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1 / 1)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十五之日,现在是戊时初,林姨和叶儿都已回房了,我正在院中看着星星。听风阁演奏的时间是在戊时末,这之间还有一个时辰,以我的速度从相府到听风阁只需一刻钟便够了,所以我并不着急。
话说来到这古代也不是全无好处,虽然没有电脑、空调什么的,但是环境无污染,空气好啊!星空也格外的美,前世只有小时候住在乡下时,见过这么美的星空,自从十五岁后,便再也没见过了。在城市的倪红灯下,是看不见星星的。不过这里的星空还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星空,牛郎织女隔银河相望,北斗七星等。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星空,让我激动了好久,至少让我知道,我还在地球上。
我正一边看着星空一边胡思乱想着,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还是早点过去吧,免得单思等的着急。
从这边静苑出去最近的路,得经过后面一座偏避的小院,这院中并无人居住。平时从这出去倒也方便,只不过三天前太子府派人来相府墩点之后,这几天出去都要躲躲闪闪的怕被他们发现。
今日来到这后院,明显觉得监视的人少了,居然只有一个人!可能是几天下来,也没查出什么异样来,便有些松懈了吧!
正打算躲过侍卫溜出府去,却觉后面传来脚步之声,赶紧闪到一片黑暗之处。心想,这小院白天都无人来,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啊?
正想着,便见一人影急急的走了过来,凝神一看,却是清歌房中的丫环莲儿。我心中更是奇怪,这么晚了,莲儿上这来干嘛?
只见她急匆匆的从我这边走过,并未发现暗处的我,我小心的跟了上去。只见她穿过院子,直直的向院中的后门走去。
我不敢再跟上去,因为那个墩点的侍卫正隐藏在那小门边的那棵树上,离的太近会被他发现。我身旁正好也有一棵树,便小心的跃了上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扇小门。
那小门一般是不用的,只有平时后院日常补给才偶尔使用。只见莲儿直接来到小门前,打开了门,却并不出去,只将头探出门外,接着便从门外拉进了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人。
我心中暗笑,原来是后花园私会,那这男人应该不是相府的家丁,不然也用不着这么神秘!正打算离去,却发现那男子身形很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只听那莲儿道:“钟公子,我家小姐叫你不要来了,你这几日每天都来,被人看见不好!”
怎么又扯上清歌了?我心中奇怪。钟公子?难道不是丫环私会,是丫环替小姐私会?那不就是现实版的莺莺传?
“莲儿姑娘,梵清实在太过倾慕小姐,只想见小姐一面,请姑娘成全!”那男子开口道。
原来真是钟梵清那书呆子,清歌曾将当日他舍身相护的事跟沈相说过,听说前日他曾来相府拜访过。不过沈相得知,他父亲只是外乡的一个小商人后,对他的态度便十分冷淡,当然,他也没能见到清歌。
我正想着,便听那莲儿回道:“钟公子,并非莲儿不帮忙,小姐乃相府千金,没有相爷的允许,外人岂能轻意见着,莲儿实在帮不了你!”
那钟梵清闻言满面失望之色,唉叹一声道:“既如此,梵清也不为难姑娘,只求姑娘将这封信交给清歌小姐!”
那钟梵清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莲儿。
莲儿接过信,连声应道:“好,好,我一定交给小姐,你快走吧,让人看见不好!”莲儿一边说一边急急的将那钟梵清往门外推去。
那钟梵清哀叹一声,才漠然离去。
莲儿见他走了,便关上小门,原路返回了。
刚才这一幕,除了我看见,太子府的那名待卫也尽收眼底。我在想,要不要让那侍卫永远开不了口,否则这事被太子知道后,沈相想让清歌嫁入皇室就困难了。转念又一想,想让清歌嫁入皇室是沈相的意思,清歌不一定这样想,看她今日差莲儿来见这钟梵清,也并非对他全无意思。况且,这事被太子知道,也并非不好,至少让他明白清歌另有所属,他总不至于会娶一个心系他人的妻子吧!算了,还是任其自由发展吧!那侍卫只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虽说他这种行为,也算是非法闯入民居,可说到底,也是受人指使,罪不至死啊!这样就要灭了人家的口,我还真干不出来!我朝小门那边的树上瞟了一眼,唉!活脱脱的一曲莺莺传,真是便宜他了!
