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七章 冤家聚头（1 / 1）
古代的夜景虽没有现代的灯景绚丽，却别有一番风味，黯黑高远的城墙，巍峨的皇宫建筑，长长的街道挂满各式的灯笼，在倒影灯光的河流上，小桥明灯两相映，让你如坠梦境。灯下的各样小吃滩淡淡散发的热气更是勾出人的馋虫，忍不住要去尝尝。我拿着江华好不容易才给我买到的甜点，一边吃一边真正体会到人山人海的滋味，短衫的、绸缎的、文人、小姐各色的人在这个时刻再没有贵贱之分，全部沉浸在热闹欢快的气氛中。
江华一边给我讲解，一边拉着我防止我被人群挤散了。而我根本不管不顾，嘴上忙着吃，眼睛忙着看，好不容易心情舒畅，自然要玩个高兴，就象回到了小时候。
我突然站在一个灯笼下不走了，盯着上面的画看，江华见我停住也顺着我的眼神看去，问我：“你喜欢这个灯？”还没有等我回答就问灯主：“这灯怎么卖？”灯主却说：“这灯不卖，不过如果两位能猜中谜底，这灯就是两位的了。”江华听后也转向彩灯，不由轻轻念出上面的谜面：“猴子轻站树稍（答一前朝妃子喜爱之食）”，思索了片刻，他转头看向我，“我猜不出，你知道谜底吗？”
我点点头，轻轻诵出我脑海中残存的诗句之一：“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离）枝来。”
灯主说：“没有想到姑娘这么快就猜中了，恭喜你，这灯现在是你的了。”
就取下彩灯递过来，江华也高兴的接过来：“真是荔枝？九妹你好聪明呀。”
我却没有高兴，只是盯着彩灯上的贵妃图发呆，不由惆怅起来，想到古代乱世的美女都没有多少好结局，明明是男人的错也常常归罪于无辜的女子，突然想到另一个也是被迫自缢的美女陈圆圆，情不自禁的念道：“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怒为红颜。”虽然《圆圆曲》是我中学语文学过的，但真正理解是在看《鹿鼎记》的时候，全诗的忧伤让我每次都忍不住想流泪，一向懒散的我不由把开头的四句记在心底。
“好一个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怒为红颜。只是在下才疏学浅，觉得这位红颜似乎不是杨贵妃，但想破头都还没有想出哪一位美人能与诗中情景相符的？还想请姑娘赐教？”一个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的心一惊，还没等回头，江华就行礼：“卑职见过两位王`````。”话还没有说完就好象被什么打断了。
回过头一看，可不是那天在街上嘲笑我却又帮我的郓王赵楷（是后来问江华的）。我记得历史上的赵楷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本可问鼎宋皇宝座，却因为金国进犯而失却机会。我刚心神恍惚吟出清代吴梅村的诗，该怎么圆这个谎呢？
“不用多礼，现在人多，叫我们赵三、赵五公子就可以了。”
江华一弓身：“遵命，郓``赵三公子。”
我没有行礼，谁叫他说不用多礼的？哼！
“姑娘为什么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怎么就发起呆来？不过看到这个捕头，我也觉得姑娘好象有些面熟，我们见过面吧？”他开始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就用扇子轻轻敲了下自己的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天调戏良家妇男的小子吗？怎么还在调戏他，不换了人呢？原来还以为你有断袖之癖，没想到是个姑娘，不过你还是男装比较好看点，女装实在是`````唉，有些影响现在这美景。”
他的话刚说完，四周就有几双眼睛快掉到了地上，我的脸噌得就烧得可以烙饼了，咬牙恨恨着看他，才不管他是不是王爷就吼：“我那天只是和他开玩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调戏他了，我的样子如果尊驾觉得难看，可以向北看，没有人强迫你。”你爷爷的，碰到这个毒舌贱男真是火冒三丈，而他还是那副摇着扇子欠扁的样子。
“大胆，敢对我家公子无礼？”他身后的两个侍卫就想上前。
