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十
“我们到了。”修奈泽尔冲着身边的人笑笑,“这就是东京音乐厅。”
在数百人严密的护卫下,布利塔尼亚二皇子如以往出席的任何仪式一样,准时到达,带着皇室标志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无法让人不侧目。
“好了,鲁鲁,你还要在里面呆多久,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修奈泽尔的催促之下,鲁鲁修才不情愿地从车上下来。“这衣服是在是太麻烦了。”少年抱怨着。虽然能够离开那个庄园让他高兴,不过这件衣服另当别论。
“但我却觉得刚刚好,相信我,亲爱的鲁鲁,适合你极了。”
按照修奈泽尔的要求为少年量身定做的礼服,除了传统的军服风格与指定的紫色面料,在腰间和胸前都作了特殊的改动。去掉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代之以纯白的镶边,与修奈泽尔礼服如出一辙的颜色。皮质的腰带上别出心裁挂了一把银鞘短剑,为少年稍显荏弱的身躯更添英武之气。最后的一领披风直垂到少年脚边,像一双收拢了的翅膀。
就差一张面具而已……修奈泽尔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他环顾四周,有些惋惜,看来枢木朱雀骑士候是要迟到了呐。
东京音乐厅。一个月前ZERO对东京租界发起攻击的时候,从天上曾经俯瞰这里,只不过现在的鲁鲁修却一点也不记得。在黑色骑士团疯狂炮弹的倾泻中,几乎有半数的建筑化为一片瓦砾,虽然已经修缮一新,但仔细看去,仍然能够发现战火的创痛。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勇者,竟然混在围观的人群中,一跃而起,在卫队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越过道道封锁,一口气冲到铺着红地毯的台阶上。
“打倒布利塔尼亚!”他喊着。
转眼就被一颗子弹命中了心脏。尸体被拖下去,仪式继续进行。而枪声也被巨大的喧哗淹没,连同他的呼喊,随着鲜血一起干涸。
鲁鲁修没有料到他的第一次出行就遇到这样的意外,但却仿佛是见惯了一样没有任何恐惧惊惶。至少他可以由此断定,他的过去也许并不像修奈泽尔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你表现得很好。鲁鲁。”修奈泽尔突然凑到他的耳边。
“是吗?我唯一做的事就是跟着你点头微笑。”鲁鲁修随口回答。
“这就够了,你并不需要任何语言的修饰。”修奈泽尔亲自为他打开了包厢的门,“你知道刚才已经有至少二十个人向巴托雷打听你的来历。”
“那巴托雷怎么说?这是尊贵的十一皇子殿下?”鲁鲁修学着将军的口气。
修奈泽尔叹了口气:“要是我不叮嘱他,他倒真有可能说出这种蠢话。但是我告诉他,无论任何人问起,都只能回答四个字——无可奉告!”
灯光全熄,大幕拉开,好戏开场。
竖琴的前奏刚刚止歇,披散着头发的祭司携着衣衫褴褛的乞援者,自观众右方上场。
根据库洛维斯的原意,整个舞台不但布置成古希腊式的圆形剧场,就连演出的形式也完全参照了两千年前的设计。演员都身着亚麻布的长袍,头戴面具。就像是当年的盛况重演。国王俄狄浦斯头戴月桂花冠,端坐正中。
“啊!老卡德摩斯,快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过去沐浴在你神圣的光辉中现在却弥漫着悲伤祈祷的城市吧!你曾经走过的街道上是自众神时代以来就从没出现过的惨象,缠着金色羊毛的树枝如今已经枯萎。不!不!不要让别人通传,我俄狄浦斯亲自出来了!”
