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五章（1 / 1）
青州驿馆
窗外明月皎洁，几片红叶随风而落，偶尔几声鸟鸣，也是几分悲切的味道，秋意，已浓，正是让人思乡的时刻了。
莫玺倒是没生出那种漂泊无依的哀愁来，不过心中也是泛起淡淡的酸楚，她在公孙策的书房里翻过许多传奇志怪和历史记载，好像都没有任何能回去的线索，恐怕这辈子就要生活在这个朝代了——不过，有人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再打开一扇窗子，或许她能在这里收获到更加珍贵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眼前一个身影飘过，是鲜艳的红色。
“怎么还没睡，我看着你这里的灯亮了半天，过来瞧瞧。”
展昭迎风而立，与莫玺隔着一扇窗子，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莫玺才嫣然一笑，轻声回道：
“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啊？”
展昭微微皱眉，总是听到她说的这些个没头没尾又十分难懂的话来，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莫玺歪着脑袋，将手指压在唇上：
“没什么，就是感慨一下而已。展大侠，外面风凉露重，请进来吧。”
“不了，夜已深，还是早些休息，这里不比开封府，还是谨慎些的好。”
展昭摇了摇头，看看外面守卫的驿站官兵，虽然在开封府时两人相处的十分熟稔，可以越过一些男女之防，只是到了外面，若还如此恐怕到时候吃亏的是莫玺。
跟着他的目光瞧了眼两个守在外面的兵士，据说是县主张冲为了保护包大人特意从守军里挑来的精干兵士，难为的是包大人竟然没有拒绝，也是看的柴王爷的面子吧。她想了想，转身从桌子上抱了一个手炉，又披上厚厚的披风，出了门来。
“我看今夜月色正好，既然展大侠不肯屈就我这斗室蜗居，不如就一同散步赏月如何？”
展昭也是一笑：
“莫姑娘如此雅兴，展某奉陪。”
两人相伴沿着石板路慢慢走向驿站后院，那里有一个小花园，是整个驿站的中心，也是跟四周几座府邸相通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人的祖先被夺了王位，他不择手段的想抢回来，却无意中爱上敌人家中的女子，多次向女子求婚，甚至为了那个女子可以放弃复仇，最终得到女子的芳心。只是当他决定和那个女子双宿双飞的时候，那个女子回绝了他，并且背弃他们的感情，选择君国大义，将那个男子送上断头台，你觉得是女子无情还是男子罪有应得？”
莫玺突然想起这个有可能发生的案子，不由得问道。展昭沉默半响，才答道：
“若我是那个男子，既然当初选择权利与野心，就不要再被儿女私情所左右，便是真爱上了，也要忍痛割舍，甚至根本无需说出来，不然最终就要陷那个女子于两难境地，选了情就失了忠义，而选了忠义却又辜负感情，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对那个女子来说，恐怕都是一世的伤痛。”
莫玺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不禁摇头苦笑：
“当初我看到这案子时想的却是这女子也太过矫情了，明明喜欢，却找了一大堆借口拒绝，而最终将男子逼到死路时却又表现的极度悲伤，或许当时有千万的不得已，也不能抵消那一时刻骨的背叛吧。”
或许，最后让柴玉慷慨就死的并不是包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而是由慕容婉儿产生的对整个人生的失望，对于一个自小心中深深埋了自卑种子的人来说，能有一人做知己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事情，只是，那人却在最后关头放了手。
“你呢，如果你是那女子，会做什么选择？”
展昭突然开口问道，莫玺一愣，也沉默半响：
“如果我是那女子，若那人的罪行真的该死，也只有……”
“什么？”
莫玺的几个尾音在空中飘散，饶是展昭耳力惊人，也没有听清楚，忙问道。莫玺微微一笑，指着天空中一轮明月笑道：
“不要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我们本是出来赏月的，就不要辜负这月色才好。”
“哦，确实如此，只是也不知刚才我们救上来的那人是什么身份，现在如何了。”
