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7 绘画大赛(1 / 1)
浅川凉坐在海边一处偏僻的礁石上,常年起潮时就会被淹没掉的礁石现在正裸|露在空气里。光滑,也有些粗粝,有些湿润,摸上去凉凉的,乌黑得发亮。
湿润有些腥凉的海风迎面而吹,吹乱了浅川凉额前的刘海,露出两道若隐若现细长的眉。墨黑的瞳望向在午后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与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一时间似乎看得很远,看到了很多,但游离没有焦距的目光表明了它的主人只是在发呆而已。
跟出来的幸村精市手一撑,坐在浅川凉的旁边,却沉默不语。
“啊拉,人家第一次翘课就被抓到了碍…”
“……”
“跟出来干嘛啊,我可没打算那么快回去哦……”
“……”
“……”
一时间气氛沉寂下去。
一直捏着一张纸的手指渐渐用力,指节也渐渐发白。
那张纸并没有叠起来,在幸村这个角度可以看得见,发皱的白色纸张上一大片纤细字体的官方用语,与顶部大号加粗黑字“第××届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题目”,“色彩”,“水彩”等字眼。似乎都在嘲笑浅川凉的悲哀。幸村想起早上相马给自己同样一张纸时说的话——
“幸村,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浅川凉自入社一年来,交的作品全都是素描的吗?”
“啊,是。但这和这个大赛有什么关系吗?”
“呃……幸村……你别笑得那么碜人行不……”
“呵呵,有吗?”
色盲,答案就是色盲。不是红绿色盲,而是全色盲。所以感受不到色彩的浅川凉只能画素描,所以即使不忍心,相马也只能告诉她,这届要求水彩画且题目为“色彩”的大赛,基本已宣告了她的出局。
“相马果然是和你说了吧。”并没有看他,淡淡的声音,没有了之前刻意的轻快语调,听不出情绪。
“嗯,是。”幸村本就没打算替相马隐瞒。
“真过分哪,不会安慰人就拉了别人过来。不过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把你这位大神请出来的。”浅川凉可不认为幸村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
“呵呵。”幸村并不答话。
“……”
又一阵沉默。
就在幸村精市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浅川凉慢慢地弯下腰去,将头伏进膝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可是还是会难过。”
“啊,抱歉。事实是我也不太会安慰人。”温润带着笑意的声音接了上去。
可浅川凉就像没听见一样,又缓缓抬起头,没有焦距的目光对着前方海天交接处,自顾自地说下去,“很久很久以前,久得就像前世的事了。那时的我,就有一个梦想——调出世界上最绚烂的颜色,画出世界上最绚烂的画……”
说到这里,浅川凉偏了偏头,“不要笑,那时年少轻狂嘛。”自己却先轻笑出声,带几分不可忽略的感伤。
幸村想要开口,又被浅川凉打断了,只得静静地听下去。
“可能,当时也是仗着自己还能看见这世间的五颜六色罢了……”
幸村颦起好看的眉,心底疑惑,这色盲症难道不是先天性的吗?
浅川凉自是不知身旁幸村的疑惑,接下去说道,“我以为我只以黑与白,也一样能够演绎多彩所能表达的美好。”
来到这里睁开的第一眼,入眼单调的黑,白,灰,使得她明白,前世的梦,轻狂的梦,现在是连做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当然她也曾尝试过,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分辨前世所敏感且深深喜爱着的不同色彩的区别,更别提调制色彩了,她也终于心死了。
于是仍然放不下绘画的浅川凉选择了碳素笔画起了素描,失去色彩的她变得对光影更为敏感,长年的练习也让她原本就不差的素描更为纯熟与细腻。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去触碰那枝让她眷恋不已的画笔了……
“可是,我似乎忘记了,我这样苍白单调的世界,如何去接近他人眼里的绚烂多彩?”
果然还是在意着的吧,所以不轻易从不去美术社,那里满室的斑斓,随意搁置的画笔,尚未完的水彩作品,一切都那么地刺心。
那天在商店里也是,那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让她的心狠狠地刺痛。她反常的表现一定逃不过那只精明的狐狸的眼睛,只不过他选择了替她掩饰过去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扯扯嘴角,自嘲地笑笑,话语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就像说着的并不是自己的事,但心底的铺天盖地的痛却无时不刻提醒着自己。
浅川凉平视着前方,脸上无悲无喜,“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我以为我已经能够平静地去面对,去接受。”顿了顿,苦笑起来,“还是会不甘心,还是会难过,不想放弃碍…”
“对不起啊,乱塞了些垃圾给你,你就当没听过吧。”并不是想和幸村说这些的,只是太多太多梗在心里头,也太久太久,因为这次大赛而在这个下午喷薄而出。
幸村弯起唇角,就在礁石上站起身,居高临下,“既然不想放弃,那就不要放弃好了。”
他想他多少能明白浅川凉的心情,因为他能感受到,绘画之于浅川凉,就像网球之于幸村精市,她对绘画的热爱,不比他对网球的热爱少一分一毫。
三年前的绘画大赛他也参加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在大赛上看见她。期待了三年却又要放弃的遗憾与不甘,他能理解,也不自主地想要去帮她。
浅川凉诧异地抬头望向幸村精市,逆光中的身影有些看不清,但她却看清了那双漂亮紫眸里的善意与自信,和那只伸在她面前的手。
浅川凉抿抿唇,扬起那张一直在她手里的纸,并不言语。
幸村唇角弧度都没有变,“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也相信一下我吧。”
没有等到浅川凉交过来的手,幸村弯腰一把拉起浅川凉的手腕跳下礁石。浅川凉在幸村的注意下虽然仍在讶异中也并未发生因反应不过来而直接摔下礁石的囧事,只踉跄了几步便跟上了幸村的步伐。
“怎么了?”有必要小跑么?我还没有要当朝着夕阳奔跑的热血青春主角的觉悟啊啊。
“幸村回过头来,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我们翘了一下午的课,现在都已经放学了。相马,柳生,切原,还有宫间都很担心你的呐。”想起那个对自己跟着浅川凉翘课出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还帮了一把手的宫间,眉头不禁疑惑地皱了皱。
回到学校,果然已经放学了,他们便直接去了网球部。
首先发现他们的是迎出来的柳生比吕士,浅川凉看着望向自己眉间担忧之色还未完全消去的柳生,心里一股暖流流过,想到那么多的人在担心自己,自己却不管不顾地翘课去了,心里又不禁一阵愧疚,“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还未等到柳生的回答,一道人影便扑了过来抱住浅川凉,挡住视线。
“小凉!”
熟悉的呼唤声中似还带有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