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将计破计(1 / 1)
这件事,我之所以不通过廷尉司,就是怕人多嘴杂。因为风声一旦走露,必然将无法捕到李卞。
失手一次,错过最好的机会后,在下手便难如登天了。
而李卞的府邸距居照山的护都皇军极近,要想万无一失就必须得断了他的后路。
今夜,只怕又是一个无眠夜。
我推开寝宫宫门,一阵凉风袭来,感到了微微寒意。
已是深秋了。
还记得香港的秋,总是那么艳阳高照。
竟已恍若隔世。
我抖了抖身上的金甲戎装,有点沉,却让我感到安全。
现在三更已过,宫中寂静无声。黄晕的宫灯光影闪烁,风吹过,摇曳着,很有些鬼魅。
宫廊似乎望不到尽头,又似乎已是尽头。
宫,无限延伸,没有尽头。
但又很可能,你下一步就迈到了尽头。
这是一场华丽的冒险。
它是极易上瘾的罂粟,一旦沾上,就欲罢不能。
宫,是权利的顶峰。
每个人都拼了命的想往上爬,毫不关心那些掉下来的家伙。
无论古今,权利,总是那么令人趋之若鹭。
可是,权利无法分享。
于是,有了争夺与杀戮。
优胜劣汰,自古皆然,是自然法则。
失败,就是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就失去了在宫中立足的资本。
我若是败了,皇位就易主了。
皇位一旦易主,宫,就会为我划上休止符。
但我不会败,我也不要输。
牺牲一切,也没人能阻止我要赢。
贝子初,你要是死了,也没人会不舍得。
这个世界之上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所以你要为自己而活。
“看不出,你穿戎装还有几分英气。”不知何时叶青竹竟然闪到我跟前,他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呵呵,朕这点儿英气比起你刚才的英明神武,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啧啧,那一掌劈得那叫一个........”我眼一转,玩味的看着他,“对了,那一掌叫什么来着?什么.......催.....催心掌,是吧?”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负手而立,不置可否。
“什么时候,你也将这催心掌教教朕?”我似说笑,脸上却摆出几分正经。
“等你学会,沧海都变桑田了。”他勾唇笑到,吊儿郎当。
“是么?”我轻声反问着,也不恼,懒得和他耍嘴皮子。我深望了他一眼,话锋一转,“逍遥阁........是什么地方?”
他脸色微变,但笑容马上又回复嘴角,双眸在暗夜中流露出令人难以琢磨的光。
“叶青竹,”我颦眉,卸下所有伪装的表情,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美人儿真是记性差啊,”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语气轻佻,“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就是一江湖混混。”
我轻哼一声,“你不愿说,朕也不强求你。”
笑话,你的身份与我何干?我干嘛多事?
我转身欲走,却听到轻轻的话,极轻极轻,似还在口中徘徊一般,在我身后响起。
我几乎都要以为我幻听。
“我......只是.......不想离你太远.......罢了........”
我忽地停下脚步。
不明白。
我该是听错了。
这,不会是叶青竹会说的话。
“待会儿,你可要好好保护朕,”我没听见,但似乎这么说是为了解释我为什么停下脚步一样。“朕要是死了,那枚扳指就..........”
“你不会死的,”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因为有我在。”
这样沉沉的敲在我的心上,竟让我有片刻安全的错觉。
这,真像一句承诺。
只可惜,我们谁也无法彼此承诺。
我们都只是对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意外的交集,如何承诺明天?
“陛下,”一个侍卫上前拜道,“一切皆已备好。”
“哦。”我神色一敛,“移驾。”
李府
“卑职接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李卞伏跪拜道,他身上衣衫颇为凌乱,显然是刚起床匆忙穿上的。
“唔。”我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斜目向身侧的婉儿示意。
“李卞听旨,”婉儿会意颔首,展开手中的锦黄的圣旨,朗声念到。
“吾皇万福同享,寿与天齐-------”李卞再拜道。
“罪臣李卞,以下犯上,指凶刺杀当朝丞相,罪不可恕。今朕下令斩立决,钦此。”
“陛下!”李卞失声惊呼,“卑职冤枉啊~~”
“你的意思,是朕糊涂错判了不成?”我挑眉说道。
“卑职并非此意。”李卞额前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卑职的清白天可明鉴啊.......”
“朕都以下旨了,”我敛了敛袖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而你却不接旨,难道........你是想抗旨不成?”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
“不敢?”我冷笑道,“你还有什么事不敢么?”
