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在见到琳琅的一瞬间,心头的喜悦感排山倒海而来,她看着与自己酷似的面容却怔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年来,她总是有了希望,然后失望,一直在重复。
明明只是隔了几步的距离,又似乎隔了千山万水,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两人一直梗在原地,像过了一个轮回那般漫长。
恒凌很想靠近,脚下却像灌了铅般千斤重,始终在原地无法朝前,直到琳琅迈着蹒跚的步伐上前艰难的将她拥进了怀中。
“离离。”
琳琅的手抚过恒凌的发梢,低柔的唤了她的名,那声音似叹息,轻拂过恒凌的耳畔,久久散不去。
那一瞬间,泪水爬满了恒凌娇媚的面容。
自小到大,除去父母和珣哥,阿姐是最疼宠她的人。这个世上除了他们,再无任何一个人可以任由她任性,包容她的一切。
整整八年啊!
八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是活在自责当中。从前的她,那么的无力,帮不上阿姐,只能任由她就那么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甚至,在夜深的时候,从永乐十八年那场噩梦中惊醒,一个人坐在床上冷汗淋漓,阿姐站在火海中的模样开始一遍遍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到最后甚至开始绝望。
现在,她心心念念,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了。
“阿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长歌与许暮衣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身边。许暮衣斜靠在一旁,长歌与逐风并肩而立,她的眸光顺着逐风望的方向,落在琳琅身上。
“这么一来,我们的麻烦会更多。”逐风有些无奈。
“不好吗?反正我们的麻烦从不曾少过。”长歌笑得极为妩媚。
她知道如此一来会暴露殿下的身份引来不少麻烦,但,将身份暴露,更有利于找出八年前陷害殿下的人。
陷害殿下的人,便是害死妩歌的凶手。
想到这,长歌的蓦然咬紧了牙关。
许暮衣一直看着长歌与逐风,始终不发一语。
此时的街道上不少人都频频朝此处看,阿若环顾四周,再看看站着的闻不悔,见他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夫人是有身孕的人,站久了该累了。不如进大厅细说吧,这外头毕竟人多嘴杂。”
阿若的话让恒凌有如点击,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眼前的琳琅挺着个大肚子,心下又喜又惊,冷冷的撇了一旁的闻不悔一眼,又有些许不甘。
闻不悔的视线一直在恒凌与琳琅身上徘徊,却在阿若出声提点后回过神来。而琳琅也松开了恒凌,恒凌则顺势扶住了她。
“我们进去吧。”琳琅摸了摸恒凌的脸,轻声道。
恒凌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点头。阿若试图上前扶琳琅,却被恒凌的一记冷眼给吓退了一步。
恒凌的模样,就好比阿若是她的仇人。
阿若是个聪明人,遂道:“奴婢先去准备茶水。”
琳琅点头,目送阿若远去,转而朝身旁的恒凌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姐妹二人相携进了闻府大门,而闻不悔则自一开始便被撇在了一旁。跨进闻府的大门时,恒凌回头看了闻不悔一眼,眼中不乏胜利的之色。
在她和他面前,阿姐选择了她呢!
长歌三人见琳琅她们去了大厅,也跟了上去。
闻不悔看着她们几人的背影不由苦笑,心下也猜到这个小姨子可能并不喜欢他。
他虽不会刻意去打扰琳琅姐妹相认,但从开始到现在都还有许多的疑问需要求证。想了想,他举步欲跟在她们身后回府,却因不远处传来的叫喊声而顿下步伐。
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个衙役远远跑了过来,喊他的人正是这人。
“闻老爷,”那衙役气喘兮兮的在闻不悔身旁停下,双手按在膝盖上喘气,道:“闻老爷,我们大人请您进府一叙。”
闻不悔掏了一锭银子给那衙役,道谢:“劳烦这位小哥,今日府中有客来访,怕是抽不出空来。还请小哥转达闻某的歉意,并告知万兄一声明日闻某做东邀他得意楼一聚。”
衙役收下他的银子,笑道:“闻老爷客气了,不过我家大人说他有急事与您相商,务必请你过府。”
闻不悔皱了皱眉头,心下掂量了一番后便应承了衙役的话,转而唤来管家,细心交代了几句后坐上管家安排的轿子,与那衙役一道朝府衙而去。
自古以来官商都是分不开的,故而这府衙闻不悔进进出出的次数也不在少数。跟在衙役身后走在路上,他心下一直在猜测今日万不全找他过府究竟所谓何事。
