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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番外:竹箫箫兮,尽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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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吵,呢。

啊,对了,因为是在战斗啊。

伸手扶住宫墙,艰难的靠坐起来,牵动了伤口,鲜血涌了出来,将蓝色的外袍染成一种近似黑色的污浊。

应该压迫伤口来止血吧。

但是刚刚坐起时,已然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最严重的一处伤口在近心的胸口,深如脏腑,仅呼吸就已经窘迫。

要结束了吗,这一切的所有?

这样的时刻,最先想起的是漠北时丹心离开前最后的一笑,惨淡的。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扬昊放了我。

然而,一路日夜兼程,回到京城已是十天以后。

韩政说,三天前子夜四面城门同时起火,守城士兵连同五千禁卫军分派至各城门,却不想柳易的军队从北面山麓间出现的,来的突然,我部军士虽顽力抵抗,却已死伤众多。想来放火一事当是扬昊安插在京城的暗卫所为,意在为柳易的大军铺垫。如今,一万多禁卫军被困在城外,城中剩余禁卫军不足八千。

原以为北面有山麓作为天然屏蔽,占据地利,历史上从没有以之为突破口。却不想扬昊竟然险中求奇,官道十日的路程,就此可以缩短三日,加之北面防备向来薄弱……

扬昊啊,扬昊。

不由呵呵的笑了两声。

他给了我一匹快马,是因为料定了我无法赶上吧;又或者即使赶上,由于十日兼程加之之前他所加诸在我身上的重伤,也已经无法与柳易抗衡了吧。

他,就是有这样的笃定啊。而现在,他一定是在远处看着我费尽心力却依然无法挽回局面而冷笑吧。

所以,我还是棋差一招了吗……

突然从上面跃下一个青衣身影,落在眼前。

柳易。

柳易右手提剑,剑尖沾染的殷红,与我胸口的鲜红相映衬着。

自己的剑,早在从宫墙上摔下时已不知飞落去了哪里。随之轻轻一笑——即使尚在手中,我也提不起来了吧。

轻笑中,扯痛了伤口,猛咳几声,满口的鲜血的铁锈味。

这样的自己,快死了吧……

我是一个孤儿。

纷争年代,孤儿总是多的。

但与此不同的是,我成为孤儿不过一刻时间。

母亲的身体尚还在怀中没有冷却,我却已经是举目无亲了,不过一个十岁的乡野孩子,无力负担起母亲的后事。

然后就遇到了他,那一个后来成为自己主子的人——那时他也不过一个十四岁少年,却已经带了一个随从游历了山河。

虽然他说并不需要我偿还了那几两银子,但是母亲的教诲却没有能忘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生生跪在他面前:“少爷,请让我以后跟在你身边伺候你吧。”

可是,他身边不缺人,况且游历了山河,带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不方便。

“我很有用啊,我能讲故事,能陪你聊天,还可以给你倒水锤背……这一些,母亲都有教过我的!”极力的推荐着自己,一方面是因为想报答,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无法独立生存下去。

一直等我尾随在他们身后,跟了三天,少年终于叹息,首肯。

我管少年叫“昱主子”。

昱主子是一个和善的人,经常夸了我机灵。

但是和善的人身边却不一定都是和善的人,至少昱主子的随从韩政就不是,天天寒了一张脸,紧绷的神经,每时每刻都仿佛在防贼——其实他不用担心,贼只要看到他那魁梧如熊的身材就不敢靠近了。

只是他对我没有好脸色,有一次甚至直言不讳的对我道:“麻烦。”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麻烦是指什么。

不过,没几天我就亲历了——

强匪。

强匪倒是并不奇怪。纷争的年代,因为生存,落草为寇已是常事。

但是这样的强匪来的未免凶狠,蒙面,黑衣,长刀,肃然,每一下都是欲置人死地的狠绝。

也说不上是害怕,只是……呆愕住了,像木头一样,当黑衣人从丛中窜出团团围住我们时,就已经呆愕住了……回神时,地上散落的兵器,以及,鲜血。

一直将我护在背后的昱主子弯下身,温柔的对我笑着:“已经没事了,小竹子,抱歉把你也牵连了进来。”

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牵连,也根本不在乎。

但是怎么可能没事呢。

这样的自己。

很没用。

韩政在一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拾起了地上的刀,丢给我,面无表情的说:“我只能保护了少爷一人,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其他的麻烦。”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要留在昱主子身边,就要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于是铁了心的向韩政学习拳脚。

