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雷克斯坐到了我旁边,他端起了桌子上那碗热气腾腾的加了一个荷包蛋的面,用筷子夹了面递到我嘴边,“伊娃乖,张嘴。”
我皱眉,不满的扭过头,“爸爸!”
雷克斯的筷子再次靠到了我的嘴边,他微笑着耐心的重复,“伊娃乖,张嘴。”
我撅了嘴,不满意的拿手拨开嘴边的筷子,“爸爸!”
库洛洛放下了报纸,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被他吓到,不敢再说话,面再次被夹到了我的嘴边,我扁着嘴,皱着眉头看着库洛洛,眼泪很快便从眼睛里流出,我拖着哭腔喊他,“爸爸。”
库洛洛站起身离开了餐厅,没有看我,“不用再喂了,等她饿了自然会吃的。”
有一只温暖的手摸着我的头,我转头,金发的男人蓝色的眼睛里露着温和的暖意,“伊娃乖,张嘴把面吃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好一阵,扭过了头。
我听到他叹息,他放下了碗筷,“我们去玩好不好?”
我犹豫了好一阵,最后看向他,点头。
库洛洛不再带着我睡觉,甚至到后来他不再哄我睡觉,我记得他最后一晚哄我睡觉时对我说的话,他轻吻在我的额,声音依然那么的温和,“爸爸爱你。”
那天晚上,在迷迷糊糊中,我依稀的听见他说,“晚安,宝贝。”
在那之后半个月的早上,我起床之后过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他,我一个一个房间仔细的寻找,没有找到他。
那一整天我都没有看到他,第二天,依然没有库洛洛,我在早上的时候生气的推开雷克斯递到我嘴边的勺子,打碎了桌子上盛粥的碗。
我很大声的哭,拒绝进食,狂躁的砸烂我所能看到的东西,我喊他,“爸爸,”可是没有人应,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雷克斯用了很多方法企图安抚我或是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是直到我哭到累得睡去他也没有成功。
第二天,家里多了两个女人,是雷克斯家里的仆人,我拒绝她们的接近,用我能拿得起的东西砸她们,一边哭一边砸,我依然拒绝雷克斯喂我,尽管饥饿的感觉已经如此的难以忍受。
到第三天的时候,库洛洛依然没有回来,我已经被饿的没有力气哭闹,有些呆愣的机械的吃下了雷克斯喂到我嘴边的东西。
我每天都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无论雷克斯如何的逗我我都很不给面子的不给他反应,只自顾自的抱着我的娃娃发呆,不然就去撕书。
雷克斯依然那么的耐心,无论我如何的不配合他依然还是带着那温柔的微笑安抚着我哄着我。
茉莉和西尔维娅平常一般只负责打扫之内的工作,虽然我已经对她们的接近毫无反应,但是她们还是小心的尽量远离着我。
我迅速的消瘦了下去。
两个多月后,是九八年的十月十日,是我的三岁生日。
库洛洛回来了。
我正坐在客厅里抱着我的娃娃朝着门口发呆,门突然被打开,他站在那里,左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穿着一件很普通的休闲装,白色的衣服沾染上了一些灰尘,有点脏,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我看着他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眼泪迅速的从眼睛里涌出,我坐在客厅的地上抱紧了我的小熊张大了嘴很大声的哭,他站在门口看着我,没有动。
过了好一阵,有一只手揉上了我的头,我抽噎着看着蹲在我身前的他,继续用力的哭,他抱起我亲吻我的额,“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爸爸在这里。”
我哭了很久才渐渐的歇了哭声,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扒着他的肩膀脑袋往他肩上使劲蹭。
他轻笑着轻拍我的背。
“抱歉,”雷克斯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我转头看他,听到库洛洛在耳边说,“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
我开心的吃了蛋糕,把肚子撑得鼓鼓的。
可是很快的库洛洛就要走了,他坐在椅子上抱着我,“爸爸要出去有事,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我用手揪着怀里小熊的毛,咧着嘴傻笑,听到他说话,我疑惑的看向他,眨了眨眼,然后低头,继续傻笑着揪小熊的毛。
我的手被库洛洛抓住了,他掰着我的手指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给我数,“这是一天,这是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七天,八天,九天,十天,宝贝数三次十天爸爸就回来了,宝贝乖乖的在家呆着不要闹好不好?爸爸很快就回来。”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要是宝贝一直乖乖的话,爸爸下次回来就给宝贝带礼物。”
