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三人将觉明带出寺院,找到一偏僻处把他身上绳索解了,才开始细细追问起来。觉明亦是一口咬定自己清白无辜,而那晚确实与寺中几个喝酒去了。待问道如何有人肯舍牛与他时也低了头,思量半日,终于说出实话:
“各位大人,小僧实未杀人,只是这牛来的有些取巧,小僧才不敢在大人面前说出实话。到了如此地步,也顾不得许多了,小僧只有说了吧。大人可知道凡牛舔了食盐便会泪流不止,小僧正是听闻这种说法才将头上抹了盐水,走到田里找到无人看管的牛,逗引它伸出舌头舔舐小僧头上的盐水,若那牛真的流下泪来,便苦求牛主,编出一套前世缘分的鬼话来,让他将牛舍了与小僧喂养照料,没想到竟然一试就成,所以才……”
公孙策听了点头捻须道:
“是有此一说,只是那酒又是何如来的?”
“大人容禀,小人在天齐寺挂单,也做了些法事,赚的钱寺里一概不要,都是小僧留用,所以攒了些,正是用这些钱买的酒。大人若是不信,小僧可说出那晚一起饮酒的几位僧人,大人可一一查访。”
觉明双膝跪地,便磕头便回道,展昭三人见他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不像是个有胆杀人的,不过是平日里有些小聪明骗钱花花的混子罢了。莫玺却开始关心起另外一个人来:
“那揭发你的僧人可与你有嫌隙?”
“这……回大人,小僧与觉空是同一辈的,现住在同一僧房,平日相处不错,却是无冤无仇。”
“哦?若真是无冤无仇,他又怎会落井下石,将你揭发出来?”
莫玺状似无意,笑着追问道,觉明面上一红,不由得叫嚷起来:
“大人明鉴,小僧也不知,只是我二人却无争执!”
“这也罢了,只是还有一样,每次你晚归时觉空都会等着你回来么?”
“那觉空与小僧不同,既不饮酒,也不吃肉,所以每每小僧吃了酒晚归时觉空早已睡下,只是不知为何那日竟然等到小僧归来。”
觉明想了想,不由得也觉得蹊跷,不由得又忆起一件事来:
“那日我归来时正遇到觉空从僧房旁边一片松林中钻出,那松林本是阴森恐怖,晚上更是无人敢入,我当时曾询问与他,他只说是腹中作响,到那里方便的,我也由此忘记了。”
公孙策、展昭都若有所悟,看来这觉空大有嫌疑。三人商量一番,便教觉明如此这般说,不然你这冤屈就再也不能洗清,觉明忙答应下来,展昭再将他松松的绑了,三人再次上山,慧远方丈忙又迎了出来,问道:
“可是还有未完之事?”
展昭抱拳道:
“适才我们正要下山,没料到觉明幡然悔悟,都招了出来,所以我们便再次返回寺里,一来启出赃物,二来也是想着今日天色近午,无论如何赶不回开封去了,若是带着他到下宿的客栈,恐被镇上人知晓,污了天齐寺的名声,所以想着不如就在寺里借宿一夜,明日早上再带此人回开封复命。”
“正是这样,正是这样,大人心细,还顾全了敝寺的名誉。”
慧远连连答应下来,让人收拾了上等客房留几人住宿,展昭三人将明远锁在一间空房之中,便借着香客众多,不便此时起赃的由头分头游山玩水去了,莫玺跟着香客上完一炷香,便拿了公孙策刚开的单子在寺中闲逛,单子上面是觉明口述的那日晚上与他一同喝酒的僧人,共有四个,都是寺中厨房的火头僧。
莫玺悄悄来到后厨,却听见里面有人正议论此事:
“以我看来觉明是冤枉的,那晚明明就与我们同在一起吃酒,怎的又杀人劫财去了?”
“可不是!只是若我们与他作证,寺中还能容得下我们几人么,他是个游方挂单的和尚,本寺管不得,可是我们却正经事寺里的,若被赶出寺去,怎么收场?”
“哎,时也命也,我们还是多念几卷经文,希望包大人能洗脱他的冤屈才是。”
莫玺蹲在墙角听了,觉得几人说的应该是实话,看来倒是省了自己的事,她又听了片刻,几人说的皆是当晚聚众吃酒的情形,和明远所说基本相同。待几人停了闲谈,莫玺才起身出来走到正门,笑问道:
“几位师傅做的素斋真是好吃,不知几位法号如何称呼?”