我或许真的是一个武学天才哦,仅几月就让韩政刮目。

其实韩政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可惜死板了一些。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不错,跟了昱主子见了很多世面,认字习文都是昱主子教的,江南的酥饼,江北的串香,北川的烤肉,南海的甜瓜,沿海的海味,蜀中的竹饭,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也玩遍了大河山川,一种于浊世而超脱了的,清闲,畅意,无拘无束,而且快乐。

我本就不是有什么雄心大志的人,只要了一份自得其乐而已。

当然我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总不能一直当了昱主子的跟班,等我再长几岁就可以独立了,我要去赚很多很多的钱,比昱主子的那几两银子多几十几百倍,然后都还给昱主子。

但是我的计划还没有开始,我的人生就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四年后的一天,昱主子沉下脸,阴霾了双眼,说:“家里飞书说,兄长受罚,父亲病危,让我回去。”

家吗?

第一次听昱主子口中提到“家”这样的字眼,有一瞬的错愕。但是随之释然——我虽然是早已经无家可归,但是昱主子当然不同了,定然是有了和蔼的家人的。

他问我:“小竹子,你要跟我回去吗?”

回答的理所当然:“自然啊,主子到哪里,哪有不跟的。”

却不想这一跟就跟进了京城,跟进了皇宫。

这时才发觉当初自己幼稚的可笑,堂堂当朝三皇子怎么会缺少了银子,自己的计划不过是一梦笑呓。但是,除此之外,对于一个身份地位权势金钱什么都不缺,甚至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的人,我又能回报他些什么呢?

昱主子说,他缺一个心腹,缺一个禁卫军统领,缺一个可以一直守护了他的人。

于是,一年后,我成为了箫统领。

当韩政坦然的向我低首称副时,我知道这一年多的辛苦没有白费,我终于能报答了昱主子了。

但是。

宫里面的规矩实在多,一个习惯了无拘无束的乡野孩子,尽管尝试了改变,却还是无法适应。

规矩最多的就是跪。

跪皇上,跪太后,跪娘娘,跪妃子,被宫女跪,被侍卫跪……不是我跪人,就是人跪我。

只在启心殿的时候才少了那一份的地位尊卑。

昱主子问我为什么总是穿了小太监的衣服。

告诉他:“如果穿了统领的衣服四处晃悠,宫人们看了都当你是老虎,要不逃了老远,要不战战兢兢;可是穿了小太监的衣服就不一样了,宫里面有多少的太监啊,谁也不会注意了你,走过眼前也当你是一颗飞沙。”

所以,自然得的轻松而自由。

昱主子听了,淡淡的笑了一下,稀疏的很。

即使是这样,昱主子的笑容也是一年比一年稀疏而透明。

而我,则是一年比一年更长时间的凝望着那一道高耸的宫墙。

在一个无风无月无声无息的晚上,我终于脚下一蹬,在空中几度拔身,跃上了宫墙。

一步。

只一步。

只一步就能跨越了这一道界限,然后,到达了外面,有着自由气息的地方。

犹豫着。

脑海中似是空白着,但是却犹豫着。

一发狠,几个蹬步,纵身奔跑起来,绕着这一道宫墙,绕着这一片皇宫,一直奔跑了三个时辰,直到衣服汗湿直到气息不稳,终于停了下来。

起风了。

微冷。

突然嗤笑出声——自己,果然还是……

放弃了。

宫里面其实还是有很不错的。每天吃着美味的御食和精美的糕点;四处听一些宫里面的秩闻趣事;悠闲的在启心殿中度日;等到好多年后新帝登位了,就和已经成为老头的昱主子以及韩政,一起找个世外桃源,过我们年少时的那种无忧无虑的岁月……想来也是,我啊,并没有很多的需求,放弃了,与其说是因为对昱主子的牵绊,还不如说是因为愿望还没有强烈到让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的地步吧?还有就是,这并不是我心底真正执着得可以义无反顾的东西吧?

那么,到底有什么可以让我义无反顾呢?那样的东西,我有么?那样的东西……

——然后就看到了宫墙下一个身影。

警觉的。

作为一个好歹也是禁卫军的统领啊。

接近,悄声的。

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看衣着好像是宫女呢。

猜测着一个宫女夜半三惊之所以会在这里徘徊的理由。

她的目光却牢牢盯住了那一道宫墙,执着着,坚定的,仿若她的目光能穿透它看到外面一样,那样的目光……一瞬的震撼——那种强烈到执着的信念——她想出去吧,坚定的。

比我坚定。

是我所没有的。

再见到她是几天以后的晚上了。

在她出现在门口前就已然察觉到了脚步声,那样的脚步声,仿若总是在深夜后徘徊的迷路的灵魂,似停似进,似惑似明。

一个清淡的人呢,她。

接触以后才发现,她啊,很清淡,完全看不出那一晚执着的目光。

是错觉吗?

