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真相大白（1 / 1）
布告栏里贴着提前招生通知，新增了空军飞行员和X大意大利语系的招生简章。X大是宫静报考自主招生的学校，茜茜的表哥也在那里，重点名校，感兴趣的语言类专业，茜茜有些心动，也有些犹豫。
如果报考，通过高校自行组织的笔试和面试即可录取，不用参加高考。茜茜几次月考成绩虽然都在班级前列，但放大到全省范围却没有太大的优势，加上考场发挥的不确定性，未必能考上更好的学校。可寒窗苦读十二年，却没到考场上一试身手，又怕父母不理解，自己也可能会遗憾。
回家的路上，茜茜思前想后，蓝昊也一路安静，直到家门前，他才开口说：“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不过最好和你爸妈商量一下。”茜茜点点头，却没想好该如何向开口，吃饭时也踟蹰着，直到九点，她终于走出房间，打算和父母谈一谈。
客厅里电视声开着，沙发上却空无一人，卧室的门虚掩，茜茜正要敲门，忽然听到说话声，立刻像被点穴一样定在了门口。
“蓝正东负责的那个案子快要结案了。”
“什么案子？”
“就是蓝昊的亲生父亲常旭的案子啊。常旭、正东和邓心如三个人是同学，当年蓝正东偶然发现了一个偷卖黑车的团伙，还没查出聚点反被人家盯上，派打手去教训正东时恰好常旭去找他，常旭是警察，发现正东家藏了人，那时候手机还不普及，常旭让正东去找电话报警，他在门外守着罪犯，可能不小心被发现了，正东带警察回去时常旭已经浑身是血，送医院的路上咽了气，后来被追封为烈士。正东为了照顾常旭的遗腹子，娶了邓心如，继续查找杀人犯的下落，但是那群人躲得无影无踪，这案子十多年没有着落。”
“那后来怎么查到的？”
“正东一直特别留心和贩卖黑车有关的案件，有一次听说一个政协委员失踪了，亲属没接到勒索电话，那个政协委员有个情人，也失踪了，公安局怀疑是她丈夫受不了被戴绿帽而杀妻，逮捕了她丈夫，但是审问多次那人都没招。那个政协委员有辆宝马，失踪后车也不见了，正东怀疑是有人掠财，主动申请负责这个案子。后来那辆宝马在黑车市场出现，顺藤摸瓜，发现卖车的是一个黑社会，他们老大打电话给正东，说政协委员和她情人已经被杀，还主动承认他们是杀常旭的凶手，还威胁要对蓝昊下手，正东不得已假装不再负责案件，暗中继续调查，上个月终于把那个黑社会一锅端了，听说据点在一座隐蔽的山里，他们不止偷车，还抢劫出现在郊区的好车，山上养着十多条藏獒，还有几个大鱼塘，每次杀了人就把肉喂狗，再把骨头剁碎喂鱼，以卖狗和鱼为掩护，警察从鱼塘里打捞出成堆的碎骨，那个吓人啊……”
“呀，那罪犯抓完了吗？要是还有残余蓝家可是危险呢。”
“抓完了，特警部队半夜潜进去抓的，后来分别审讯多次，证词都对上了。说来常旭真是惨，当年那些人只想吓吓正东，却遇到一心要制服他们的常旭，争斗中失手杀了常旭，他们逃亡了几年，想想摆脱不了杀人犯的帽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杀人越货，居然发展成了有组织体系的黑社会团伙，杀人如麻，等一开庭只怕要震惊全国啊。”
“熬了近二十年，终于为常旭报了仇，蓝正东真是条汉子。”
“可不是，正东把蓝昊当亲生儿子，为了让蓝昊正常平静地长大一直隐瞒他的身世，甚至没要自己的孩子，还调到我们检察院，防止以前知道这事的人对蓝昊说三道四。只是这次破了连环案，可能要瞒不住了，蓝昊的亲生父亲虽然是为蓝正东而死，蓝正东也尽了全力去补偿，就不知蓝昊能不能体谅。”
卧室中的灯熄灭，茜茜蹑手蹑脚地跑回房间，沁出一身冷汗，背心透着阵阵凉意，顺着脊梁攀升，冷得脖颈肌肉紧缩，嘴唇也止不住颤抖，她深吸几口气，只觉手脚发软，全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
本以为罪该万死的恶魔却是忍辱负重的守护天使，爱恨间一线之隔，结局却是天壤之别。
