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无情总被多情恼2（1 / 1）
这下孙瑶和流萤俱是吓了一大跳，流萤麻着胆子回过头来，赫然看到了身后冷着一张脸的杨驰。
“你想吓死人吗？”流萤突然来了火气，冲到他面前，恶恨恨地盯着他。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们？”他些微有些诧异，显然是没见过走了一下下午早就昏头转向的人竟然还会有这么好的精力来发火。
“有种你就杀呀！杀了我，孙卓和郭解都不会放过你的。”流萤毫不示弱地挺直了腰杆，把孙瑶护在身后，不顾后果的冲动本质又显露无疑。
杨驰眼神凌厉地盯着流萤，重重地压迫感直迫人心，流萤梗着脖子，不怕死地与他对视。半晌，杨驰突然笑了起来：“小侯爷说的没错，你果然横得很。”
流萤奇怪地看着他变了脸色，却又见他暖暖一笑，先前的敌意顷刻无存：“孙卓来了，我先走一步了。”在林间几个起落，身影已复不见。
这时急驰的马蹄声正好响了起来，孙卓的声音在风中传了过来：“流萤、瑶瑶，你们在哪！”
“原来他笑起来也这般地好看！”流萤叹了口气，然后高声应道：“孙卓，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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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密林，这才发现外面已是月华初升，林间的山风正劲，把白天的酷热暑气荡涤一净，让人从心底深处平静下来。
“杨驰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你们这几天做得实在有点过分了。”孙卓在流萤身后，马儿缓步前行，他的声线干净透明。
“他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了，我们只是跟踪他而已，于他又没有什么损失。”流萤不甘地撇撇嘴。
孙瑶却是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是有苦衷的，你偏偏就是对他不死心。”孙卓揉了揉她的头发。
“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说出来我才能明白呀！”流萤回头，认真地看着孙卓。
孙卓沉思了一瞬，终是点了点头。于是，在星光乍现的夜空下，吹着习习的晚风，流萤听到了下面的故事：
原来梅花仙子是真实存在的，她叫王惜竹，年长杨驰几岁，是杨驰最终爱的女子。只是论辈份，王惜竹应该是他的姨妈，因为受了世俗的局限，这段恋情始终不能在人前光明正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王惜竹回绝了许多人的求亲，只是默默地陪在杨驰身边，而杨驰却拗不过母亲，娶了胡琴。婚后，他和胡琴分床而居，做起了名义上的夫妻，因心里始终对胡琴觉得愧疚，所以就把她当妹妹一样疼惜。王惜竹无名无份地跟着杨驰，并且为了他九年未嫁，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妒忌心的驱使下，胡琴和护子心切的杨母一起找到了她，也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从此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见面时，王惜竹已经嫁做了他人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无法挽回，眼见王惜竹过得还算幸福，杨驰便慢慢收起了心思，只是不舍得与她断了联系。可好景不长，二年后，王惜竹因为难产而死，杨驰闻讯后悲痛欲绝，他认为如果不是胡琴，王惜竹绝对不会嫁人，也就没有后来的难产，但他更加后悔的是没能在王惜竹有生之年和她结成夫妻。于是他便把一切都迁怒于胡琴，从此对她不闻不问，冷淡异常，所以才会不远千里来到信陵。他的私生活极是检点，从不和其它女人多说一句话，只是一有空就画画，以排解相思之意。
“这就是杨驰感情的始末。关于胡琴，我不便多做评论，只是杨驰心里除了王惜竹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唉！”孙卓长叹一声，神情悲伤。
孙瑶忍不住滴下泪来，流萤也是神伤不已：“难怪你说他心里也是自苦得很，可他为什么要画梅花，王惜竹的名字里不是有个竹字吗？”
“那只是因为王惜竹酷爱梅花，他曾经发誓要画十万幅梅花图来纪念王惜竹，真的是用情很深。”
流萤想起杨驰满墙满窗的梅花图，原来竟有着这般刻骨的相思，不由自言自语道：“既然这般难舍，当初为什么又要局于世俗之见呢？能爱时不爱，徒留感伤罢了！王惜竹可以说是为了他而误了终身。”
孙卓默然无语，孙瑶却泪眼迷蒙地抬起头，坚定地道：“我觉得王惜竹才是最幸福的，死后都能被一个男子这般地记着想着，也不枉相识相惜一场。”
流萤定定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再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在这夜初的山道上，三人因为感慨杨驰和王惜竹的恋情而心情各异，一时沉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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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见落花红满地，霎时*绽东篱。
时光如梭，不觉已到了初秋。
时局又起了很大的变化，苏护霖兵强马壮，经过几个月的血拼，已经打到了与盛京相邻的昌都。另一路以王胜、陈子规为首的农民起义军也是迅速壮大，占据了广陵以南的辽阔疆土，并缓缓向盛京进发。而郭解和孙卓的离期也超乎计划地提早了，苏护霖暗中和他们一直联系紧密，现在已是到了胜败的关键时刻，他自然希望郭解能尽快北上。
郭解接到苏护霖的密信时，只是淡淡一笑，然后点燃了信笺：“是时候找杜之铣了，孙卓，我怕去晚了他被别人给杀了。”