应该不是吧。

那么是被掩饰起来了么?

明明也知道了宫里的规矩,却还是和我一起烤火取暖,是因为和我是一样人吧。

一丝的喜悦。

原本以为第二天她还会出现,但是,被骗了。

被骗了……嗯,怎么说呢,很奇怪的感觉,以前没有过——因为总是自己在骗人的吧,韩政也好,御厨也好,还有那些知名不知名的太监宫女,总是被自己的小花招耍弄。

丹心。

犹记得她告诉我名字时眉间的微小的皱褶,况且那张清冷的脸,好像很讨厌麻烦呢。

却也是意料中的事。启心殿,一般人也知道它的复杂,怎么可能一脚踏进来呢。

“哎呀,这怎么办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趣的人呢……”这样感叹着,挠了挠脑袋,总是无奈的。

但是啊,我的日子还是继续着。

日子总是长的。

我啊,每天只要过的开心轻松就好,哪有那个功夫去记住那些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擦肩的人呢,自然的,淡忘了。

不,是淡忘着,却没有完全淡忘掉。

在封欣殿看到那一个瑟瑟湿透的身影时就已然忆起。

从她被扬显拉进封欣殿,从她被扬显推进池塘,从她沉下去,从她爬出来……都是在暗处旁观了的。但是,那是别人的人生,我无法干涉。在宫里也有几年了,各式各样的事情,已经听多见多了。

但是,她刚刚有掴了扬显吧——原来,她的清冷之下却是那样刚烈的性格呢。

刹那的惊诧。

但是心底已然一热。

第一次从旁观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救了她。

骗了两个在宫里面不该招惹的孩子。

却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有趣的人,如果死了,好像可惜了一点。当时只是这样朦胧的想着。

但这也不过是另一次的擦肩。

第三次的相遇已是几年之后。

宫里面难得的有自己感兴趣的人。

当作了朋友,将她,单方面的。

但是隐隐的担心着。突然觉得,那样清冷的人,如果我不紧紧粘上去的话,可能又要被忘记了吧。

被忘记呢……不是什么很舒服的字眼。

所以经常的进出慧心阁,经常的出现在她眼前,经常的做一些让她皱眉的事情,当然更多的是讲一些可以让她展眉的故事——虽然她并不惊艳,但是微微带着笑意的时候,却是给人清爽的气息……美丽吧,可以说。

于是更加用心的想让她高兴想让她笑得更欢颜。

因为她笑着的时候,自己似乎也是高兴着的。

可是,还没有真正见到她的笑容,却先引起了罅隙。

为什么生气呢?

这样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玩闹着过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真正的生气了。

不就是讲些故事吗,这样简单的事情对自己来说应该是驾轻就熟的;不过是要讲给水月听,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但是拒绝了。

为什么生气呢。

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

只知道在她提出的一瞬间,心中堵着的情绪,是不悦。

到了最后,不知道是生她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自己原来是这样小气的人啊。

喜欢仰躺在启心殿顶看青天白云,但是现在这一份心情却无法拾起。

困扰着。

被困扰着的小竹子。

说给昱主子听的话,他一定会笑话吧。

不知不觉望向那一个方向,已经两天……没有去到慧心阁了。

问题的症结却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着。

但也不全然是自己的错吧。只想讲给她一个人听,只想让她一个人高兴,只想看到她一个人的笑容。这样,也没有什么错的吧?

依然独自冥思着。总觉得,这一个问题的答案,对自己很重要。

冥思了十多天,结果出来了,却是让我更加困扰的答案——喜欢。

嗯……应该是喜欢吧,这样的情绪……原来是因为喜欢啊。

虽然心里清晰了自己对她的喜欢,却更清楚一点,她,还没有喜欢上自己。她的一心一意都在于离宫,一如几年前一样,从没有动摇过。

我也有了自己真正执着的东西了。

但是这一份执着却有着很多的牵绊。

昱主子越发的忧郁了。

后宫也好,朝政也好,一层层压下来,透不过气。

然后还有,兄弟。

扬昊封王北上的那一夜,昱主子在棋盘上久久的沉思,举棋不定,最后叹息:“如果当年昊再年长几岁……他,会比我更适合坐这一个皇位的吧?那样的话,我朝或许不会像如今这般……我,好像并不能成为一个英明的皇帝呢。”

拍案。

我不知道英明的皇帝的定义是什么,但是无论古今,昱主子也称得上是一个好皇帝吧。

“昱主子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换成小竹子我的话,肯定一早丢下所有事情逃跑了。”