展昭见她不愿再说，自然也不勉强，看着月亮，却突然冒出一句十分煞风景的话来。莫玺也是几条黑线，对着这种男人看来她是没什么机会耍耍浪漫了，也好，反正自己脑子里也根本没多少可以成为浪漫的细胞。
“我也想知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顺路过去看看，不是说他现在就安顿在公孙先生的院子里么，前面好像就到了。”
工作为先，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还是先去看病人把。
公孙策的院子离包拯所住主院最近，张龙赵虎正在门口绕圈，见展昭和莫玺来了，都凑上来叫道：
“太好了，我们两个正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呢！”
“就是，我们两个又不敢大声呼唤，恐怕惊了其它人，可是还想看看那人伤的怎么样。”
“啊？”
莫玺看了眼里面笔直的大道，不知道怎么进去，难道进这里还要密码不成？展昭倒是看出些名堂来：
“是五行阵法，公孙先生不仅通晓岐黄之术，对阴阳五行也十分在行，有时候会出外露宿时摆出阵法来防御宵小之辈，只是不知今日为何如此了。”
说完，将下摆一撩，脚尖点地，在院子里轻轻跃了几下，便见石板路上略有响动，然后轻轻几声脆响，没了动静。展昭已经到了门口，对几人摆摆手：
“进来吧，从石板路上直走，恐怕公孙先生在内室，听不到你们的叫嚷。”
剩下三个顺着石板路走到门口，确实已经没了什么危险。展昭站在外面敲敲门，不多时便听到里面有脚步上，开门的正是公孙策。
“是你们，怎么不叫我呢，我在院子里布了阵法，很是危险。”
“我们叫了，没人答应么，幸亏展护卫来了才能进来。”
赵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还是技不如人啊，不过既然是展昭，也就算了，自己恐怕是比不得，也是从心里服气的。公孙策点点头，让出身子来：
“那就好，大家都进来吧，我也正想明天早上再与你们商量，没想到今夜倒是都凑齐了。”
几个进了屋，莫玺随手关上门，只见里面与自己那里装饰大不相同，没什么花哨的东西，正是花梨木桌椅大柜，十分素雅。
大家都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公孙策才开口说道：
“我也是不得已才设了此阵，今晚我给病人施针之后那人便醒了过来，却是十分慌张的样子。直到我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大人的名号，又给他看了府中关蝶文书，他才终于肯相信与我，并对我说出一件大事来。”
“哦，什么大事，莫非是很大的冤情不成？”
张龙来了兴趣，眼睛闪亮亮的问道。公孙策点了点头，捻须答道：
“正是，他诉的可是一件大冤情。此人名叫田青，家中祖传勘矿的本事，他爹便是此处闻名的勘矿师傅，也正是这门手艺给他惹了麻烦。原来他爹曾经被人请去勘查一处山脉，不经意间竟然发现一座金矿，不久便被人灭口，死的不明不白，而田青更是被人掳了去押到一处矿井里做工，直到昨日才趁人不备逃了出来，摆脱追兵时不留神摔下山崖，却被莫玺发现，才终于捡了一条命。”
莫玺心中一沉，竟然真的开始沿着这条路走了，难道……这时张龙赵虎早已喊了出来：
“私挖金矿，那可是死罪啊！谁有这么大胆子！”
“还不止如此，若说有人私盗金矿是被钱财迷了眼，铤而走险也是有情可原。只是，还有更加蹊跷的，据田青所言，看守那个金矿的竟然都是当地守军，穿的军装，还配了腰牌！而那里面的矿工无一例外的都是些被官府关押的犯人，许多根本就是被罗织罪名关在府衙之中，不多久便送到矿山做工的！”
公孙策语气越发沉重起来，如田青所说是真，这件事牵扯恐怕不小，至少官府中人和守军是免不了干系的，至于其他的……朝中大员是否还有所干系，或许也得彻查之后才能下定论吧。
“竟然如此复杂，看来青州这潭水也不想我们想象的那么清啊。”
展昭也是有所动容，他们本来是给柴王爷祝寿，现在看来，这闲事却是一件件接踵而来，不能不管，却都不好管。莫玺在一旁忙笑着劝慰道：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明日先禀告大人定夺，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也不要想得太过复杂，有可能是那个田青误会了也说不定呢。”
柴玉小王爷，就看你的造化吧，莫玺暗自一想，此事自己还是轻易不要往里掺和了，真到了救人的时候再旁敲侧击一下，让那些矿工早日见了天日便可以了吧，至于官场上的事情，还是留给包拯他们去应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