顿时掌声雷动,都在为主角精湛的演技喝彩,但鲁鲁修却认为这更是在向演员巨大的肺活量致敬,这种足以吓死人的台词可不是人人都能尝试的。
“虽然是为了纪念库洛维斯的典礼,但是我不得不说,他的诗写的有够糟。”鲁鲁修斯毫不掩饰他的嘲弄。
“的确,我想这种风格更适合在啤酒馆做演讲。”修奈泽尔适时补充,博得鲁鲁修轻笑赞同。这时,他望见一直为柯内莉娅空着的位子上已经有人坐下。这是他特意选择的包厢,正好能够将那个位子上坐的人,连同神情,看得清清楚楚。敢坐在那里的,除了公主的特使,不会有第二种可能。遗憾的是那个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看戏,并没有注意到包厢内的情形。修奈泽尔看了看身边的鲁鲁修,默默开始期待今晚的第二场大戏。
再看台上,一经演到了第一合唱部分,隐在幕后的合唱团从舞台两边缓缓走出来,几位主演退下,布景变换。
这一部分似乎是库洛维斯的得意之作,反复吟咏竟有四遍之多,主题分别用竖琴、牧笛、里拉琴和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打击乐器呈现四个声部,一时间四种声音回环激荡,此起彼伏,句句相扣,娓娓不觉,将略显沉闷的大厅撕裂出一道陈年的缺口,就像是阿波罗的金色马车自天空驶过,洒下一片两千年前爱琴海的阳光。
鲁鲁修也不禁略微惊诧,随即摇头,如果没有那些自以为是的诗句,听来的确是种享受。
不多时,合唱团又退下去,俄狄浦斯王重新登场,他换了一身皮甲,已决心去寻找灾难的真相。
“天空降下阴霾是为了磨锋利太阳的长矛,大海风云变幻是为了清洗波塞冬的三叉戟,忒拜的灾难呵,是在考验世间最无畏勇士的那颗心,是否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坚硬胜过奥林匹斯山上的岩石!
观众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于是男主角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
“我诅咒那没有被发现的凶手,不论他是单独行动,还是另有同谋,他这坏人定将过着悲惨不幸的生活。我发誓,假如他是我家里的人,我愿忍受我刚才加在别人身上的诅咒。”
“这句话倒像是俄狄浦斯王亲口说的,终于有一句话让我听起来不至于憋气。”鲁鲁修评价。
“让你失望了,”修奈泽尔偏过头,“这一段是索福克勒斯的原作。库洛维斯手下留情,没有作任何改动。”
“原来如此。”鲁鲁修失笑。
果然,紧接着台词又转变为带有鲜明库洛维斯色彩的标准风格,男主演不厌其烦地激情澎湃,惹得鲁鲁修眼皮不堪重负,但看他人,却都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他狠狠瞪了修奈泽尔一眼:“看着这么无聊之极的东西却不厌倦,你还真能装!”
“多谢十一皇子殿下夸奖,”修奈泽尔莞尔一笑,“这是皇室的基本态度和礼仪。”
“既然如此,”鲁鲁修突然站起来,得自母亲遗传的秀冶脸庞上,荡漾着春水般的笑意,优雅万方,他整了整衣服上面的褶皱,向着修奈泽尔欠了欠身,“尊贵的二皇子殿下,请允许我去一下洗手间。”教科书一样的礼节仪态语气,无可挑剔。
“不能再等一会?”修奈泽尔看了看剧本,“马上就是斯芬克斯的出场,你就不愿意陪我欣赏我最喜欢的段落?”
少年狡然一笑:“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才好,我亲爱的哥哥,在库洛维斯笔下,你钟爱的斯芬克斯也许会说出人鱼公主一样的台词,或者出现在你面前的狮身人面像长了一张朱丽叶一样的脸。即使这样,你也能接受?”
“但是我还是认为库洛维斯不会这么挑战我的心脏,”修奈泽尔忍俊不禁,“虽然他把祭司这个老头变成了金发碧眼的美女,但是我始终不愿相信他连狮身人面像都不愿放过,最多我会看见一个长着狮子尾巴的潘神。”
“那好吧,”鲁鲁修潇洒地一甩披风,“祝你心愿愿成真,我亲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