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轿子里面倒是很宽敞,一张豪华的软塌,前面的几子上摆满了各类水果甜点。
只是任天堂斜倚着,一双长腿恣意的伸展,霸去了大部分的空间。宁远致也只能被逼坐在角落里面,全身绷得直挺挺的。
宁远致满心戒备的等着任天堂开口,任天堂却慢条斯理的吃着葡萄,连眼光没有瞥过来一次。
沉默。
沉默……
满轿的沉默里流转着一种诡异的紧绷,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种迫人的气氛也一点一点的积得越来越沉重。
算了!
宁远致长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息。
这个老狐狸!你不开口我开!玩阴阳怪气我一辈子大概也玩不过你!
远致开口了,没有直奔主题,公事公办的话中却暗暗捅了对方痛处一下:“任大人,我们明天要几点出门才能赶在上朝前打扫完毕?”
“哼。”果然听任天堂低哼了一声,总算也开口了,“宁大人,我说,你可也真放心周元第大人的智慧和本官对你的‘放心’啊。”
宁远致心中“咯噔”一惊,他看出什么来了?
以不变应万变,且看看他说什么!
一脸大义凛然的疑惑:“大人请明示!拐弯抹角那套把戏下官是从来玩不来的,大人有什么问题也尽管直说好了。”
“哼,爱砚如命的人家里却连文房四宝都没有踪影;来信义兄的署名是‘贾旭’倒过来就是‘虚假’,这些破绽百出的小把戏也要本官一一给你直说了来?!”
嗤!破绽百出你还不是照样乖乖往套子里面钻?!
远致心里嗤笑着。
手中却狠狠的大拍了一下几子,嗖的站起来,语气漫溢了不可置信的气愤和怨怒:
“任大人!下官才刚刚搬完家,许多东西仍在途中运送,而贾兄之名更是父母所赠!大人若是因为此次被罚一事迁怒于下官,直接报复即是,反正您位高权重只手遮天,处理下官一事自然无人敢乱置一词,用这种莫须有罪名嫁祸下官的龌龊手段,大人也不怕丢了身份吗?!”
大义凛然,义正言辞!
任谁听到都会有种错怪了的忠良的感觉,马上打消心中的怀疑。
可惜。
任天堂不是别人,而他心中的,那也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他阴阳怪气的捏起一枚葡萄放入嘴中,很诡异的笑:“宁远致,再装,也就不像了。”
宁远致瞪他,然后慢慢坐下来,平视他的眼睛说理:“任大人,若是我存心害你,刚才我在皇上面前陈述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告你半句呢?”
“你是没有告我半句,只是先用力的强调大罪在我、小错是你,然后再求皇上降罪于你,那我这个‘大罪的’自然也要一起跟着服罪了不是?”
厄……
远致顿了一下,又道:“那好,若我如你所想的一样早就存心布局,又何必等着皇上都决定好、即将离开的时候才出声叫唤呢?这样不是太危险,还不如一早就直接搬出我的那套说辞?”
“这个,” 任天堂也顿了顿,“或许是你没有料到柯老头子这么快就没戏了,又或许是……”
任天堂眯起眼睛有点微微的笑了,“你的眼泪,还没有酝酿得出来。”
两个人的眼色对峙着。任天堂的是那种就要把猎物赶进笼子的淡淡快意和自信,而远致,却各□□绪混杂着,看不出些什么。
半晌,却听远致轻轻一声竟然笑了出来。
不再维持着那个累人的挺胸直背,也学着任天堂软绵绵的倚到软塌上,舒服的叹了口气,眨眨双眼,有些无所谓的笑了:“好吧,就当是那样吧。任大人您又想拿我怎样呢?或者说,任大人您,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任丞相,宁居到了。”轿外,轿夫毕恭毕敬的禀报着。
“你似乎忘了,你现在是在谁的轿子上了?”任天堂闻若未听,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长脚拦着轿门,不动声色的反问。
“呵呵,这么光鲜到……厄,豪华的轿子当然是大人的,下官哪里敢忘?”咽下了“变态”这个词,瞥瞥任大人的长腿,这个时候太过嚣张可是件危险的事情。
也顺手拈了枚葡萄喂入嘴中,无辜的笑笑:“可是大人,您位高权重的自然是一呼百应,可是出行办事什么的也是万人关注啊,方才可是有好多人看到下官上轿的。下官虽然位卑言轻,烂命也不值什么钱,可是您堂堂一个左丞相,送朝廷命官送阿送阿的却送得不见踪影了,这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任天堂眯了眯眼睛。
不同了,似乎有什么真的不同了。
眼前的宁远致,眼仍是那个眼,嘴仍是那个嘴,五官仍是那么平凡得瞬间就可以淹没到人群中。只是……
褪去了那幅忠臣烈士的傻样子,像这样子有点无赖有点狡诈的眨着眼睛笑,让那张脸登时灵动了许多,莫名的顺眼了起来。
心里微微的痒起来,一点又一点,还真想揭开他的那副皮囊看看里边还有一些什么是自己漏看了的。
许久没有这种好奇的冲动了,还真是新鲜。
任天堂的心情莫得大好起来,懒洋洋的收起那双长腿,让出轿门。
笑得春光灿烂:“不错啊,宁大人,你让本官倒真是改变主意了。你知道吗?这个栽树,不仅施肥散光的能控制一棵树的生长的方向,用些绳子捆着可也是个有效的办法啊,这可比轻轻松松的折断有趣多了不是?”
“是么?那就祝大人玩得高兴,可别一不小心让绳子给绕错了方向了。”宁远致撇了撇嘴,无心逗留,站里来施了个礼:“下官这就告辞了。”
见任天堂没什么表示,转身就往轿下走。
冷不防!一只长腿突然伸了过来,硬生生的绊了宁远致一下,身子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往轿子下面摔了过去。
该死!
宁远致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还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吧?
闭上眼等待着与大地硬碰硬的疼痛,出乎意料的却又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扶住了她的掉下的势子。
顺势,托着她的肘,将她扶下了轿子!
下地,站稳。惊魂未定的转身一看,竟大出意料的看到了任天堂似笑非笑的脸。
这算什么……
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只见眼前这张咫尺之遥的俊颜,嘴角一勾,扯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
不是似笑非笑扯唇,不是那种诡异算计的笑,这是一个本来就漂亮得人神共愤的家伙刻意施展的一个货真价实、魅惑勾引的笑!
噼里啪啦……
脑袋里面一阵短路的狂烧,所有工作电路全部停摆,思绪一片空白,眼前满满的全成了那漂亮得明晃晃的笑容!
任天堂满意的拍拍眼前这个明显傻掉的人的肩膀,声音异常的的轻柔和善:“宁大人,本官等着,你很快就会主动来找我了。”
主动的来让我捆……
哈哈,心情大好阿!转身上轿离开了这里。
轿里,任天堂想象着日后的好戏,捏起一枚梅红的玫瑰糕点,心里却有一点点的困惑。适才把宁远致弄下轿子的时候,看着他的项间曾漾出一抹红色的吊坠,只是一闪而过,自己明明是没有看清楚的。可是……怎么却会有一种那么熟悉的感觉呢?
轿后,宁远致呆立半晌,才突然醒转过来,脸上轰的通红一片,该死!竟被一张脸皮迷成这个样子?!
理智嚣张的大叫——阴谋!这一定是阴谋!
可是全身仍是僵直,这一托,一笑……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阴谋啊?
身畔,那株黄栀子悄悄的吐出了花蕊。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暗香,夏天就要到了,带着这个未竟的游戏,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