切的样子让我怀疑这“天下第一”究竟是谁想要。
“药石皆无方。”我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医书,“但是却有一个借助外力的方法。”
裴炽阳大喜,样子有些失态,“什么方法?”
我回答道:“推宫过血,传功之法。”
听了此话,裴炽阳眼色一暗:“这方法虽然的确可行,但此法除了极伤传功之人之外,还要求传功者有极其深厚的内力,可以同时打通受功者周身大穴,另在气海中汇集极大的内力,就连我也未必能做到。最要命的是,此法一定要在双方配合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现下我要到哪里去找这么个人呢?”
我冲裴炽阳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
“你?你?你?”裴炽阳一连“你”了三回,惊讶程度可见一斑。在绯炎门一战中见识过我的实力,他惊讶的自然不是我有没有能内为龙战行传功之法。沉默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这样做,值得吗?”
低头整理着石桌上散乱的书籍,银蓝发色在空气中流动,光泽清澈到不可思议。我几乎想也没想的回答,声音很轻很轻,轻的一瞬间就弥散在火把昏黄的光晕里:“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这么做,我便不欠他什么了吧……”
药炉中一片沉静,裴炽阳久久无语,很久才憋出一句话,也很轻,几近耳边的低喃:“你本来就不欠他什么。是他欠你……太多……”
我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专心的摆弄着医书。
裴炽阳看着尉迟凤鸣,心下一阵悱恻。这样一颗琉璃水晶心,这样一幅冰颜玉骨,这样一派神清骨秀……银蓝发,深紫眸,白玉骨,傲雪肤,湖蓝衣袂。瓷器一样细白的额头上一个火焰状的伤痕,红的像是用朱砂细细描画。所有的颜色糅合成这样一个人,无限端华的颜色,却是那么的深,那么的沉,那么的无奈。脸上若有若无的飘渺笑意,如同胡天七月的飞雪一般,广袤,沧美。
二人两各无言。一个整理医书,一个静立默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