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1 / 1）

隔天早上吃完早饭，我叫住了提前离席的喀尔楚诨，同他一起并肩走向后院的练习场，顺便打听一下之前在龙源楼见过的那个女子。

这不打听不要紧，这一打听可真的是吓了我一跳。

喀尔楚诨先和我说了龙源楼传言的版本，这个版本很具有市井话本的意味。

相传有一对父女因为家乡旱灾而投奔京城的亲戚，却不想到了京城寻亲戚不着反而花光了身上的积蓄，万般无奈之下，貌美如花的女儿抛头露面在龙源楼卖唱。某日该女子遇一登徒子调戏，那登徒子欲强行将女子收入房中做妾。此时，另一翩翩贵公子出现，救下女子，女子感恩于贵公子，以身相许……

不用说了，这登徒子指的就是多隆，而那翩翩贵公子便是皓帧。

“无论是强行收入房中还是以身相许，这都是要做妾的，只不过捡个好听的名头罢了。”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倒是好奇这什么样的爹能忍心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当街卖唱？”

“大哥倒是真的一语中的。”喀尔楚诨抚掌大笑，“大哥当真是心细得很，这一条关键之处我可是想了三天才想出来的。”

“少贫嘴了，赶紧和我说说你都查到了些什么。”我微有些别扭地转头不去看喀尔楚诨，心道我上辈子是个女人，自然是知道这些的。若不是我身为甘珠的时候有着卖身契，也不至于被温布哈收做了妾室，甚至在他死后还遭大夫人唾弃，定要将我活生生的陪了葬，要不是夫人救了我……

“大哥所言不假，那老头确实不是那女子的亲生父亲。”喀尔楚诨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调整好心情才转回头看他，他见我将目光放回自己身上了才接着开口道，“那女子名叫白吟霜，是那姓白的老儿收的养女。逃灾是真的，盘缠用光了也是真的，只不过这老儿原本是想将这女子卖入勾栏院里好得些钱财再去寻亲戚的，可这女子苦苦哀求着不愿做妓，倒是愿意在龙源楼里卖唱。”

“早晚都是沦落风尘的命，卖唱又能有多清高？”我哼笑一声，“即使只是卖唱，如若被哪家的公子哥儿看上了自是会收进房里的，这样比较起来多隆和那皓帧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而论起人品性子，我倒还觉得多隆比之那皓帧更加可靠。”

“可那勾栏院里出去的自是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当街卖唱的反而因为身子干净些可以多得些王孙贝勒的噱头。”喀尔楚诨说得似笑非笑。

我闻言窘了眉头：“照你这么说起来，这白吟霜倒是机灵着呢。”

“所以我也没怎么安排人手在她那里，任她和那皓帧糊涂一场。幸好那皓帧还不算笨的，倒是找了个什么针眼儿胡同将那白吟霜养在里面，听手下的人回报说已经一度春宵了。”练习场已经到了，喀尔楚诨冲早就在场地右边练靶子的巴思哈打了个招呼，随即拉着我进了旁边的马棚。

“那白老儿呢？”我略微点头，招手牵过雁儿开始每天早晨的例行检查。

“这说将起来可是和多隆脱不了关系的。”喀尔楚诨也牵过了他的莽达，开始细细地为这匹高大漂亮的棕黄色骏马梳理毛发。

“这话怎么说？”我抚摸着雁儿的脖颈，这几天都没怎么骑着雁儿跑跑了，这小家伙似乎憋久了，有些烦躁。

“那天我们回来之后，白吟霜仍旧回到龙源楼卖唱。好笑的是，不仅皓帧去找了那女子，多隆也去了，还早了皓帧一步。”喀尔楚诨给莽达按上了马鞍和橛子，“也就是这早到了一步，却不知道是怎么地和那白老儿推搡起来了，一个不小心将那老儿摔了一个趔趄，躺了一夜就一命呜呼了。隔天，那刚死了爹的白吟霜就在桥上摆了个摊子，‘卖身葬父’！”

“自然是叫皓帧给买了下来的。”我几乎都想朝天翻个白眼了，皓帧那么喜欢这女人，怎么可能将她拱手送给别人？

“恩，不过在这之前，仍旧是多隆先到了一步。”喀尔楚诨弄好了莽达，转而注视着我给雁儿上马鞍。

“那女人定是当街怒斥多隆杀人枉法、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我小心地给雁儿上了马鞍，一个不注意竟被这小家伙舔了一口，左脸满是他的口水，稍稍有点儿刺痛。

“大哥猜得真准，白吟霜就是这么做的。她骂着多隆直到皓帧赶来，然后就是投怀送抱的戏码了。”喀尔楚诨牵着他的莽达往外面走，我牵着雁儿跟了上去。

“随他们去吧，和我们家又没什么关系，叫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了才好。”到了棚外，我翻身上马，并着喀尔楚诨和他□□的莽达往远一点的草坪而去。

“大哥不知道吗？圣上可是打算将兰公主指给皓帧贝勒的啊！”喀尔楚诨随意指了一处地儿做起跑线，我们慢慢的晃过去，“然而阿玛和我都不想就这么将这一大助力白白送给他硕王府。”

“你想娶那兰公主？”我斜眼看向身边这个骑着骏马几乎和我一样高大的弟弟，突然觉得这孩子在我不知不觉间就这么长大了。

“不，只是叫那皓帧什么都得不到罢了！”喀尔楚诨挥手扬起马鞭，我微笑着做出同样的动作，瞬间挥下——

“跑——！”

奔跑的风声太大，我看到喀尔楚诨动着嘴唇在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听不真切。如果我那时候会读唇语的话我就一定会知道，喀尔楚诨在说：“敢冲着大哥撒野的人，我都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