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1 / 1）
午饭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喀尔楚诨担忧的目光频频向我看过来，我对此置若罔闻，只是埋头吃菜。
额娘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和阿玛一番对视之后，等到我吃好了准备起身回屋的时候才开口叫住我：“你阿玛有话对你说。”
我点头应是，乖乖坐回自己的位子，低着头，脑子一片浑沌。
被家里的人知道我派人盯着夫人的事是早晚的，我也没怎么刻意的掩饰，只不过家里对此没有任何的表示还为另我挑了一门亲事，这让我误以为家里是不知道这回事的。可今儿个要不是喀尔楚诨问我，我大概到死都不会知道原来阿玛他们已经关注我这么久了。
想来也是，毕竟我们算得上是皇亲国戚，而我又正好是长男，阿玛和额娘断不会为了我的一己之私而叫我随随便便将哪户人家的女儿娶进门的。虽然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我明了了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我就该明白的，可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好受。
“岳洛欢……”阿玛的声音叫得我浑身一颤，我连忙抬头四顾，桌上的碗筷已经撤下了，换上的是一壶正放在小炉子上热着的酥油茶和几样小点心，饭厅里只剩下阿玛、额娘和我三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边，除我以外的两人皆是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
看来我刚才真的是想得太入神了，连桌上的东西全换了都不知道。
静坐了半饷，待到壶里的茶热好了，我赶在额娘动手之前取过碗给阿玛和额娘先倒上，再给自己倒了一碗。
“昨儿个我送你房里的，你是不是不满意？要不我再给你挑一个？”额娘摸摸我放在她面前的茶碗，眼底有些明媚的笑意，挑了个题外话开头。
“儿子只是觉得她坏了规矩。”我喝了口茶，斟酌着遣词，“毕竟只是个试婚的格格，穿着大红的正妻服饰坐到正妻才能待的屋里这叫什么事儿？要是传到我还没过门的福晋那儿……我这是指了婚的，被外人说三道四倒也罢了，若是说到了圣上的耳朵里……儿子以后还想好好打仗的，朝堂上的那些儿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你明白这些也是好的。”阿玛挥手阻断额娘窘起了眉头想说的话，看着我的脸色竟是有些欣慰，“你玛法手里的正红旗和我手里的镶红旗，圣上是不能不会也不敢动的。镶蓝旗那里有济尔哈朗，圣上一贯来是信任的。所以这次给你指婚的格格是出身正黄旗的多罗格格，不仅仅是圣上的眷顾厚爱，这里头未尝没有拉拢的意味。”
“可皇储还没有到定下来的时候，几位皇子都还小……”我确实是知道今后坐到那高位之上的到底是哪位，可这场争权夺利的戏码我也只是略有耳闻，知晓的并不真切。
“你还是稚嫩了些。”阿玛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让你跟着玛法随圣上南下倒真是好的。只不过，你要知道，瓜圭氏虽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氏族，他也是镶白旗的人。现在还不是站队的时候。”
我心中一震，顿时明白了阿玛意有所指的到底是哪般，一瞬间愧疚之意席卷了几乎所有的情绪。即使是为了救夫人，我也不能害了我这一生的家人啊！
身为亲王的长孙，日后正红旗或镶红旗的旗主，我身后站着的又何止仅仅数万将士？我身后还有两红旗的势力利益以及他们的身家性命，我又怎么能只为了夫人一个人而放弃这些责任和义务呢？
可是夫人，她救了我，她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不应该受到那样的伤害，我不能对此放任不管……怎么办？只有另求他法了吗？我不能娶，洛洛欢也是娶不得的，要不……给夫人挑一个更好的夫家？这倒是可行。我心思稍转，迅速敲定等下回去了就叫下人去查合适的人家。
“儿啊，你也别太难过。虽说是难办了点，不过她瓜圭氏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姓，你要是实在喜欢得紧，等你过了婚期之后，我再想法子帮你收进房里做个妾室。”额娘见阿玛把我给说开了，赶紧开口安抚我，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叫我吓了一跳。
“不，儿子不想……”我连忙开口，却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得呐呐地闭上了嘴巴。我原本只想让夫人做我的正妻，别说是妾了，就是侧福晋，我都觉得辱没了夫人。
“你想让她做侧福晋？”额娘倒是曲解了我的意思，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想了想，才道，“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麻烦……她的品级……”
“儿子明白，这事还是等大婚之后再说吧。若是成了便成了，若是不成也就罢了。娶个侧福晋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别累着额娘了。”我赶紧接口回绝额娘的心意，虽然这心意着实叫我感动不已。夫人的品级放在那里，和我相差确实是远了点，真的做了侧福晋难免不会招人闲话。额娘的意思不外乎是想将某些个不怀好意的有心人的多事连着不良影响一并解决了，这怎能不叫我心中感激？额娘是真心疼爱我才会这样纵容我的任性。
“娶个侧室确实不是大事，只是你和你未来的福晋断不能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出什么篓子。阿玛我不求你当真是对她一心一意，好歹也能尊敬她，有什么事多想想她。这个多罗格格虽然是你额娘代你选的，她阿玛却也是和我相熟的人，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的。”阿玛慢悠悠地说着话，手里的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见阿玛喝完了茶，便自动自发地取过茶壶准备给阿玛填满，半路上却被额娘拦下了茶壶。
看着额娘熟练地为阿玛填茶，我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心情突然间轻快多了，好似什么事情一下子明朗起来了，朗声应道：“儿子知道了。”
阿玛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也满意地笑了起来：“是不是下午约了朋友？那你回去准备吧。你那试婚格格的事情，我会让你额娘处理的，不用放在心上。”
我答应着出门，直走到我院子前的花园才减缓了脚步。今儿个的阳光真不错，照得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我仰头深吸一口气，一脸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我也没想遮掩，如今的心情就像一只莫名雀跃的鸟儿，欢快地飞翔在天空中，不住地鸣叫。
待到眼睑有些受不住阳光直射的时候，我才将视线转向正前方，洛洛欢、喀尔楚诨和巴尔楚诨正站在我的院门前，比我头上的阳光更加灿烂地冲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