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二节：人影（1 / 1）
“爱，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寒蝉凄切，半咽半随风。烛光恍恍，且燃且垂泪。忽的，我落入一个怀抱，香味是那么的熟悉和令人胆颤，身子禁不住地微微颤抖，十指的关节都握得泛白了。
烛影剪碎，烛泪忽堕。
“没有在想什么。”
“是吗？”他的语气是肯定的不相信，但他没有深究：“很冷吗？爱的身子在抖。”
这么轻微的颤抖他都能感觉到，我已经努力地忍耐克制了：“有一点。”
“来，转过来。”他迫使我和他面对面，强硬地把我的头锢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我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在一下下地冲击我的神经。他的动作可以算温柔的，可是……哀莫大于心死。
“爱，像以前一样和我一起睡好吗？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我浑身一怔，良久缓和内心的恐惧后才柔声启唇：“我和哥哥您已经不是孩童了，怎能还如孩童般的无理取闹，再说父亲和母亲大人知道了会责罚我的。”
窗外，夜凉如水，月惨如人，他俯身靠向我的耳畔，耳畔传来他魅惑的轻息，颊上染上清风的微醺。
“真的是这样？还是爱长大了，顾忌多了？”
“不是的，夜深了，您还不休息吗？”
“爱在担心我吗？”哥哥的俊眉一挑，星眸褶褶。其实枫轩影拥有出色的外表，他眉宇轩昂，目如寒星，唇如齿贝，冷漠傲然，睥睨群雄，放荡不羁，清华如松风水月，朗润如仙露明珠。
但他同样拥有目中无人，刚愎自负，唯己独尊，加上他对任何事或者人的控制欲和霸占欲，多疑，手段残忍，无以让他的感情变成一个华美的鸟笼，他果然是枫家几代当家中最优秀的一个。
“哥哥如果真心疼妹妹，就早早去睡吧，否则父亲母亲大人又会责罚我的，您也不希望吧。”
他握着我的手猛地收紧，面色愠怒：“他们对你又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不要总是拿这样的话来作为你对我的冷漠的借口！”
我哑然：“没有做什么，爱只是不能越矩。哥哥不要想太多。”我的另一只手覆上他的，似给他宽心。
“那你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我送他至门边，临走时他还欲说什么，我立刻推上了门，将他挡在这道门外，枫轩影，你是否知道你在我的心中也永远隔着这道门，是你自己关上的，怨不了我。
窗棂外，银河清浅，玉露凝花，袅袅月下静立一人。我熟视无睹，不着痕迹地关上最后他能看到我的通道，然后吹灭烛火，独自在黑夜中沉沦。
犹恨往昔不去返，今夜月下又不眠。
“你叫枫林爱吧。”
这是我学习的魔法殿天竺葵，装点得富丽堂皇的雕栏负栋，来往着形形□□的学生。
“是。”
“你一个人看书不闷吗？要不要一起吃点心。”她拿出一个粉红色很小女孩化的和式盒子，里面装着精致的小点，我心田里涌出一份感动和暖意。
“这全是我妈妈做的，味道很好，你尝尝。”她递给我一双筷子，我不失礼仪地双手接过筷子，微微颔首。
点心入口即溶，不油不腻，生熟适度，口感很好，看的出女孩的母亲做得很用心，但是远比不上枫家专门的甜点师做的点心，味道还太甜了，功夫并不到位，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却是珍馐。这就是所谓的母爱吗？
不是纷繁芜杂的形式，只是平凡地普通地做一道给家人的点心。那么，母亲大人，难道像普通人家一样简单地给我一点爱，对于您就如此困难吗？
爱要的，真的不多，把分给哥哥的爱施舍一点给我，我就知足了，那样即使为你们去死我也不会后悔的。
“你的母亲真的很贤良，我羡慕你。”
这时走过来一个女生面带急色，匆匆地拉走的主动向我询问的女孩，她故意压低嗓子，可是我依旧听到了：“你知道她哥哥是谁吗？”
女孩头一歪，不解道：“我想和她做朋友，跟知道她哥哥是谁有关系吗？”
女生郑重地告诉她：“是枫轩影，如果你不想惹上那个人就离她远点，枫轩影对妹妹好的过分是全学院都知道的事，他妹妹一不小心有了什么万一，错都要归结到你头上来，他问你讨债可是不管男女的。”
女孩吓得惊慌失措，赶忙收起了盒子，连再见也没和我说就逃开了我。
我自嘲地笑道，我是枫林爱啊，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可笑至极的不可抗拒的宿命。
***
我恭敬地施礼：“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虽已过四十，但风雨犹存，眉心一点美人痣，神仪明秀，丰润素美。
她并没有抬眼看我，继续念诵经文，在她没有允许我起身时，我就得一直保持优美的姿势俯着身。
这里是枫家历代祖宗的灵堂，香案上摆放十八位除灵祖先，暗褐色的灵牌嵌着金漆色的字，白绸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悼念的哀鸣，阴沉沉的压抑。
“跪下，磕头。”母亲大人依旧没有看我，不冷不热地抛下一句话。
“是。”
“还有多久及笄？”
“月余。”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爱知道，母亲大人请放心。”
“勿怪我们狠心，你要明白你的牺牲将换得灵能者与鸾族的和平。”
“爱，愿意作为祭品。”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能想得通还未浪费我这些年对你的疼爱。轩影，最近有些逆反。”她美目一凛所有的锋芒指向，我明白母亲大人在警告我什么。
“爱明白母亲大人的意思，这一切都是爱的责任。”
“你明白就好，跪安吧，我乏了。”
“我告退了，母亲大人。”
院中，海棠花又瑟瑟地跌落枝头，花期短暂，赏花人何在？我恬淡地笑着，海棠花随风翩翩起舞，一瓣一瓣撞到我身上，如同自尽一样的惨烈而温柔。
直到月华如练，模糊而清淡的星光守候在西府海棠的树干上，我才停止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