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唐夜丫环(7)(1 / 1)
花无多暗暗叫苦,这李赦刨根问底,她该如何是好?此刻若把此酒来历讲个透彻,定会让唐夜惊疑自己的身份,若装作不知道,李赦必然认定她是假的,那唐夜带着她还有什么用处?想到此,她豁然开朗,又品了一口酒,沉醉其中却偏不回答李赦之言。这时,却听唐夜接口道:“此酒清雅凝霜,冷冽香翠,乃天山冰泉所酿的冷香凝露,可解天下热毒。当年天山血凝子因配酒的天山雪莲难寻只冰制了两坛,后因其后辈血无根行走江湖,方将此酒带入民间,也仅仅只有一葫芦而已。这许多年过去,血凝子早已故去,血无根十年前也在江湖销声匿迹,此酒再难寻觅,价值恐已连城!”
从来没听唐夜讲过这么多话,而且一口气竟讲了一个故事,花无多微微惊讶,而后叹道:“如此说来,我方才喝了那一口,恐怕已喝了数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进去了。”
此刻花无多的表情以及这个白花花银子的比喻均令富公子李赦和大名鼎鼎的“毒王”唐夜皱了下眉。
但她的比喻丝毫没有错,这酒的确非常贵,而且就算有钱也未必能得到,不只喜酒之人奉为至宝,再加上此酒解百毒的功效,也是价值不菲。
第二个瓶子里倒出的酒呈淡黄色,花无多放在鼻端闻了一下,眼睛一闭一睁后,似突然多了几分迷蒙。
李赦道:“方姑娘可品出是什么酒了?”
花无多并没有喝此酒,只闻了下,鼻子便皱了皱道:“这酒好烈!”
这时,又听唐夜接口道:“本欲忘却烦忧,无奈愁上加愁,只恨千杯不与醉,未曾忘却在心头。”讲述的正是这酒的来历和含义。
花无多不禁叹道:“千醉。”千醉这么有名的酒,很多人都听说过,花无多能说出来不足为奇。
李赦亦点头道:“此酒正是千醉。平常人只需喝上一口,必倒,酒力不行者,闻一下也会醉。可惜当年酿此酒的柳一阳却因无法释怀心中所爱已成他人妇,最终郁郁寡欢而亡,临死前砸烂了所有酿制的千醉,残留的酒被他徒弟作为对其师父的纪念珍藏多年,这世间也仅存这一瓶了。”
花无多重重一叹,见唐夜却将未曾沾唇的酒杯中的千醉重又倒回酒瓶中,心下不禁一阵欷歔,真正爱酒之人或许就是如此,好酒不在于喝与不喝,更重要的是此酒的意义与它存在的珍贵。花无多突然对唐夜有了些不同的感觉,不仅如此,还清楚地记得方才唐夜对“千醉”的感叹,没想到唐夜竟能出口成章……本想不屑地撇撇嘴,但终究还是有点儿佩服的,不得不承认,还是合辙押韵的。
唐夜的诗词在她眼里也仅仅是这个程度了。
花无多也将自己酒杯中的千醉倒回了酒瓶。
李赦的神情微微变了变。
因前两种酒均非凡品,这第三杯酒花无多越发期待了,李赦曾说,这三种酒天下间不会再有第二瓶,单凭前两种酒的来历,此言已非虚言。
花无多和唐夜先后自瓶中倒出第三杯,花无多将酒放在鼻端闻了闻,只觉酒香淡淡,类似竹叶青,但却又不是,这种酒香,令花无多突然想起一件事。还记得在江陵之时,李赦曾约她一起去凤楼吃饭,那顿奢华的午饭至今令花无多念念不忘。凤楼名酒为竹叶青,但当时花无多并未喝到,当时上的酒是李赦自酿的,她虽未曾喝,但闻起来的味道……
花无多将酒放在唇边,浅饮,微微惊讶,再饮,完全惊讶。
这时只听李赦笑道:“方姑娘可品出这是何酒?”
