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试马大赛（1 / 1）
再次遇见裳是在商国一年一度的试马大赛上，这个曾经凭借精锐铁骑占领綦国边界半壁江山的国家，显然对马有着极高的要求，一年一度的试马大赛便是用来检验各个马种的好差，选择好的马匹以备充军做战马之用。
观赛台上，人头攒动，围绕着宽广的望不到边的赛马场，四周围都坐满了身着高贵华丽的商国群臣贵胄们。
如妃安之若素的坐在被安排好的离夏侯城很远的位置上，依旧出尘的如千年之后而来的人一般，不受俗世干扰，旁边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们身着着华丽的衣衫，兴奋的闲聊着。而她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只偶尔和我私语几句。
之前在浣坊，我一直以为，如妃是极受宠爱之人，今日看来也并非如此，若是受宠，又怎会被安排在此处。
渐渐地我开始有些同情起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来。在她身边，我时常庆幸自己没能成为舞妃，不然面对如此美好的女子，我又该何以自处，只是终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互不两立的人，是吗？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大王要让新来的舞妃娘娘试驾唯衡将军的良驹呢”身边一个女子窃窃私语道。
“是吗，不是说将军的良驹失踪两年了吗。”
“听说是随同舞妃娘娘一起回来了，谁知道呢。只是没想到綦国的女子也敢骑将军的良驹，不要命了，不是？”说话的女子带着不屑语气道。
“就是就是。”周围的人立即附和了上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
“别管这些了，快看，剑舞开始了。”人群中有人高声宣扬道。
对于剑舞，我多少有些了解，我曾在父亲书房的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商国剑舞的记载，相传，商夏王在世之时，綦商两国交战，商国军队一路南征，大军兵临綦国王城之下。这时，綦国王城之外，出现了一名女子，她以剑为器，在空无一人的城池之外独自歌舞，商夏王见如此美貌的年轻女子竟然敢独留城外，擅自起舞，误以为城内必有重兵把守，遂撤去了把守在城外的十万大军。
从那以后，商国每年有什么重大的节日，都会表演一场剑舞，以警告后人，勿忘当日的耻辱。
二十多年来，商国对綦国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特别是新帝夏侯城即位以后，更是不停的凭借商国的精锐骑兵，一路南征，好几次都已进兵过了綦国的边境。
半年前的战役，商国依旧占据有利的形式，只是突然有一天，夏侯城撤去了所有的兵力，班师回朝，独留部分兵力把守边关。
而那正是我悲剧命运的开始。
“知道那个独起剑舞的女子是谁吗？”多日的相处，我已习惯了如妃的突然提问，而她从不怀疑我是否知道这些典故。
“奴儿愚昧，请娘娘赐教。”我低头，眼角不自觉得望了一眼远处赛马场上由十六个壮年男子组成的剑舞方阵。
剑舞讲究的是柔中带刚，刚中带柔，这本是女子跳的舞曲，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男子跳剑舞，但是显然男子跳剑舞也是别有一番阳刚之气。
“就是上次我和你提起过的风桑大人的夫人柔翳。”如妃轻轻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什么？”她的声音很平静，而我显然吓了一跳，我从不知道，那个独起剑舞的，竟是我的母亲，而这十六年来，父母竟都对我讳莫如深。
“没错，正是今日要试驾宝马的舞妃娘娘的母亲，你说这是巧吧？”如妃说着，嘴角带起了淡然的笑。
她抬眼看我，黑白分明的眸映衬着秋日并不算猛烈的阳光，煞是好看：“将军大人的那匹马可是难得的良驹，你待会可得好好看看。”
“是的，娘娘。”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一时也没能明白如妃这番话的用意。
但是既然说良驹是裳带回来的，定是要好好看看的，不出意料，那一定是千寻了。
