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瑶池圣水（1 / 1）
昆仑山，天山瑶池。
这里湖水粼粼，清澄如镜，云雾缭绕，瑰丽殿宇于上空如梦似幻，风光旖旎。
一大一小的两只青鸟盘旋在殿宇四周，啼叫声忽停忽止，相伴甚欢。
远远地，淡淡莲香宛若清风徐徐而来，鬓前几缕发丝轻扬，素白色衣裳四处飞扬，眸间隐带风华，他双手作揖道：“云释见过两位青鸟仙人。”
蓦地，展翅高飞的青鸟化作两名瘦骨清风的仙人，一名曰大鹫，一名曰小鹫。
两人盘问云释的来意，当听闻云释乃一真上人之徒，恭敬之意顿生，却听到他乃索求瑶池圣水而来，脸上敬意顿失，有的只是冷漠与疏离。
“云仙人，你走吧。”两位仙人打发他道。
“云释救人心切，愿两位仙人看在我师傅的面上网开一面。”云释双手作揖诚恳道。
两位仙人长叹几声，良久，大鹫道：“云仙人，实不相瞒，瑶池的圣树已三千年没有凝成半滴圣水，纵使王母娘娘广施法术，仍没有起色。”
“这是天意吗？”云释喃喃，悲悯的双眼遥看天边七彩斑斓的天幕，眼前仿佛惊现那抹眸眸秋水，他怎能让她伤心失望？
“劳烦两位仙人带路，云释想看看那棵圣树。”
两位仙人面有苦色，小鹫道：“因圣水三界罕有，需历经百劫，若无至真至纯至善之心，恐怕会魂散三界！”
“两位仙人尽管带路，不必为云释担心。”他坦然道，一脸无畏。
两位仙人颔首，带路。
宛如极光编织而成的天幕徐徐掠开，七彩光华从他身侧缓缓流过，斑驳的星点闪闪烁烁，脚下的云雾袅袅穿过，半刻过后，天地忽的变色。黑色的海浪不断席卷而上，本是蔚蓝的天空已是一片晦暗，空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这是……”云释怔怔地望着脚下越来越汹涌的黑色海浪。
“这片海是黑海，王母娘娘的虚殿，四周埋葬着无法普渡的妖魂。”大鹫叹息，挥手平息朝他们席卷而来的海浪。
“这么说，那些海浪就是妖人魂魄所化？”他惊道，瑶池圣水怎会在如此污秽之处？
大鹫颔首，缓声道：“此处乃昆仑山河的源头，圣树镇压着蠢蠢欲动的妖魂，三界方可宁静。”
“如此说来，所谓的历经百劫便是渡化这些妖魂？”云释似有所悟。
“云仙人果然聪慧非凡，不愧是一真上人的徒弟，请往这里走。”两位仙人恭敬道，同时举起双手，平静的海面突然劈成两半，一条荆棘大道已在远前，大道的尽头，一棵参天大树矗立着。
云释踏上那条荆棘大道。
一为火劫，漫天的火海在他四周蔓延……
二为水劫，铺天盖地的水浪席卷而过……
三为土劫，天地崩裂，沧海变枯田……
。。。。。。
他历经了九十九劫，渡化了九十九个兴风作浪的妖魂。
而最后一劫竟是如此平静。
无波亦无浪，无风亦无雨。
飘扬的青衣，翩翩的舞姿，眸眸秋水盈盈望向他，那是他熟悉的人——君妤墨。
她笑着向他奔来，偎依在他胸前，唤道：“释……”
他以为这是幻觉，怀中真实的触碰却否定了他的想法，纯净的气息令他猛地推开了她，“君姑娘，请自重。”
她怔怔立在那里，泪水簌簌直落。
“妤墨不幸早逝，却恋恋不忘辟天，怎知他竟是一个的傀儡，也不知他为妤墨长出了凡人的心脏，为救妤墨牺牲了自己，妤墨不辞万里恳求云仙人施救，怎知云仙人前脚刚走，你师傅便救活了他，可惜妤墨万万想不到他忘情绝爱，已忘了当初的一切。”她哭诉道。
“怎会如此？”他疑道，仔细端倪着她，那神情，那姿态，并非幻觉，难道真是她找来了吗？
“妤墨无心留在玄真殿，只想找到云仙人帮帮妤墨，一路打听才来到了此处，怎料，云仙人……”她忽地扑在他怀里伤心哭了起来。
他不忍心推开她，扬起的发丝扫过鼻间，他的思绪忽地恍惚，双手将她抱紧，眷恋地闻着她身上的莲香，心绪杂乱不已。
“释，陪我……”她喃喃，眸中柔情万千，双手抚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的心砰砰直跳，竟没有拒绝。
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眸间闪过一丝冷意，云释只觉得困顿，只想拥着她沉沉睡去……
抱着他背后的一只手缓缓扬起，对着他的后背就要直插而入时，忽然，一尾鲤鱼跃起，一个声音猛然响起：“小心啊，云哥哥！”
