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那一撞,让琳琅腹痛不已,脸色变得很是苍白,无意识软了身子。望苏忙伸手接住琳琅,将其抱起。
伍四、伍五欲追,李砚忙喝道:“别追了,先去医馆。”
顺手抓了个路人询问到医馆所在后,他们几人朝医馆的方向而去。闻秋年幼跑的慢,故而望苏先抱着琳琅去了医馆,伍四紧跟,其他人则走的慢了些。
这突如其来的祸事谁也未曾预料到,琳琅在望苏怀中忍着腹中的疼痛未曾喊出口,额上冷汗一颗颗冒了出来,滑落时沾湿了望苏的衣裳。
倒了医馆后,大夫给琳琅把了脉后开了安胎药,只说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随后赶到的闻秋他们也听到了大夫的话,跟着松了一口气。
待琳琅吃了大夫给的药丸后,望苏让伍五跟着药童去煎药,一行人暂时在医馆里歇脚。
他们几人都聪明的绝口不提那个撞了琳琅的乞儿,各个心中都亮堂着,若是今天琳琅腹中的孩子出了点什么差错,她怕是死也不会随他们去燕京了。
“大夫,大夫。”
门外有娇脆的声音响起,琳琅等人望向门口,看到一名身着布衣,身上多处补丁的年轻姑娘跑了进来。
“大夫,您行行好,救救我娘亲吧!”那姑娘跑到正在抓药为其他病人看病的大夫,“我有钱了,真的,您救救我娘亲吧!”
那大夫抬眼,看向那姑娘,诧异道:“你有钱?”
那姑娘猛点头,将钱袋中的几两碎银倒到那大夫面前的桌上,道:“大夫您看,我真的有钱了。”
那大夫看了看桌上的碎银,又看了看那姑娘,叹了口气,道:“离鸾姑娘,你是知道的。你娘亲那病,光是药,就得花上上百两。就这几两碎银怎够呢?你回去吧,我却是帮不上你的忙。”
名唤离鸾的姑娘听了,怔怔看着桌子上的几两碎银,咬紧了唇,虽有泪在眼眶中打滚却忍着不哭出来。
琳琅看着那姑娘的侧脸,也不知怎的,开了口,问道:“大夫,这位姑娘的娘亲得的是什么病?”
“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现下拖久了也便成了大病了。”大夫见琳琅一行人衣着富贵,耐心的回道:“这入药,单是药引便需那上了年月的红参,更不提其他贵重的药材了。”
“姑娘,”琳琅唤离鸾,她却毫无反应,只好微微拉高了音,“离鸾姑娘。”
离鸾听到有人唤她,顺着声音寻去,见到坐在贵妃椅上休息的琳琅时一愣,随即又打量了她身边的望苏等人,抿了唇不开口说话。琳琅与她对视片刻后,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
她迟疑了一下,便走了上去。
“你想救你娘亲?”琳琅的手下意识的摸着手腕上的碧玉镯。
“是。”于她来说,娘亲是世上最珍贵的亲人。
离鸾毫不迟疑的回答让琳琅越发的满意,她摘下手中的碧玉镯,将其塞入了离鸾的手中,不容她拒绝,说道:“你将它当了,换的钱够给你娘亲治病。”
离鸾自然明白手中这个镯子很贵重,她退了两步,捏紧了手中的镯子,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望苏使了眼色,伍五掏出了银票,欲为琳琅换回那镯子,却被琳琅拦住了。琳琅道:“我只是想为我腹中的孩子积点福分,这种镯子我家中还有许多,你不必记挂于心。”
琳琅的话让伍五将银票重新收回了怀中,也令离鸾将手中的镯子握得更紧。她盯着琳琅瞧了半晌后,跪了下去。
“对不起。”离鸾低着头不肯抬起,“离鸾再次谢过夫人今日的恩情,日后若还有机会见到夫人,定当回报夫人今日之恩。”
“今日这话我记下了,你且回去将这镯子当了,换了银子早早治好你娘亲的病便是了。”琳琅的手摸了摸肚子,又道:“不必愧疚于心,我并无大碍。你快走吧!”
离鸾听了,给琳琅磕了个头,起身抓紧了琳琅赠与的镯子便奔出了医馆。琳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她为何要致歉?”李砚不甚明白。
除望苏外,其他人亦是不明白。而望苏,明白却不愿解释。
琳琅回过神来,低声回答道:“她便是那在路上撞了我的乞儿。”
李砚惊道,“夫人是如何看出的?”