茜茜想起蓝昊说起蓝正东时的神情，如千年冰山般严寒坚固，那份冰冷的恨意是他的保护，也是他的支柱，当她这缕阳光长期远离时，是这份恨让他撑了下去，冷静坚强地忍受人生最大的打击。他的弦一直绷得太紧，她不敢硬碰，只能慢慢缓和，如今，这根弦将面临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强大的力量会不会把他逼入死角？会不会让他再次全盘否定自己？会不会使他又一次走回孤立的死堡？
“不要！”她使劲甩头，不敢想象看着他封闭，看着他独自走入迷城，而她只能等在出口，爱莫能助。手扫到桌上的词典，落地声突然响起，险些震垮她颤巍巍的心房。她俯身拾起词典，冷到发麻的手指承受不住那份厚重，指尖一松，词典再次落下，砸痛了脚趾，她闷哼一声，无力地蹲了下去。
妈妈开门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把词典弄掉到了。”她不敢抬头，使劲睁大眼睛，想把那份酸涩逼回去。
“怎么那么不小心？砸伤了没？”
她拿着词典站起来，吐吐舌头，故作轻松地回答：“只碰了一下，我太笨了。”
妈妈松了口气：“第一次的响声就吓我一跳，怎么又掉了第二次？真是小笨蛋。”说完后关门出去。
茜茜眼前闪过亮光。词典第二次掉落时声音更大，却是第一次的响声吓到妈妈，只因为第二次有了心理准备，缓和了突如其来的紧张，那么，如果做好心理准备，能不能减少对他的震撼呢？
与其管中窥豹，用从旁人处得知的细枝末节凑出一段误解，不如完整地呈现一段真实，有了序曲的暗示，中段的铺成，再惊世骇俗的结局也能顺理成章地被接受。
她暗自盘算，这一次，定要努力奏好每一个音。
隔天一早，茜茜敲响隔壁的门。开门的邓心如眼里有些血丝，见到茜茜后走了出来，轻缓地阖上门。
“阿姨，有事吗？”
邓心如欲言又止，茜茜疑惑却不着急，静静等待，邓心如终于出声恳求：“你劝劝昊昊吧，让他别去考空军飞行员。”
茜茜一楞：“他想考空军？没听他说过啊。”
邓心如叹了口气：“前不久才有新闻报道中国飞机和美国侦察机对抗，飞行员丧生，他昨晚说要去考空军飞行员，我们说僵了。说我胆小也行，草木皆兵也行，这样高危的行业要让父母担心一辈子啊。就算他对家里有意见，想独立，想自由，你还是劝他选个安全些的工作吧，我们只有他一个孩子啊。”
茜茜有了点头绪，问：“他说想自由？”
“他没明说，但肯定这样想。”邓心如看她一眼，“他……对他爸有意见，平时有些冷淡。”
蓝昊的父母看来不知道他已了解“真相”，也许应该给他们彼此一个机会？茜茜一咬牙：“阿姨，有些话本来不该说，但是现在事出紧急，我只能直说了，若有冒犯请您原谅。”
邓心如紧紧盯着她，点头道：“你有话直说，我不会多心。”
“蓝昊曾经跟我说过一些你们家的事，关于……他的身世。”
邓心如大惊：“他什么时候……”
茜茜猜出她没问完的问题：“他不久前才和我说的，但是他六岁时就知道了。”
邓心如还在震惊中，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
茜茜乘热打铁：“他是从……一个亲戚那里听来的，不知道是否正确，他……对蓝叔叔可能有些误会。”
邓心如一点即透：“他听说的不是真的，我去跟他解释。”说完就要开门进屋。
茜茜一把拉住她：“阿姨等等。蓝昊听到的有偏颇，但他却从没找您求证，您和他解释他也不一定信。”
邓心如关心则乱，完全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办？”
“最好能让蓝昊主动询问当事人，也就是让蓝叔叔解答更好。我想办法让蓝昊生疑，您能不能和蓝叔叔商量一下，让他对蓝昊说实话，一次澄清，给蓝昊一段时间，我相信他想明白后会慎重考虑高考志愿的。”茜茜清亮的眼神透出坚定，整个人神采奕奕。
邓心如细想了片刻，点头：“你说得对，我会和他爸爸商量。”她诚恳地望着茜茜：“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