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沧海明月人依旧【一】金蝉脱壳(1 / 1)
整整三个月,萧正阳将自己关在后院,除了让人每日送饭外,一律不见人。白日里不断的修炼各种武功,他要变得强大,更强大。他不能让那无数的命白死。他要把他们那些暗鬼给揪出来。
夫人的暴毙让这个向来好脾气的爷突然变得阴郁,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巨大的反差让下人们感到无比的惧怕,府内众人,人人自危,不敢多言。
不过,一些夜间看守却隐隐觉察,每日夜里都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爷的后院飞进飞出的。爷究竟结交的是些什么人啊?不过他们被爷下了密令,只有好好把守大门,不敢妄加猜测。
三个月后,下人们总算见到了他们的爷,面容苍白,消瘦许多。
萧正阳让下人们服侍梳洗后,换上一件玄黑色云锦长衫,将身形显衬的挺拔消瘦,墨冠束起长发,整个人越发显得俊美非常,温润如玉的五官,却又坚毅得棱角分明。只是眼中隐泛的红光让人对视后感觉很不舒服。以前他和夫人都一样,每日粗衣布衫的,外人不知的还以为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农家夫妇。如今的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俨如帝王。
“去把管家叫来。”气势肃然,不怒而威。
小书童恭敬的点头称是,转身一溜烟的跑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年迈的管家挪动着肥硕的身躯进屋,看到萧正阳冷着一张脸,坐在书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支珠钗,怕是过世夫人的,管家猜测想必爷又在想念夫人。不敢打扰他,只有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爷发话,只又向前迈一小步,小心翼翼的提醒,“爷,您找我?”
萧正阳头也不抬,一句话,他要出远门。家里的一切交给你,好生照看。又交代了一些事,便再不给管家说话的机会就把他打发出去。
管家不敢多问,喏声答应,出门后又将门轻轻为其掩上。
管家走后没多久,一道黑影从敞开的窗户外飘了出来。
黑影径直走到书桌前,从怀里取出一支竹简,竹简上刻有一排朱砂小楷,赫然正是姚艾艾临死前说的那句诗:沧海泛舟湖,明月人依旧。黑影轻哧一笑,将竹简丢到桌上,眼中不屑,神色颇为嚣张。
萧正阳不以为意,从桌上拿起竹简,打开,里面只是一块极其普通的金元宝。萧正阳将元宝握住手中细细查看,元宝底部烙有方正通宝四个工笔小篆,此外并无特殊之处。徐徐抬头鄙夷的看着黑影也不说话,只身静静的等着。
黑影见他不疾不徐的样儿,大为光火,横眉一挑,出言相讥“萧大官人可真不是凡人啊!妻子刚过世,怕是尸骨未寒,就要闲情逸致陪我等玩这游戏,可真让在下佩服的紧。”这话处处落在萧正阳痛脚。“话又说回来,这第二回合,公子还有胆色和精力玩下去吗?”
萧正阳狠狠的咬紧牙关,面上去不动声色,端起桌上杯子,轻轻咽下一口茶,一手把玩茶盖,浅浅一笑,“我倒是好奇了,这沧明教的当家什么时候易主了呢?我记得严篌你以前只是个小小执事吧。”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是小人。萧正阳一句话把他给顶了回去。
“你!”黑影气得脸色聚变。指着萧正阳吼道:“哼!你给我记住,这回合你要是再输了……”
“即便输了,也轮不到你在本公子面前指手画脚!恕不远送!”萧正阳截断他的话,丢下噎得满脸通红的严篌拂袖而去。
严篌看着萧正阳离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恨恨的怨咒:“等事成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狠狠一跺脚飞出窗外。
院中暗处的萧正阳看着恼羞成怒的严篌离去的背影,握着那淀元宝,随手抛玩着,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逍遥府内热闹非凡。管家严格按照主人吩咐今天以做寿为名邀延城各大著名的戏班,众人在前院大厅纷纷各展所长粉墨登场。
还请来几家大青楼多位红牌花魁。人人都知道萧正阳是近年来风延城突然拔地而出的大富豪,他的生意做得的远近驰名,涉及多个领域,这样大富豪,风月场上打拼的各位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偏又惊为天人,而且恰好还是单身。多金,英俊,单身贵族,条件不是一般的好,若能得其垂青,嘿嘿,……是以各大美女各凭本事争奇斗艳。
一时,整个逍遥府莺莺燕燕,丝竹声共。
萧正阳一身玄红的华服,神情慵懒的斜靠暖榻。与美女们调戏说笑,众人献酒布菜倒是忙个不亦乐乎。
可是下人却有些心寒,想那往日里爷与夫人恩爱缠绵,而今夫人不过才逝世三个多月,爷就开始寻花问柳,忒薄幸寡意了吧。
整个喧闹持续到半夜时,萧正阳面露倦容,突然起身大喝一声烦了!立马吩咐众人将各位小姐伶人打赏送回,不许吵着自己睡觉!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头也不回的就进屋休息。
事出突然,而爷又是说风便是雨的性子,同时众人也巴不得爷还惦记着对夫人有一丝旧情,恢复往常的情深。当下效率之快的拆了戏台,撤了酒席,遣散众小姐回去。
那么多人都要从正门过,一时间,萧府大门熙熙攘攘,马车、骡车、华轿载着众人分散而去。
众人走完,家丁轰得关上的重重的红木大门。
一辆马车载着粉墨重彩的伶人,疾驶在半夜无人的马路上,星夜兼程欲赶往何处?