“眼睛。”琳琅想起那明亮的眼儿,低声叹道:“她撞了我们时还是一身乞儿装,到了医馆,虽衣着陈旧,却干净整齐。身上还有着药味儿,定是回去伺候她娘亲喝了药之后再来寻大夫的。”
这姑娘,定很爱她娘亲。
琳琅亦是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当年娘亲的病来的又凶又急,纵是有大毓最好的大夫最上乘的药材,仍救不回她的命。
不过,琳琅将那镯子赠予离鸾,自然不单单只是看中了这姑娘的孝心。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大夫开给琳琅的安胎药终于煎好。
琳琅接过伍五递上前来的药,细心的吹了吹后,在心底挣扎了一番,才闭着眼喝完药。
那药虽没那么烫却很苦。
待琳琅喝完药,药童满意的端走了药碗。
一只手捻着酿梅递到琳琅面前,琳琅一愣,抬眼,看到望苏正认真的盯着她瞧,眼中神色复杂。她被望苏盯得不自在,忙移开了眼,接过他手中的梅子。
怀孕之后她更嗜酸。
酿梅酸甜的味道让琳琅口中的苦滋味散去,让她一直紧蹙着的眉头松开来。望苏见了,竟勾起了嘴角。
琳琅为之一愣。
当日在闻府初见望苏到如今跟他相处了一段时日,他的笑容她自然是见过不少的,却唯有这次让她觉得他确实是在笑。
似是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望苏敛了笑,道:“我们走吧。”
琳琅欲站起身,望苏却弯腰抱起了她。不单单是他的两位手下惊诧,连素来与望苏亲近的李砚也怪异的瞥了他一眼。只有闻秋,对望苏本就不熟,转了身率先朝门口走去。
离开医馆时已经过了晚膳时辰,加上回客栈的路上又耽搁了些时间,到了客栈后,李砚吩咐店家准备了热水与新鲜的食物。
一行人吃饱之后,才上楼去歇息。
琳琅自医馆回来这一路上都被望苏抱着,回到客栈用了晚膳后自然也是劳烦他抱上楼去的。
进了房,望苏将琳琅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床上后,转身出了房间。他快要跨出房门时,琳琅在身后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望苏顿了顿,跨出了房门。带上房门时,若无其事的回道:“夫人不必客气。”
说完带上了门。
离鸾离开医馆后,回家给娘亲做好晚膳,哄着她吃了几口后,将今日医馆中琳琅赠她镯子的事说与了娘亲听。
因病痛折磨而形如枯骨的妇人听了这事后,边咳边紧紧拽着离鸾的手交代道:“鸾儿,他日,这赠镯之恩定要还上。”
她们母女落魄这么多年,肯帮她们的人屈指可数,这恩,定是要还上的。
“女儿知道了。”离鸾点了头,哄了哄她后,又说道:“您好生休息片刻,我出去将这镯子当了给您买药。吃了药您的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妇人伸出与枯骨无异的手,摸了摸离鸾的脸儿,扯出笑,虚弱的说道:“你去就是了……我会等你回来的。”
离鸾心一缩,握紧了她的手,切声道:“您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带上药回来。”
妇人艰难的点了头,离鸾扶着她躺好后,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门被合上的声音入了妇人的耳中,她挣扎着坐起身,忍不住又一阵咳嗽。咸腥味涌上喉咙,她颤抖着手将一直捂在唇边的帕子自唇畔移开了些,借着烛火,看到那帕子已被略偏黑色的血给染红了一大圈。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床上下了地,跌跌撞撞的走向屋内唯一的柜子边上,在柜子底下取出了一个木盒子。
取了钥匙打开锁在盒子上那把金锁,开了盒子,看着盒子中的东西,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泪水不自觉从脸上滑落,一滴滴,滴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
盒中是一块质地莹润的白玉佩,那成色丝毫不比琳琅赠予离鸾的碧玉镯差。除玉佩之外,盒中还有一个香囊,外加一只金簪。
妇人自盒内取出了金簪,爱怜的来回抚摸着,似乎回到了从前,泪水更是止不住,咳嗽中伴着哭意,在寂静的黑夜中听起来,多了几分悲切。
并州与其他地方一样,到了月华初上时,街上的正经人家逐渐减少,唯有那花街才会热闹如白日。
这个时辰,大多的当铺都已经歇业,离鸾却知道在这附近有一家当铺在丑时一刻前绝对不会歇业。
想起家中的娘亲,离鸾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远远的,便看到了当铺门口的两盏明灯,在冬夜的风中微微晃动着身影。那面写着大大的“当”字的旗帜亦跟着风儿摇摆不定。
当铺门口的正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写着“闻家当”三个大字。
离鸾进了门口,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笑着问道:“姑娘上门,是想赎,还是想当?”
“自然是当。”离鸾上前几步,自怀中取出那碧玉镯子递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的看了那玉镯子的成色,眼前一亮。拿着镯子嘻嘻琢磨时,忽然看到了桌子内环游篆刻着小字。
拿到灯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后,赫然看出上头写着“川州闻氏子月”六个字,脸色骤然一变。
川州闻氏,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