“养兵千日，为了就是纵横沙场。大丈夫理当如此！”孙卓拍拍他的肩，两人相视一笑。
于是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初八。
流萤眼见郭解一脸的意气风发，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杨驰也似乎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男人，也许骨子里天生就有着好斗好战的天性吧！只有孙卓，淡淡看不出喜怒，但流萤知道他和郭解的感情，必定会追随郭解南征北战。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是初六了，团聚的日子不过尔尔了。
送别宴被安排在了晚上，一堆堆的篝火边围满了席地而坐的军士们。持酒在手，开怀豪饮，方显男儿本色。火堆上烤着“滋滋”冒油的羊肉，香气四溢，随着晚风四处飘荡。
今天晚上没人用杯，喝酒的容器就是一盛酒的陶罐，就连孙瑶也棒了一壶在手，不时地轻啜上一小口。
自从上次跟踪过杨驰之后，流萤和他就成了朋友，也会不时地去他房里看他画梅花。流萤一抬眼，便看到他举起壶，中间隔着篝火，他们便遥举了下手，干了一大口酒。收回眼，看到坐在她身侧的孙卓，过去就是郭解，然后是左航，心里不由一痛，后天他们就要踏上征途，也许很长的时间都不能再这样席地而坐，一起喝酒了。一阵郁闷，流萤棒起酒壶，如同喝水般喝掉了大半壶酒。孙卓目光怜惜地看着她，却并没有阻止。
眼泪不由涌了上来，流萤假装侧过头，偷偷擦掉了泪，却赫然看到胡琴正瑟缩着站在不远处的树旁，满眼不舍地看着杨驰。流萤张了张嘴，想叫她过来一起，却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杨驰略带哀求的目光，心里一阵苦涩，终是默默地闭上了嘴巴，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也不关乎先来后到，只因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大家举杯，为了明日的离别，也为了他日的重聚！”孙卓站起身，目光如水般扫过众人。
“干杯！”郭解起身。
“为了你们早日凯旋，干杯！”流萤强笑着打起精神。
一阵觥筹交错，光怪陆离，每个人心里都涌起了淡淡的不舍。郭解特意过来跟流萤碰了下壶，小声在她耳边道：“我们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还等着你的食为天重新开业呢！”
“那说好了，你一定要回来，如果谁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狗。”流萤满眼都是晶莹的泪。
“好！想我堂堂侯爷，又岂会失信于一个小女子。记得，有空想想我！”他的声音越发低沉，魅惑的嗓音直指人心。
流萤笑着捶了他一下，然后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天天都会想你们的。”后面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摆，孙卓仰起头：“现在轮到我了吧，流萤？”
流萤破涕为笑，见他眼里已经有了三分醉意，不由笑道：“你醉了。”
“我没醉，我心里明白得很。”他笑意盈盈，略略弯了弯腰道：“不知小生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小姐林间散步？”
见他说得不伦不类，流萤笑着打了下他的头，然后毫不顾忌地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路向着人少的地方缓缓而行。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我们坐坐吧！”孙卓拣了处僻静的草地，拉着流萤坐了下来。
许久，都只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嘈杂人声，两人默默无语。
“流萤，我们不会分别太久的，我保证！”孙卓轻抚着她的发丝，像是在发誓般决绝。
“我知道，现在信陵是最安全的，我会乖乖等你回来。”不是不想和他一起，而是留在这里才不让他分心。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就和你找一处平静的小镇，开家小小的食为天，跟从前一般快活逍遥。到时候不会再有战争，也不会再有别离。”他喃喃自语，憧憬着未来。
“嗯！”流萤只能轻声应和着他，那应该是多久以后的事了，没有人会知道。
“流萤，你要好好地！”他不放心地棒起她的脸。
“你也一样，不要忘记，我在等你！”她闭上眼，眼泪终于还是沿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孙卓俯下头，轻轻吻去了她腮边的泪花，低喃道：“别哭，你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的。”
流萤突然张开眼，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坚定地道：“我只要你记得一句话，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他轻念了好几遍，嘴角乏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轻轻扣上流萤的手指，然后大声喊道：“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
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空旷的夜风又把它吹散。流萤静静望着他的脸，心里不再害怕，他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照亮了心房。“你一定会回来的！”流萤坚定地想，不管明天是分离还是团聚，只要心中有了信念，只要两人心心相映，纵然是万水千山也阻隔不了。
晚风温柔地吹起两人的衣袂，让人把所有的烦恼全部忘却掉了。（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