快要天亮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口。客栈的名字很奇特——一间客栈。
身形健壮的车夫跳下车,冲着里面嚷了一声,住店。声音喑哑难听。
正歪着桌子打瞌睡的伙计被这声惊醒,脑门儿重重磕在桌沿上,顿时起一大包。
伙计郁闷的揉揉脑门儿,快步去开门。
马车上的伶人脸上还涂着油彩,声音清泠动听,“小二哥,给间上房吧,一会烦劳你领我车夫提些梳洗的热水来。”说罢,从袖拢子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礼貌的递过去。
“嗳,好嘞!楼上请。”银子到手,伙计脸上堆满笑容,将伶人领到二楼房间。客套一翻又赶紧招呼车夫去厨房提热水。
本来这些提水沏茶之事是店伙计的本份,但客官都要求别人代劳,他自不会去抢着做。至理名言——能偷懒时绝不勤快。
房间内,伶人早已卸去脸上的装扮,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虽说他是男人,可能由于职业的关系,他肤白娇嫩,更胜女子,体形也略显纤瘦,扮起女子可不多徨相让。
他恭敬的询问车夫:“爷,让奴服侍您吧。”
“不用!”车夫果断拒绝,将脸埋进水盆稀里呼噜的一通乱抹。
见状,伶人不禁莞尔。
车夫抹一把脸上的水,扭头问“笑话爷粗鲁?”
伶人娇笑,推脱一声怎敢,却用手掩面偷着乐。
车夫不恼,洗完脸,用布揩干水,抬头一脸笑意的看着伶人。这车夫不是萧正阳是谁!
“玄儿,去睡会儿吧,等天亮了,我们还要赶路呢。”萧正阳说着,自己却掏出日间严篌带来元宝,反复摩挲着元宝底部烙印的方正通宝四个字,静静思索。他要将计划布置的再完美一些,不能在有丝毫破绽。第一回合他输了,所以他失去了姚艾艾,这次他定不能输,否则花平村一百多条人命债,他向谁讨去。
玄儿却不挪步,只是怔怔立在萧正阳身旁,皱着眉,疑惑不解的问:“爷,咱们第一回合输得糊里糊涂的,玄儿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绝世佳人就是夫人?”玄儿嘴上说着,眼角余光却扫见爷手中的元宝已然被捏得变形,心中骇然,惊叹爷的武功又精进一重。
一想到这,萧正阳面上血色尽褪,紧紧攥着拳头。冷冷的回答:“艾艾本是风延花魁,绝字不单指她的容貌,更是她的才情。她本名姓艾单名一个窈字,曾经将一手清泠七弦琴弹得名动七国,端的是绝世佳人。可是谁也不想她竟然是沧明教的人。这回合我输了,不是糊里糊涂,而是技不如人。怪我一时不察,大意,太低估这个沧明教了。”
玄儿不愿再提及爷的伤心事,沉默一会儿才问道:“那这第二回合的赌注,他们选在方正钱庄,是否说明他们已经知道钱庄是爷的了?”
萧正阳对这个问题也是琢磨不定的,沉凝半晌,缓缓说道:“这也是我久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说,知道这家钱庄幕后老板是我的人不多,而且那些人中多都是曲洲的人,他们与古曜有破国之恨,不可能将钱庄出卖,都比较可靠。要说能够走漏风声是也只有古曜那边。但是,钱庄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生财的好地方,也不应该自砸饭碗的。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沧明教的背景究竟是什么?我派出去的探子都没有关于这个教的消息,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他将赫然印有五个指印的元宝搁在桌上,站起身子,背着手走到窗前,遥望着天边那颗明亮的天狼星。
许久,双眸突然神采奕奕,露出自信的笑容,“呵呵,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玄儿茫然的看着萧正阳“什么是张良计?过墙梯又是东西?”
张良计?萧正阳一惊,对哦,这个时空里没有熟知秦皇汉武,三国十代,这可要如何给他解释呢?断不能告诉他,嗨,兄弟,刘邦知道不?张良是他军事,人挺聪明的,脑袋里有的是锦囊妙计。过墙梯是鲁班发明的。
看着玄儿瞪大着双眼,一副好奇宝宝求知若渴的模样,无奈的清清嗓子,略一思考,简单阐述道,“张良计,过墙梯就是指你有利害的计谋,我也有应对方案,大家都有对策,各不相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
玄儿似懂非懂的晃着脑袋斟酌。
萧正阳无奈的扯开话题,“快去休息,一会我叫你。”
“可是,小儒他……”
萧正阳愣了一愣,旋调笑他,“这个时候,沧明教所有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小儒呢。你不用担心,我已吩咐小儒这三天谁都不见,三天后启程,跟我们在崞京汇合。我相信小儒的易容功夫,瞒过那些蠢才不是问题。三天时间,我只要三天时间就好。”怕他又冒出什么问题来,连忙将他撵进房间。
天边鱼肚刚泛白,“时辰到!众将士开城门!……”守城将军高声喝道。沉重的红木大城门应声被守城将士缓缓推开。轰的,激起尘土飞扬。
一位健壮的青衣车夫随着进出城门的百姓,驾着一辆青布马车驶出城门,上了官道,快马加鞭,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