赵楷挥挥了手，然后说：“那是在下失言了，姑娘不要太生气，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吃的酒虾太多。”
这家伙，每开一次口都没有好话，总是绕着弯损我，如果功力差点的非吐血不可，可我还真是没话说得赢他。
我哼了一声，扭头看到一旁，连江华扯我也不理。
“我上次见姑娘的言行举止猜想姑娘必定是一个豪爽大方之人，所以这次见面才开了玩笑，以为姑娘会哑然一笑，没有想到是在下眼睛看错了，那在下就这边赔礼了。”
真是只狐狸，气得别人半死，然后拿这样的借口堵别人的嘴，如果真得还生气，不就成了他暗喻气量狭小的人？可被他那么说，乌龟才不生气呢？
“那真是多谢公子抬举了，小女子不胜荣幸。”我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赵楷呵呵大笑起来：“真是个有趣的人，别生气了，这次是真心道歉的，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晚我做东请你们吃消夜，好吗？”
江华欠身：“赵公子，不必了，九妹不懂事，还请两位不要在意。”
我抓住他作揖的手，赌气道：“谁说不必了，我正好肚子饿了。”拦住他所有想说的话。
“果然没有看错姑娘，请。”
就在我走的时候感觉到一直盯着我的目光更加锐利，我才注意到他身边另一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兄弟，谁叫他们长的那么象，不过气质迥然不同，赵楷说赵五公子应该是他五弟，他的兄弟中我只知道两个，这个五公子不知道是谁。他的眼睛似潭深井，黑不见底，好象通透墨色没有杂质的单纯，却又好象包含一切，看透尘事万象。看到我的目光转向他，他的锐利猝敛，好象我刚才的是错觉。
“还不走？怎么老是盯着我五弟看？我五弟不会是你下一次玩笑的目标吧？”
我听到这个魔音，立刻收回目光，后悔自己当初还认为爽朗悦耳，这该死的赵楷，女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今晚不吃的你肉痛一个月我就不姓吴。
本以为他会看出我的打算，找个小馆子，就算我瞎点也不会把他吃的没钱坐轿回府，谁想他带我们去了最豪华的‘一品香’。
让我乱点了菜之后，赵楷只是笑了笑，似乎对我的把戏不屑一顾，让江华报了我们的名字给他，当他知道我叫王九时，笑说：“莫非在家也排行老九？难怪他叫你九妹了，名字倒是可爱，只是人```````”他的声一拖，我就瞪着他，他大笑起来：“只是比我们九弟看起来要大一些，不然我还可以让你们与九有缘的人见一见。”
听他没有说出令我难堪的事我松了口气，谁有空看他什么九弟，别人稀罕王爷我才不稀罕，而且用不了多久你们都很惨，才不要和你们有太多的纠缠，不然金国来的时候我和江华就被你们拖累了，我还想过几年太平日子呢？
还没有等我喘多一口气他就接着刚才我刻意转移的话题：“你刚在灯会上吟得那首诗是你做的吗？我从没有听过前代有这样的诗词和美人。”
看着一桌人都看着我，我咽了口口水：“不是我做的，我没有那水品，不过是我最喜欢的，小时候背下来的。”
“哦？那请问是哪一位诗人所做，他是哪里人氏，可否替在下引见？”
“引见？”怎么引见？吴大诗人还没有出生呢？
“那个，他已经死了很久了，没有办法引见。”吴大才子，对不起了，还没出生就被我说死了，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不能搅乱历史的，我有些冒冷汗。
“唉，能写出这样的诗，一定是非常人，没有我朝大多文人的俗气，诗中透露的才情和胸襟都令我折服。本想探讨诗文，但，真是天妒英才呀。”
我放下心来，以前听历史老师说过这个赵楷痴迷诗词书画，和他那个奢侈的爹很像，所以才得他爹的特别宠爱，甚至想废太子立他为皇储，害得他们兄弟之间互相倾轧，今天总算领教了，想到他问人多于道歉，这饭我也就吃得心安理得，在我夹了块最爱吃的竹笋，刚放到嘴里，又听到唐僧式的公子开口：“那位红颜是谁？怎么我问了三次都不回答我呢？”我‘扑’的呛了起来，江华在一旁着急的给我拍背，我好不容易吞下没嚼噎在喉管的笋片，眼泪都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