时辰也不早了,刚刚耽搁的太久,单思应该等的着急了,于是便出了相府,直奔听风阁而去。
到了听风阁,歌舞刚好接近尾声,单思看到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很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时歌舞已经结束,场中光线也骤然一暗,他便吩咐人去将台上事先准备好的纱幕拉上,放上琴具。
我今日本就一身白衣,将事先准备好的纱巾蒙在面上,倒也有几分脱俗飘逸的味道。准备好后,冲单思一笑,便步入台上,进入纱幔之中。待我坐定之后,场中光线便亮了起来。
今日这听风阁是全场暴满,想想这也是必然的,近几日康城皆盛传这顾朝夕之名。话说她当日先以两首春日诗,令十岁成名的晋轩公子甘拜下风,后又连作三首醉诗,不但令那日风阁中另一神秘才子不敢开口,在场才子也皆是惊怔当场啊!后又弹奏一首琴曲,琴声优美,意境深远自不必说,那琴曲竟无人知其来源。当日风阁之中,皆博学多才之士,可竟无一人听过此曲,想必定是失传已久的古曲,由此可见那朝夕姑娘是何等的博学多才!想这康城之中,不知何时出现如此的奇女子,之前竟从未听闻过,以至那晋轩公子终于忍不住当场求见其一面,却被婉言谢绝!后闻其已接受听风阁老板之邀,本月十五会在听风阁演奏,届时定要去一见这神秘女子。
以上是这几日康城盛传的版本,一听就知道是由那些才子口中传出,不过由他们口中传出,倒也确实另人信服。
我轻抚琴弦,音乐缓缓流出。
此时场中一片寂静,偶有微风拂过,轻纱飘舞,令纱后之人若隐若现,此情此景不仅绝美飘逸,更让人生出无限神秘之感。
我今日弹的曲目是《梅花三弄》,此曲重在表现梅花凌霜傲寒,高洁不屈的节操与气质,借此来赞誉具有高尚情操之人。不过我比较喜欢清朝晚期的那个版本,主要是其节奏较自由,比较符合我的性格,且曲终前的转调令人耳目一新,我今日所奏的便是这个版本。
这时正奏到此曲的前半阕,曲调深沉平稳,琴声清亮透明,仿佛闻到那满园梅花初放时的清幽,琴音不疾不徐,恍如梅枝上更多的花瓣次第开放,清雅、高洁,幽香阵阵,令人心情舒畅,浑然忘我;突然琴音转急,此时风霜来势凶猛,似有将一切皆推毁之势,梅花丝毫不惧,仍是傲然的开着,暗香浮动...琴音逐渐平静,梅花仿佛那不屈不挠的斗士一般,仍然凌雪盛开,一派勃勃的生机。
最后一道音符滑过指尖,四周仍是一片寂静,此情景就如同三日前奏完《春江花月夜》后的情形相同,无人愿打破这一宁静。
接下来,光线一暗,我缓缓退场!这时场中才有了一丝喧哗之声,好像光线的变化,也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在我离去之际,还隐隐听到有人再喊:“望朝夕姑娘赐见!”“请朝夕姑娘再抚一曲!”等等。我却不再理会,径直退到后台,反正这些自会有人会处理,无需我操心。
刚来到后台,便有一姑娘迎上来说,单思在后院,让我随她去,于是跟着她径直来到后院。
后院是听风阁众人休息之所,外人是无法进来的,所以也安静的多。那姑娘将我带到一间房前,便自行离去了。
我推门进入,便见单思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酒菜,看样子是在等我。
我轻笑一声,坐下道:“你似乎早就知道我的演奏会成功,所以事先准备好了酒菜?”
他替我倒了一杯酒,微笑道:“我对你有信心!”说完端起酒杯,看了我一眼,轻笑一声道:“在我面前无需遮面吧!”