蓦地，一抹红光闪过，一条红色的花斑鲤鱼满身鲜血躺在地上。
云释猛然惊醒，挥手震开了怀中之人，一个丑陋不堪的黑袍人望着满手鲜血哈哈大笑，“原来，神仙也会摆脱不了七情六欲……”他的声音渐轻，整个人渐渐瘫软了下去，瞬间消逝。
云释认出了那花斑鲤鱼乃是他平日注水入莲心时，相伴嬉戏的鱼儿，他急忙将它捧起，它眼里汩汩留出泪水。
“云哥哥，看到你没事，小鲤就放心了。”它张了张口道，“再过片刻，小鲤就可以变成人形，云哥哥可以看到小鲤身为女子的模样……”
云释将手护住它，正要施救时却被它拒绝。
“不用白费力气了，云哥哥，小鲤时间不多了。”它喘息道，身体缓缓变成人形，灵动的双眸扑闪着泪花，鱼鳞幻化成花斑点缀的繁花裙，倾泻而下的长发垂至地面，乃一名俊俏灵动的女子。
鲤鱼幻化成人形前比人类还虚弱万分，万万受不得伤害。
云释抱着她，竟无能为力。
她靠在他胸口，“很久很久以前，小鲤天天看着云哥哥给湖里的莲花注水……”
当她还是只小鲤鱼时，与其他鲤鱼结伴游过莲花时，总会望见那一身脱俗超尘的白衣，他悲悯的双眼，专注的神态总会让她怔怔地呆在莲叶下，舍不得游走。有一天，当她怯怯地问了他的名字，他告知她名字时，态度竟然是那样的亲切和蔼，有着别样的温柔，从此，她时常游弋于莲叶下，偶尔会静静地看着他，偶尔会开心地嬉闹，只为了牢牢记住他，只为了让他记得有只小鲤鱼时常在他身边，无论春夏秋冬，酷暑寒热……
直到她的出现——
那名穿着青衣的姐姐有着惊人的容貌，不凡的舞姿，她躲在莲叶下，看他为她弹奏宛如天籁的琴声，看他为她挥舞漫天的花瓣，要知道，那可是他多年来悉心呵护的莲池。。。。。。
她为湖上漂流的残败花瓣心痛流泪，他却允诺去为那名青衣姐姐去取瑶池圣水，满心忧虑的她一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历经九十九劫，最后一劫却是情劫，他过不了的千年一劫。
看着他拥着那名青衣姐姐，她躲在他身后伤心流泪，不料青衣姐姐竟是妖魂所化，眼看着她要伤害他，她想也不想就跃了上去，锐利的利爪划破了她的身体，满身鲜血的她依然为他无恙而开心。
“一直很想告诉你，小鲤很喜欢云哥哥……”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泪流满面的云释点点头，她轻轻笑着，“云哥哥要记得小鲤的模样，不是条在水里游玩的小鲤鱼，而是现在的样子……”望见他颔首，她的手松了下来，双眸缓缓闭上，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小鲤！”云释悲痛道，蓦地望见前方，一棵参天大树缓缓开出一朵花，结了一棵果子，丰硕的果实流下一滴晶亮的水滴，而他手中的小鲤幻化成无数光点消失无踪。
“鲤鱼精卑微的爱情竟感动了神树。”万丈光芒中，一名雍容华贵，衣鬓繁华的女子叹息道。
云释定神一看，忙跪下道：“云释见过王母娘娘，求王母娘娘救救小鲤！”
王母娘娘挥手示意他起身，轻叹道：“她只是重回鱼卵，忘却所有往事，安然过着属于鱼儿们的日子！”
“忘却……”起身的云释怔怔道。
“是的，她本应快乐无忧不是吗？”王母娘娘笑问。
云释释怀，或许那才是属于小鲤的日子，守着对神的爱恋反而会害了她，一如今日，她为他挡劫，若非重生，恐怕早已死去。
王母娘娘玉手一挥，手中一滴水滴晶亮闪烁，“为感谢你们让圣树重新开花，这滴瑶池圣水赠予你罢。”
云释伸手接过，“多谢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轻叹，一双慧目仿佛看穿了古今，叮嘱他道：“你乃一真上人之徒，自小便有慧根，早年便已成仙，切记神仙本就六根清净，没有七情六欲！”
“多谢娘娘提醒，云释谨记在心。”他跪地谢道，王母娘娘挥手，一道光芒将他送出了黑海。
云释握着手中的圣水，望着脚下平息的黑色海浪，耳边又响起王母娘娘的叮嘱：“神仙本就六根清净，没有七情六欲，切记，切记！”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身后，一抹黑影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