“卑职.........”李卞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诧异,一时语塞。
“若再加上一条抗旨的罪名.........呵呵,那可就不仅是斩立决那么简单了。”我横目扫视他道,声音饱含威胁的意味。
“是.......”李卞眼眸一沉,竟让我忽地感到一阵阴鸷,“卑职.....领旨。”
他敛袍立起,迈步向婉儿去,恭身似要接旨,手却突然朝袖管里一插,说时迟那时快,李卞从里抽出一把短匕,距我不到一步,迎面向我刺来,我大骇,一时竟楞在当场,作不出反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青竹大吼一声------“小心!”,大掌猛的将我推开。
李卞的匕首来势不减,叶青竹力施他处,避无可避,只得任它硬生生的刺入肩膀,霎时鲜血翻涌。
但叶青竹仍飞快的一旋身,忍痛朝李卞的胸口劈开一掌,李卞脸顿时一白,看得出他在硬挺,但他还是拼力向叶青竹失防的右臂加刺一刀,以至于叶青竹几乎血肉模糊。
要不是李卞的事实在不宜外露,我也不至于把侍卫们全........导致现在.........可我怎么会想到这个李卞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弑君!?
“啊!”叶青竹怒吼到,左手奋力回劈一掌,这时李卞再难硬挺,应该是之前已是极限,总之李卞是被震倒在地,一脸惨然,手中的匕首也飞出手中,口中猩然喷血。
叶青竹左手撑在桌角,脸色青白,神色冷峻,想必伤势不轻。
李卞似还不死心伸手欲拾匕首以做殊死一博,我心头一紧,不行,的阻止他!
我飞跨至他跟前,抢先一步拾起匕首,就在猝不及防之际,瞄准他心脏,全力一刺。
“跟我耍狠?”我看着他逐渐失去呼吸,目瞪口呆的样子,冷笑道,“你还不是对手。”
虽然习惯用枪的我,初用匕首还不大顺手,但心脏的位置,我记得比谁都清楚。
我将匕首从李卞胸中抽出,鲜血又是一阵飞溅,我的脸上似都留下血迹。我懒得去擦,能擦净脸上的,也擦不净心上的。
我敛袍立起,望向负伤的叶青竹,轻声问道,“还好吧?”
虽然我不知道我问这句话时的表情,但我心里清楚,我是在担心他。
“恩,小伤而已。”他似乎为我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神,直盯着我手里的匕首,“你.......”
“怎么?”我不以为意,淡然问道。
“你的动作很熟练。”他双眸中一阵闪烁。
“是么?”我没有多加解释,其实要是他动手,想必比我更要熟练吧。
我迈步到他跟前,想要探视一下他的伤口。
“别动。”他忽然柔声说道,我疑惑的抬眸,正迎上他深潭似的目光,心下一沉。他的手拂过我的脸颊,“你的脸弄脏了.......”
我竟有片刻的失神。
我有些慌乱的别过头,努力平复纷飞的思绪,“你没事便好,朕宣太医为你包扎。”
我退后几步,转身走至李卞身旁。扫视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回头看向立在一边的婉儿。
她仍然是一脸的波澜不兴,淡定从容,似乎刚才的殊死争斗,只是一场幻象而已。
我带她来是对的。
她有我要的那种特质。
虽然我知道有这种特质的人绝对不是一张白纸,但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张白纸。
正如此时,我若带一张像惠儿那样的白纸前来,只怕她早就吓晕在地。
“婉儿。”我唤道。
“奴婢在。”婉儿颔首应到。
“圣旨上再添上一条,阴谋弑君,”我敛眸沉声,“满门抄斩,并且,将这逆臣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警示天下。”
杀一儆百。
对于即将归朝的东方御,以及那些就要被他诱导“勤王”的将士,看到城墙之上的那颗头颅,不管能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但至少是一种警告。
“陛下。”一干侍卫匆匆进来报道,“丁准将军送来急函一封。”
我立马接过所呈之函,过细一览。
坏了!
不是说过不要轻举妄动么?
“立刻起驾前往局照山,”我连忙向侍卫吩咐到,忽地一顿,“等等,将这逆臣的头颅给带上。”
“是,陛下。卑职即刻就去准备。”侍卫应声告退。
我回头看了叶青竹一眼,说道,“你有伤在身,就先回宫待诊吧。”
“只是些小伤罢了。”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左手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条,利落的包扎右臂。
“可是........”我有点犹豫,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
“别可是了,有些事情其实比你想得更为凶险。”他定定的看着我,说得很坚持。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擒李卞这事,考虑得不够周全。
我亲自带兵前往李府,李卞见后不可能毫无防备的。但我要是不亲自前去,这件事若假手他人,从而泄露了消息,那我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我宁愿冒险一试........
还好这次有他......要不然,只怕我是凶多吉少了。
“走吧。”他拍了拍我的肩,温声说道。
“恩。”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