我闻言才觉醒自己面上还带着纱巾呢,自嘲的笑笑,将纱巾取了下来,才端起酒杯与他对饮。说也奇怪,和这单思认识并不久,但总觉得跟他之间交流并无隔阂,仿佛认识很久似的,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吧!
他放下酒杯后,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交给我道:“这是你今日的酬劳!”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沓银票,而且全是一百两一张的,整整二十张,也就是两千两了。
“听风阁生意这么好?一日的收入便有四千两?”我惊讶道。
按当日约定,我的酬劳是演出之日,听风阁收入的五成,而现在他给我两千两,也就是说他今日的收入是四千两了。早料到他这歌舞坊的日收入不会少,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不过,听风阁顶着康城第一的名头,也算是高级场所,日收入四千两也不是不可能,必竟现在银票都摆在眼前了。
单思见我一脸惊讶,笑道:“这是今日的全部收入!”
全部收入?那也不错了!可是为什么给我这么多?刚想发问,单思又接着道:“今日听风阁的生意空前的好,朝夕刚才那首曲子,艳惊四座。绿萝适才说,场中想见朝夕和请朝夕再抚一曲的呼声不绝!我想过了今日,这康城第一的名声较过去会更盛,不怕以后不财源广进。些全是因为朝夕你,所以这两千两是你应得的!”
想想也对,反正我现在正缺钱,而他单思也不在乎这点钱,大不了以后多给他出点赚钱的点子就是了,于是开口道:“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单思微微一笑,又帮我倒了一杯酒,这时听门外有人道:“公子,有位客人想见朝夕姑娘!”
听声音是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他只是隔着门讲话,并不进来。
“我不是已经交待绿萝,谢绝了便是,为何还来问?”单思不满的道。
“只因此人态度坚决,而且他出价白银一千两,只为见朝夕姑娘一面,绿萝见他出手如此之阔,怕有什么来头,特差我来询问公子!”那男声继续说道。
“他这是拿银子来污辱朝夕姑娘吗?绿萝办事越来越没分寸了!”单思怒道。
“那客人说,朝夕姑娘清雅高洁,用银子不免辱没了姑娘,所以这银子不是给姑娘的!”那男声急急的解释道。
单思听完稍稍一愣,下意识的问道:“那么这银子是给谁的?”
那门外的男声沉默片刻,才迟疑的答道:“他说,是给公子你的!”
我听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白那门外的人为何迟疑了,那客人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朝夕不可用银子来污辱,他单老板就可以了。
单思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让绿萝把银子退回去吧!”
门外男子闻言,仍是迟疑不走,单思见状,不耐烦的问道:“还有何事?”
那男子才犹豫的道:“那客人还有一封信给朝夕姑娘,说请姑娘看过信后,再做答复!”
单思闻言疑惑的看向我,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示意他将信拿进来再说。单思打开门,并未让那人进来,只接了信回到桌边,将信交给我。
我展开信一看,便怔住了!只见上面写道:“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故其有凌霜音韵也”
这句话是出自《伯牙心法》,也正是《梅花三弄》的评语,不想却在这里看到。这位客人到底是谁?难到他也是穿来的?又或者只是听出曲中之意,才说出这番话来?我心里乱乱的,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个人,我得见!
“怎么了?“单思见我看信后,半响不语,便出言询道。
我并未回答,只将信交给他道:“我去见这个人!”
单思看完信,向我点点头道:“总得戴上面纱吧?”
我微微点头,顾朝夕如今已经是名人了,以她的身份出现,还是保持神秘的好!于是冲他一笑,将面纱戴好。
出门后,见那男子还立在门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整整齐的摆着那一千两银子。
我心中一笑,看这情形,这位想见我的客人应该不是穿来的,若是穿越同仁,是不会随身带这么多银子出门的,怎么着也得换成银票啊!
我示意那男子将银子端进房中,便由他带路,来到前面场中。上了二楼,来到风阁的包厢门口,便见他冲里面喊道:“朝夕姑娘到了!”
接着,他便自行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