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闻不悔从前总会下意识避开燕京,近八年来,这是第一次踏进燕京城。如若不是琳琅到了燕京,他恐怕还不想踏进燕京城。
街上贩卖各式各样东西的小贩都有,杂乱而又热闹。
走在燕京城的大街上,闻不悔心下也不由感叹燕京城的热闹。与川州相比,燕京的热闹与繁华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因是年关,卖春联和门神像的摊子尤为多。闻不悔看着四周喜庆的人群,不由得也沾染了几分喜气。
“少爷,少爷,你别跑啊!”
清脆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闻不悔寻声望去,见一名容貌秀丽的丫鬟正追着前头一个小孩跑。跑在前头圆润的孩子嘻嘻一笑,似是在逗弄那丫鬟,跑的更快了些,让后头追着的小丫鬟急的差点儿掉泪。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甚是可爱讨喜。
过了一小会儿,丫鬟气喘兮兮的追上了那孩子。那孩子路出笑容,指着旁边摊子上可爱的兔子画糖扯着丫鬟的袖子说道:“安如,我要那个。”
丫鬟不允,道:“少爷,夫人交代过奴婢不可以再给你吃糖了,所以这糖人是买不得的。”
那孩子见状扁嘴欲哭,丫鬟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捏面娃娃递上前去,道:“少爷,你刚才觉得这个娃娃很好看对不,所以我帮你买了哦。少爷不是很想去找表小姐一道玩吗?夫人说了,今天要带少爷一道去赵家,要是夫人觉得少爷不乖不带你去,待会儿可就见不到表小姐了哦。夫人快买完东西了,我们早些过去找她可好?”
看着丫鬟将那孩子哄走,闻不悔不由得发笑,心下暗暗想待几个月后他与琳琅的孩子出世,过几年是否也会如此可爱讨喜。
在街上走走看看,看到一个摊子上卖拨浪鼓之类的小东西,见那些小东西做的还算精致,他看了心喜,索性挑了些中意的正欲买了下来,忽又听到方才那孩子软软的声音。
闻不悔原也未曾去多加注意,可随之响起的轻柔女声却让他身子一僵,随即朝那声音寻去。
旁边的胭脂店一名女子牵着方才那孩子停在门口,身后跟着提着东西的丫鬟。那与记忆中并无二样的面容让闻不悔捏紧了手中的拨浪鼓,他未曾想过会在今日遇上她。
原以为燕京城足够大,要遇上一个人并非易事,不想今日却这般轻巧的遇了个正着。
那女子丝毫不曾去注意身旁的其他人,自然也未看到闻不悔。待丫鬟也出了店门后,那女子牵着孩子坐进了等在一旁的轿子。
轿帘落下,将闻不悔的视线与那女子隔出了距离。他望着那轿子与他缓缓擦身而过久久回不了神。
曾经,与他青梅竹马十多年,甚至差点儿嫁予他的女子,如今似乎过的极为不错。
从前他曾想,若有一日遇到她,定要好生问个明白,为何可以那么轻易就舍弃了他们十多年的感情。可如今见了,却觉得那些并无多大所谓。
他有了琳琅和孩子,那青梅竹马的十多年已经在记忆中渐渐淡忘,渐渐释然。
知她如今过的好,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霸……王……
除夕
大毓人在除夕这一天总是忙碌异常,祭祖、接神、接灶等等,老祖宗传下的习俗让人目不暇接。祭神拜祖的仪式素来是一大清早便开始,整个燕京城因此而淹没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
相较于燕京城内各户人家的热闹喜庆,城东的将军府显得安静上许多,上书“将军府”三个大字的匾额在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的照映下显得有些孤傲,透出了几分的疏离的意味。
自永乐三十七年恒凌公主嫁入将军府之后,任氏一门愈发的显赫。如今虽四海升平,驸马任子衡身任镇国大将军,一手把持着大毓朝三分之一的兵权,让当今皇帝也不得不忌惮任家。
偌大的将军府内,虽也是贴着春联挂着大红灯笼,却显得很是安静非常。
坐在镜前缓缓梳理着长发的恒凌放下了手中的玉梳,朱唇轻启,问道:“云裳,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已经是申时初了。”侍立在身后的侍女云裳答道。
恒凌不再说话,望着镜中映出的妩媚容颜微微发愣。
不多时,侍女云霓的声音穿过雕花门传进了屋内:“公主,轿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每年的除夕,皇帝会在宫中设家宴,身为公主,恒凌自是在受邀之列。云裳开了门,待恒凌步出房门后,忙又合上了门。
恒凌看了看四周,未曾看到熟悉的身影,便问道:“将军呢?”