听那衙役的语气,似乎是急事。
且,是与他有关的急事。
衙役领着他到了万不全的书房,敲了门,道:“大人,闻老爷来了。”
“进来吧。”
衙役闻言,推开书房的门,将闻不悔请了进去后,带上门,退了下去。
坐在书桌后的万不全见闻不悔进了门,起身笑脸相迎,道:“闻老弟,几日不见,越发的英挺了,难怪这川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姑娘们都削减了脑袋想嫁进闻府。”
闻不悔笑道:“大人说笑了。”
“你我兄弟一场,这儿又没外人,不必客套。”万不全对他的称呼微略有些不满,随即又笑道:“今日辛苦闻老弟跑一趟了,本想上闻府去叨扰一番,却又想起弟妹有孕在身多有不便遂作罢。坐。”
闻不悔在一旁坐下,万不全亲自为他斟了茶,道:“今日让闻老弟前来,确是有要事。”
“万兄有话不妨直说。”闻不悔礼貌性端起茶饮了一小口,又轻轻放下了茶杯,等着万不全接话茬。
万不全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和闻老弟直说了。老哥今日得了消息,有人状告闻老弟你窝藏了一个朝廷钦犯——老弟啊,林大人犯的可是死罪,差一点儿便是诛九族,你可别扯到这里头去,否则,就算左相大人再只手遮天也帮不了你。毕竟,这案子是右相大人经手,皇上亲自判决的。”
若非闻府的丫鬟素衣造化好嫁入了左相府,他也不必冲着左相的面子私下去提点闻不悔。
毕竟,他也不想惹祸上身。
闻不悔心头一颤,忙道:“多谢万兄提点,此事我心中有数了。”
万不全道:“早些将这事给处理了,只要不被上头查到,你怎么做都行。”
闻不悔颔首,笑道:“前两日小弟无意间寻到了红玉珊瑚,恰逢嫂子生辰快到了,晚些让府中下人送到府上,当是给嫂子的贺礼吧。”
“闻老弟客气了。”万不全半推脱道。
“万兄不必客气,给嫂子生辰贺礼是应该的。”
万不全笑开了花,道:“那为兄就代你嫂子先行谢过了。来来,喝茶。”
闻不悔一笑,端起茶又饮了一口,忽又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万兄,近来府中可有抓到拐卖孩童的人贩子?”
“暂无,怎么?”万不全问。
“无事,只是问问。”闻不悔一笑带过,道:“还请万兄多注意一下,若是有抓到这类人贩子不妨通知我一声。”
万不全在官场混了这么久,揣摩心思这点自然也学了个七八分,见他不愿多说,也不细问,一口应承了下来。
“既然闻老弟这么说,自是没问题。”
景珣(一)
挥退了随侍的丫鬟,琳琅的屋内只剩下她与恒凌。桌上的新茶还散着淡淡的烟雾,却无人去动它。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不愿意回家?”
恒凌的眼儿一眨不眨的盯着琳琅,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是似的。此时的她早已收起了早些时候拿凶猛的泪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几分愤怒,又有几分委屈。
若非她找上门来,她是否决定这辈子都不回家,甚至不愿告知他们她还活着?
琳琅剪裁布料的手顿了一下,轻巧的带开了话题。她将竹篮中的小衣服拿起,笑问道:“好看吗?”
小巧的衣裳极为可爱,恒凌赞同的点头。
琳琅的手抚上那些柔软的布料,道:“这些小衣裳,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缝上去的。”
“阿姐你何时学会这些针线活了?”恒凌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平日里闲着无事便学了。”琳琅云淡风轻一笑,“都不记得初学时这双手不知被针刺破了几回了。”
“阿姐,这几年你在外头受委屈了。”恒凌听了极为心疼。
自小到大,她们的衣物都有尚衣局打点,何曾自己动过手?在宫中时莫说这些针线活,连针,她们都不曾碰过。
以前阿姐总说,她的手不是拿来穿针走线的。
“说什么傻话,你姐夫待我是极好的。”琳琅放下手中的衣物,想到闻不悔时顿了顿,转而又笑道:“子衡他待你可好?”
恒凌端茶的手抖了一下,索性缩了回来。她的动作没逃过琳琅的双眼,琳琅敛了笑,问道:“他待你不好?”
“他怎会待我不好?”恒凌别开眼。平心而论,他待她确实是很好,不管她对他的态度如何恶劣。
“那就好。”琳琅稍稍安下心。若说这些年不想恒凌那是违心话,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一直以来都是捧在手心里宠的。
恒凌忽然沉默,琳琅也跟着沉默。二人都一样,有许多话要说,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坐到琳琅身侧,伸手摸了摸琳琅的肚子,里头的孩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碰触她,兴奋的踢了琳琅一脚,让毫无经验的恒凌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