“这……”
几个火头僧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站在那里笑语盈盈交口称赞,不由得都红了脸,纷纷报出法号来,莫玺暗中对了,确是明远说的几个,便放了心,又假装请教几道素菜做法,才慢慢走了。
刚到了下午,公孙策也顶着太阳回到寺中,原来他去查了觉明所说的舍牛人家,那家也证明了明远所言不虚,两人碰了头,只待展昭的消息便大功告成。果然,到了旁晚展昭便手里抓了一个人笑着走来,两人一看,正是灰衣僧人觉空。
展昭将人往地上随手一丢,笑道:
“还不赶紧说!”
觉空满脸死灰,呆呆愣在那里不肯说话,展昭将肩上的包袱卸下递给公孙策,打开一看,里面是女子所用的金银首饰,还有些碎银子和铜钱。公孙策查看一番,正是李家小姐房中失窃的物件,不由得喝道:
“人赃并获,看你还有什么狡辩!”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觉空眼见着瞒不过去,只得磕头有声,将事情真相说出。原来那日晚上觉空回来时也是夜幕降临,他正走到李家门前,突然见一醉汉趴在李家墙上做攀登状,不由得担心遇到麻烦,便绕到后街,从小巷穿过去,却见旁边墙上挂了一匹白布,只当是有人晾了衣服未收,眼见四处无人,便想占个便宜,正拉扯间,上面却也有人向上拽,他心中一动,知道是有养汉子的女子用此约会,也不言语,只由着她将自己拖拽上去,没想到是个美貌小姐。
那李家小姐见拽上来个和尚,不由得大惊,哭泣央求让他下去,并拿出首饰送与他。觉空见了,哪里肯干,只追着小姐求欢,小姐被逼急了,只得大声呼喊有贼,觉空一听慌了手脚,摸到自己腰间一把防身匕首,一把刺进小姐的胸口,将李小姐当场刺死。
觉空见李家小姐死了,更是慌张,忙把首饰一并包了,顺着白布滑下,急匆匆回到寺里去了。没想到他刚把劫来的首饰埋在松林之中,那觉明也回到房间,于是他便先发制人责问觉明,终于把此事掩饰过去,现在展昭三人口口声声说要起赃,他自然心中不安,趁着旁人不注意时到松林查看,没想到被展昭抓个正着。
三人听了,都不由感慨万千,李家小姐如花美眷,就这么死在贼人之手,而这事若传扬出去,恐怕名声尽毁,落到如此下场,不知是谁之过啊。
第二日一早,展昭三人带了一干人等上路回到开封府,将所有事情禀告包拯,包拯看过赃物,不由得也有所感叹,即刻升堂问案。
人证物证具在,觉空无可抵赖,只得俯首认罪,包拯将他判了秋后问斩,押到天牢去了。而觉明虽未杀人,却蒙骗善良百姓,被打了三十板子,送回天齐寺由方丈发落,书生张忠,包拯却没有当堂宣判,只等到退堂之后将人带到后堂:
“张忠,你与李家小姐虽是情投意合,但毕竟是无媒苟合,有辱斯文。现在我与你两条路走,一是判你个通奸之罪,去了秀才衣襟,二是你现在就回去遣媒说亲,娶了李家小姐,让她能够入了你家祠堂,也算有个归宿,而本府也自是不再治你的罪了,你当如何?”
张忠低头思索片刻,拱手应道:
“多谢大人保全,晚生愿意娶李家小姐的为妻,让她入我张家祖坟,也算是晚生告慰李小姐在天之灵。”
“如此甚好,你这就回去办吧。”
包拯挥手让他下去,莫玺眼见着张忠走了,不由得嘟着嘴暗自腹诽道:
“真是太便宜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了!李家小姐算起来也是因他而死,他竟然毫发无损,真是老天不公!”
“大人此举其实正是为了李家小姐,她如此横死,估计也是不能入李家坟冢的,若再不给她找个地方,难免成了孤魂野鬼,岂不更加可怜。”
公孙策知道莫玺为李小姐不平,在一旁出言劝道。莫玺心中义愤难平,却也不得不承认包大人此种判罚才是对李小姐最好,她来到宋朝这么多时日,终于明白为何那些美貌殷实人家的小姐多爱酸穷秀才,原来宋朝重文轻武,文人地位最高,因为只有他们能够通过科举成为官吏,而那些小姐嫁不进真正的豪门大户,对贩夫走卒又看不上眼,便只能将一生赌在这些秀才身上,指望他们能有朝一日鱼跃龙门,加官进爵,自己也跟着提了身份,于是便惹出这么多风流韵事来,只是那些闺中的小姐不知道,世间读书之人多如牛毛,有几个能中了举人,而那些真的守着前盟来娶这糟糠之妻?
莫玺正感慨着红颜薄命,张龙却又急匆匆闯了进来,对莫玺喊道:
“姑娘,外面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