云霓忙道:“将军大人已到门口了。”
恒凌微微点头,领着云霓与云裳朝大门口走去。云霓、云裳自幼随侍在恒凌身侧,故而宫宴之时她们大多会随她进宫。
到大门口时,宫里派来的轿子已经停在那儿候了好一会儿。镇国大将军任子衡背对着她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奴才见过公主。”
领头的太监见恒凌到来,忙领着几个轿夫上前去行了礼。恒凌使了眼色,云裳立刻聪明的自怀中掏出红包分别递上前去。那太监也不推辞,接过红包后道:“奴才谢过公主。公主,将军,请上轿。”
轿夫压了轿子,任子衡举步走向恒凌,牵着她进了那可容纳二人的轿子。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并不若坊间盛传的那般夫妻不和。
待二人坐妥起轿之后,一行人朝皇宫逐步前进。
因是除夕,家家户户都爱燃放爆竹,这一路上随处可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恒凌对轿外的爆竹声充耳不闻,又不愿去搭理坐在身侧的任子衡,索性闭眼假寐。
任子衡看了她一眼,微略有些无奈,见她似乎没什么精神,便问道:“可是昨夜没歇好?”
恒凌闻言冷笑一声,道:“你若不在,我自然睡的好。”
“你非得这么说话吗?”任子衡有些不悦。
恒凌见他如此,也不再回话,权当他不存在。
任子衡敛起那些不悦,在心底叹气。恒凌嫁予他八年多,两人之间的相处确是如外人说的那般相敬如宾——相敬如宾却不相睹。
若不是当年那场意外,他无需在迫于无奈之下对恒凌负起责任,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想必,恒凌嫁予他亦是极为不甘愿的吧?
他看着恒凌的侧脸,想起了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女子,怔怔出神。恒凌与她一母同胞,若说起这世上与她最过相像的女子,非恒凌莫属。
恒凌最像她,却也最不像她。
他不由得开始想,当年他执意娶恒凌是否真的错了。
从将军府到皇宫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轿夫压轿时,任子衡放回过神来。轿夫掀了帘子,任子衡牵着恒凌下了轿后,相携踏进了皇宫。
到皇宫时除夕宴还未开始,任子衡甫一进宫门便跟着太监去见驾,恒凌无意在宫中闲逛,便领着云霓云裳朝自己未嫁之前寝宫走去。她自幼与当今皇帝感情亲厚,故而虽出嫁多年,她居住的寝宫依旧保留着原来的模样,每日都有宫人前去收拾打扫。
有太监欲为恒凌带路,却被她冷眼一扫,怯步退了下去。自小长在宫中,出嫁之后亦是时常回宫小住,宫里的路对于恒凌来说自是熟悉的。加之身边的两个侍女亦是自宫中陪嫁到将军府的,她们主仆三人本就无需宫人带路。
路过鸣翠宫门口时,恒凌忽停下了脚步,转身朝跟在身后的侍女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云裳与云霓相视一眼,深知她的性子,便退了下去。
恒凌抬眼,看着鸣翠宫的匾额一眼,进了鸣翠宫,顺着鸣翠宫的一个后门绕了出去,转而到了飞鸾宫。
飞鸾宫座落在宫中极为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曾经是怡和长公主的寝宫。初进宫的宫人都当这是一座寻常不过的宫殿,只有在宫中呆了多年的老人才有幸见过这座宫殿曾经的辉煌,还有那宫殿主人一生的荣宠。
自永乐三十八年怡和长公主毙后,飞鸾宫便闲置了出来,又因当今皇帝与长公主亲厚,故而里头的一切都照怡和长公主生前那般,丝毫不曾动过。
恒凌站在飞鸾宫门口并未走进。
她从小长在宫中,上有帝后纵容,下有兄姐庇护,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可这世上与她最为亲近的人不是父母,却是长姐怡和。她自小便爱粘着怡和,每当她调皮惹了祸事,也总有怡和替她扛下。
姐妹二人一母同胞,较之其他嫔妃所出的姐妹理所当然多了份亲近。
从前,她最爱上这飞鸾宫来闹腾。
“公主殿下?”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恒凌下意识望去。只见一身女官装扮,鬓角微微染上霜意的曲莲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提着灯笼。
恒凌见了她,微微颔首,道:“曲侍中,你怎的走到这儿了。”
“今儿年三十,宫人们喜庆,奴婢担忧他们忘了清扫宫殿,乘着天还亮堂就过来看看。”曲莲走近后,又念叨道:“前两日奴婢抱恙在身,没顾得上来着飞鸾宫看看,也不知道那些个宫人们可曾好好清扫过。”
曲莲是宫中女官,永乐二十年入宫至今二十余载,她入宫之后不久便成为皇后身侧的女官,一直矜矜业业,算得上是看着宫中这群公主皇子长大的,当年怡和、恒凌,还有当今皇帝景珣与她很是亲近。恒凌出嫁之后见到她的机会虽少,心下却仍对她带着敬意。后来新皇继位,曲莲便从原先的美人提拔到如今的侍中,官位亦从三品升到了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