唐夜也已喝下了酒,却若有所思,不曾言语。
花无多又听李赦问她,淡笑道:“让李三公子见笑,此酒是何酒,我还真的不知道,味道类似竹叶青,却又不是,芳香之气要比竹叶青还要浓郁,入口虽淡如清水,但越喝越觉回味甘甜隽永,是好酒,却不是极品。”
花无多很轻易地便说出此酒的韵味,在他人听来也是个会喝酒的,但并不能说明她是酒中高手,花无多心知肚明,面对唐夜和李赦均毫无破绽。
李赦闻言眼中浮上一抹笑意,道:“未曾想,方姑娘竟能品出此酒真意。”
花无多道:“此话何解?”
李赦道:“不瞒两位,此酒是在下十年前亲手所酿,只有一坛,而今也仅剩下这一瓶。李某酿此酒的本意便是欲与知己朋友同享,此酒之味便寓意为知己,可淡如水,却必真诚以待,一生不忘,如此酒的回味般唇齿留香。李某今日拿出来给二位品尝也算献丑了。”
闻言,花无多道:“很值得一喝的酒,可惜只剩下一瓶了。”
李赦道:“是啊,当年能酿出此酒,而今却再也酿不出了。”李赦如今的身份地位与十年前相比已大不相同,心境必然不一样,酿酒人的心境不同,便再也酿不出一样的酒来。闻言,花无多不禁暗暗惋惜当日在江陵未曾喝一口李赦为她所备的酒。
花无多问道:“此酒叫什么?”
李赦道:“没有名字。”
花无多一笑,并不以为意,此刻不仅毫不避讳地坐在唐夜和李赦之间,还拿起桌上的精致糕点,也不待主人同意便吃了起来。
李赦一挑眉,唐夜根本连看都不看花无多一眼。
这时却听李赦道:“在下此次约唐兄和方姑娘此来,不仅是以酒会友,还有一事与二位相商。”
花无多边吃边道:“何事?”
李赦看着花无多的吃相似乎起了些许兴味,道:“在下大哥李慷下月初十与方姑娘的姐姐方若薇成亲,在下在此代大哥诚邀唐兄来参加婚礼。并诚意邀请方姑娘和唐兄近日住进李府,以便赦一尽地主之谊。”
花无多没说话,看了唐夜一眼,唐夜道:“婚礼我会去,却不能住进李府。”
李赦一笑,亦未强求,只道:“唐兄或有什么不便,赦也不便勉强,只望方姑娘有空可以常来李府走动走动。”
花无多见唐夜答应去参加婚礼,心中微有不安,以她近日和唐夜相处来看,唐夜绝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他每做一样事都肯定有理由。他为什么会答应去参加姐姐的婚礼?难道真是给李家面子?但到底他又为何非要让自己扮作丫环留在身边?花无多想不通。此刻听到李赦问她,便道:“没问题,只要你好酒好菜的招待,我肯定去。”
闻言,李赦莞尔,看了一眼唐夜,见唐夜对花无多的话不置可否,完全不像一个主子对待丫环的态度。
临行前,李赦将剩下的酒全部赠与花无多,花无多外表很端庄地接了过来,其实内心早就乐得想手舞足蹈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并未同行,唐夜终于做回了人,不再当鸟兽,带着花无多乘船回洛阳城。
小船随波摇荡,外面雨渐渐下得大了些,却丝毫不影响坐在小船上飘荡着的人的心情。船舱中,唐夜取出箫来,轻轻用手帕擦拭了一下,而后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两岸群山环绕,更因下雨之故,雾气蒸腾的湖面烟波浩渺,雨里小船飘荡沉浮,舱内隐隐传出箫声,空明悠扬。而船舱内另一人却不知是不是因听了这箫声之故,很不给面子地睡着了,怀中还抱着装有李赦所送酒的盒子,小心的模样似怕睡着的时候被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