他总是用着比较慢的速度和我说话,尽管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歪着头想了很久,然后低头继续揪小熊的毛。
他再次离开了。
我很乖的没有闹,雷克斯每天教我掰着指头算日子,当我可以掰出三次十天的时候,库洛洛回来了,刚好是一个月,十一月十九号。
这一次他只停留了五天便离开了,他让我数六次十天。
一月二十三日,他回来了,停留了三天便离去,他让我数九次十天。
四月二十六日,他回来陪了我一天,这一次他没有告诉我要我数几个十天。
我听到他和人打电话提到了友客鑫的字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九九九年八月三十号,友客鑫。
我很用心的每天掰着指头算,每天除了玩、发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掰着指头算日子。
我数过了三个十天。
他没有回来。
我数过了六个十天。
他依然没有回来。
我数过了九个十天。
他还是没有回来。
当我数过第十个十天的时候,我失去了耐心。
我开始盯着库洛洛书房里的地图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然而我依然很快的从地图旁边的交通路线里很快的计算出了从这里去到友客鑫的方法。
然后我走到了院子里,我感到恐惧,因为我意识到了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因为我的身体,或者说伊娃·鲁西鲁,她下定决心要去寻找库洛洛,她牢牢的记住了我所计算出的路线——并不是只是我能感受到她的情感那么简单,她能知晓我的思想和记忆,可最可怕的是她几乎没有任何理性。
她没有带哪怕一戒尼的钱,没有带水和食物,她决定要去寻找她的爸爸。
她以前从未独自一个人离开过院子,并且也从未试图一个人离开院子,所以雷克斯总是放任她独自在院子里玩,我在心里乞求着他能稍微有一点警戒心稍微再谨慎一些,我希望他能阻止她,可是当我用我那小小的手抓着一个人的衣摆跟着那个人上了火车之后,我意识到事情开始变得非常麻烦了,我会死在路上的。
杀人
被我抓着衣摆的男人显然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以至于他根本没发现我,他一边想着事一边将票递给了检票员,颇有些神不守舍,检票员看见我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摆跟着他还略带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票还给他让我们上了火车。
一米二以下的儿童免票,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好规定,对于我来说,任何有利于让我踏上一条可能的死亡之路的规定都不是好规定,可是伊娃很开心,她沉浸在就要找到爸爸的喜悦中,咧着嘴傻笑。
男人终于在将自己的行礼放到行李架上的时候发现了我,他盯着我好一阵,黑色的眼睛很亮,他问我,“你爸爸妈妈呢?”
我朝他笑,“爸爸。”
男人愣了一下,笑着摇头,“我不是你爸爸,”然后他抱着我离开他的包厢朝四周看,似乎想寻找我的父母,但是他没有看到有人在寻找孩子也没有看到可能是我父母的人,所以他只好将我举得高高的开口大声的问,“这是谁的孩子?”
车厢里的人很多都停下动静看过来,很多包厢的门被打开,有些人将头探了出来,我低头朝着男人笑,“爸爸。”
有个女人皱眉,“怎么能这么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呢?”
更多的人迅速的无视了他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他无奈的苦笑,“她不是我的孩子……”
“爸爸,”我兴高采烈的喊着,为即将要见到库洛洛这件事兴奋不已。
女人们谴责的眼神刀子似的刺过来,也有男人颇为不屑的看向他。
“……”他无奈,只好将我抱回了他的包厢,然后将我放到了座位上。
然后他也坐下来,盯着我苦笑,“你不能见谁都叫爸爸,这会给人添麻烦的。”
我眨着眼睛看着他,然后咧嘴再次朝他笑,“爸爸。”
“……”他有些无力的沉默了好一阵,“你家住哪里知道吗?我送你回去。”
我趴到车窗边看着外面开始后退的景色觉得很新奇,没有理他。
他花了一路的时间企图问出我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但都徒劳无功,只好认命的照顾我。
快要下火车的时候他放弃了问我,他朝我唠叨着,“我老婆跟我离婚了,还把女儿的监护权也抢过去了,我这次来看孩子,被她娘家人赶出来了,他们不让我看我的小妮,”他摸着我的头,“你要是这么喜欢叫我爸爸的话,那就做我女儿好不好,她今年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你几岁了?”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揪着衣袖玩。
他叹了一口气,很惋惜的声音,“这么可爱的孩子,可惜了,是不是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再怎么样,总归也是自己的孩子,他们怎么会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