“是啊,你肯定会逃跑的。”昱主子敛了敛神情,稍稍眯出笑意:“今天韩政又向朕抱怨说你疏于职守……小竹子,你能不能考虑每天至少都去东门晃一下,露露脸,这样朕也不会太难做啊。”

两人的轻笑。

却是久违了的轻松。

当启心殿里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的时候,心底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三个人。

昱主子。

我。

丹心。

不应该是丹心。

怎么会是丹心。

为什么昱主子会将丹心调进启心殿来。

慌乱了,真真的。

“为什么呢?”昱主子对着一室的空寂,淡淡的沉吟着,“很久都没有听你这么严肃的问过朕问题了……上一次,好像是十几年前你刚随朕回宫时,问朕缺少什么的那一次了吧?”

他缓缓的转首,看向窗外的幽深的夜色中去了:“……可能,是因为朕累了的时候,想有一个人能听倾诉吧,也可能是她让朕觉得很安心吧……但是,丹心好像就要出宫呢了,不久……”

心上一跳。

然后就听到他幽幽的声音:“小竹子,你说,如果朕将她册封了,她就会一直留在宫里面陪朕了吧……那样,她会不会愿意呢……”

惊。

恐。

跪。

生生的跪下。

膝盖碰撞在青石上发出的骨意。

不喜欢跪。

启心殿里也从没有跪这一项规矩。

但是跪得铿然。

“昱主子。”沉着声。

他依旧望着窗外,看不到什么风景,只是看着那一片无尽夜色的黑暗,叹息间浓浓的凉意:“可是如果朕让她走的话,你也会一起跟去了吧……这一个冰冷的宫里面,就再也没贴心的人了,只剩下朕一个人了呢……”

“我不会走的!”誓誓的低首,“我答应过,要保护了昱主子的,所以不会留下昱主子一个人的。”

所以,让她走。

让她走。

请让她走。

“……皇上。”

不是昱主子,是皇上。

这样叫出的时候,心中黯然了。

这一个夏夜的启心殿,却冰寒着。

第二天的午后,她在躺椅上小憩着。

额上密密的一层汗意。

顺手拿起的绢帕,轻轻的擦拭着她的额角,更多的却是滑过她的脸颊,描绘着那一道细腻的轮廓。

并不美啊,她。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呢。

她的睫毛忽然颤动几下。

醒了吗?

却没睁开眼。

醒了吧。

心中一动,俯下身去。

贴近。

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气息。

然后,覆上了那一张稀薄的唇,冰冰凉凉的触觉。

几天后,她走了,终于。

而我穿上了统领的银甲,每天出现在东门,埋进一堆的事务中去。

韩政在一边木然着。

宫里面最新的传言是,禁卫军的统领。只是这一则传言没有出现在小竹子的故事里了。

如果她真的永远都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过着她所希望的生活的话,我会觉得我重拾统领的生活也是有意义的。然后,一直继续下去,直到白首之后忆起时,感叹起这样的一份感情。

却不该是在半年后的新年庆典上再次看到她的身影。

怎么可能忘记呢,只瞟到一眼,却在心中深信。

原本以为平静了的心,再次的撼动起来。

为什么回来了。

以及,关键的,为什么会招惹了扬昊。

直到扬昊慵懒的靠在椅上,却语意不动的缓缓道:“不知箫统领对本王的女婢竟如此感兴趣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冲动的跑来追问了他。

敷衍过去,转身急走。

深知了扬昊冷傲下的绝然,也深知了她骨髓中的桀骜,更深知了她十二年的执着。如果现在放任了她不管的话,她又会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了吧。

担心着,或者说,心痛着。

如今,问题已不在于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宫里,为什么会成为了扬昊的女婢,而是怎么将她从扬昊的掌下带出。

但是没等我想出对策,便得到了扬昊当夜离开皇宫离开京城的消息,同行的有柳易,及一个女婢。

丹心。

我无法离开京城,甚至无法离开皇宫。这一层枷锁,捆绑得我无法喘息。

不甘心。

不甘心。

赤手锤着那一墙宫门,满手的殷红。

或许神是怜悯着我的,正当这时,传出了长公主扬瑶离宫北上的消息。

再一次的跪在昱主子身前请命,借着追回扬瑶的托词,借着密查扬昊的托词,从京城一直追到了襄安,但是实际上,却是对昱主子撒了谎,第一次的。

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再次丢下她不管——刚收到的有关几月前宣兴殿的一纸密报,字句间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落在“严刑逼供”四个字上时胸口的绞痛。

怎么能让她留在那样的深渊中。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独自挣扎。

但是,却又一次的晚了一步。

到达襄安时,最先面对了的是扬昊的追缉令。

虽然奇怪以了扬昊的性情为什么不是格杀令而只是追缉令,但是已然可以肯定了她从那一江浣水中生还了,总是松了一口气的。

“你认识她。”扬昊肯定的说,眼神阴郁着:“她在哪儿?”

“王爷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歪着头笑起来,“我也是刚刚抵达的,对于王爷的女婢的去向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心底的不安越发的深暗。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扬昊稀薄的唇角稍稍抽搐一下,蕴含的危险气息,但是似乎还有着什么我所不能猜透的东西,似暗似明,看不真切。他靠在椅上,半披着的裘衣,颈项间微微显露出的绷带。据说,他是与她一起落水的,那就是那时的伤吧。

换了平常,一个小小的女婢,以扬昊的骄傲与尊贵,定然是不会亲自过问的吧。

但是,丹心。

越是久的相处,越是能发现她本质中淡淡的光芒,不似烈日过分明亮的灼目,却柔和着,坚韧着,安心着。正像我所感受到的一样。

扬昊或许因为伤痛,或许因为疲惫,似乎厌烦了与我的虚与委蛇,丝毫不掩饰了情绪中的烦躁,直接道:“她难道不是箫统领安插在本王这里的奸细吗?”

“王爷的玩笑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转身。

离开。

身后传来扬昊的声音,阴沉的:“那么,她最好祈祷不要让本王在‘其他人’之前找到她。”

其他人,是指我吗。

背脊一凉。

对于扬昊的威胁,其实并不在意。他在全国发出了追缉令,也四处有密探追查,但是他怎么也不会猜测道她去了哪里,因为他不知道她心底对于漠北的情结,不知道她的过去。

一想到自己是少数甚至可能是唯一与她分享了这一些的人,心底涌起一股热潮。

甩开了扬昊的探子,一路北上,期待着那一个不平凡的女子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小。

安静下来。

是结束了吗,最终的。

我的一生,只为了保护两个人,两个我一生最珍惜的人。

但如今,一个被我舍弃在扬昊军中不明生死,一个在我身后的宫墙内却已无力保护。

曾经问过丹心,是否会背离了一个给了你闲适的生活,给了你权势地位,甚至是给了你生命的人。她的答案是,不会,即使是出于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也不会。

所以,神一定是在惩罚我,惩罚我的背离。

但是,我还没有告诉她,她就是我的那一个重要的理由,没有将心意传达给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哪。

思想间,柳易缓慢的走近,修长而刚劲的手指扣住剑柄,剑尖稍稍轻挑,预防着任何突变。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防备了我。现在的我,除了等死,什么也做不了。

“动手吧……”我轻扯起嘴角,微微笑出。

据说,带着笑容死去的人们的灵魂,在冥府都比较受优待呢。

也不知是真是假……

假的。

都是假的。

谁说人死后,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都是一派胡言。

我现在就痛得全身像被白蚁蛀空了一般。

“因为你还活着啊。”一个声音,低沉的,似是所听过的,在死前的那一刻。

谁呢?……啊,是他。

等等!他说……活着。

强睁开眼,刺目的亮光,本能的扭头,躯体却无法动弹。

眼前一个黑影逐渐清晰起来,然后就看到了那一个声音的来源。

柳易。

“为什么?”我不懂。

扬昊是绝对不可能再次的放过我的。

对于扬昊绝对忠心的柳易,为什么会违背了他甚至藏匿了我。

我不懂。

“如果你死了,她大概会痛不欲生吧……”他站在几步外,淡淡的说。

她。

我注视着柳易的眼。

他却避开了。

他说,我的伤很重,几年内都无法完全恢复。

淡淡的应声。

距离那一场变故已有一年。

终于可以下地。

独自在城外的一处小屋,据柳易说,曾是她生活过的。

“你不问我她去了哪里吗?”一天,带来食物和药物的柳易,这样的问我。

回首看他,笑着:“你做的已经够了,剩下的靠我自己做就行了。”

因为我活着,就是他对于扬昊绝对忠心的逆证,依了他的性格,已是愧疚的了,总是把自己困在自己的枷锁中。即使到现在,他还是在此间犹豫不定,对于扬昊,我,丹心。

不想再加重了他的这一份自责。

“况且,在去找她之前,我先要去找另外一个人,得到他的原谅……”放眼窗外,天国寺的方向。

然后,找到她。

这是我答应过她的——不论到哪里,我都会找到她,不会让她一个人寂寞难过的。

答应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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