我在沙漠苦寻良久，也没能找到的千寻，也许它真是已经被裳带到了商国。
良久，等到剑舞快结束的时候，夏侯城终于出现了，随着人群的骚动，我终于望见了那个盼望已久的身影，却由于距离的原因，没能看到他的正面。只是他的身边那个女子，就算只是背影，我也绝不会忘记，裳。
我远远的望着夏侯城，心里竟升起一股怨意，英明如他，竟也会被裳所骗。
夏侯城身着明黄的蟒龙团纹龙袍，站在高高的擂台之上，恍如天神一般。
不多会，战鼓便响起了，十几位试马手个个整装待发，跃跃欲试，战鼓一停，所有马匹如闪电般飞奔而出，观赛台上一阵惊叹，不愧是以铁骑称雄的国家，马匹果都是上乘的品种。
但很快，一匹白色的马便遥遥领先了，是千寻。多日不见，千寻依旧那般强壮而健硕。
没过多久，比赛便结束了，没有任何的悬念，千寻第一个到达终点，骑坐在千寻背上的试马手英姿飒爽，即使是隔着不时的飞扬的尘沙，还是能清晰的望到他的黑瞳犹如夜空中闪耀的星星，那便是唯衡将军了吧，
三年不见，他已非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了，难怪千寻会如此顺从的任人骑坐，原来是他。
只见他下马之后，朝着如妃的位置点了点头，像是许诺了什么，然后便抚了抚千寻柔亮的鬃毛，冲着千寻私语了几句，千寻嘶吼一声，像是明白了他所说。
我回头望向如妃，望见她纤尘不染的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而唯衡则平静的牵着千寻向夏侯城走去，有那么一刹那，我有预感将要发生些什么了。
唯衡将马牵到了夏侯城的面前，拍了拍千寻的高耸的耳朵，把缰绳交到了裳的手里，裳接过缰绳，翻身跃上马背。
本来这后妃试驾也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只是为了彰显皇家对马的重视，所以裳只需骑着千寻绕马场慢行一圈便可，况且又有着这么多皇家试马手在场，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是看着唯衡一直站在远处，并未随侍在裳的身侧，我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千寻是通人性的，这一点我和裳都十分清楚。
果不其然，在经过观赛台前的时候，千寻便突然像发了疯一般，猛力的提起前蹄，想要把马上的人甩下来。
看着此情此景，我不禁慌乱了起来，千寻本就是极难驯服的马，裳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奴儿，添茶。”我难以理解如妃为何到了现在还能如此淡定，只突然想起了唯衡刚才望向这的眼神，难道……
我心不在焉的为她添上一些水，却对上了她探究的眼神，“娘娘”我虚弱的喊了一声。
“奴儿”她唤了我一声，将我拉向她蹲了下来，“害怕了吗？”说着，她拿出袖中的手绢，替我轻轻擦拭额上的汗。
我摇了摇头并不知自己何时额上已满是汗水。
此时的赛马场上，千寻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它疯乱的奔跑着。
观赛台上也是一片寂静，显然是被吓坏了，那些妒忌的女人，也许此时正在庆幸在马上的是舞妃，而不是她们。
突然，一阵整齐的步伐声响起，很快整个马场就被弓箭手围了起来，
“不准伤害它。”一个明黄的身影突然走入了包围圈中，是夏侯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他，我的脸不自然的泛起一阵燥热。
我从不敢想象，那个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男子，竟也可以有这么好看的脸庞，不似林慕风的儒雅清澈，更不似慕斯命的放荡不羁，他的脸带有一种纯粹的使人顿生好感的东西，而他本该是我的夫君。
“不准伤害他。”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低的，甚是熟悉，却不知何时听到过。我不知道他的那个它指的是裳还是千寻，但我很庆幸千寻不会被射杀。
突然间，如妃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紧紧地抿着唇，使得原本红润的唇也透露着一丝惨白。
是第一次，我在如妃淡定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担忧的神情，于她这样出尘的女子，也只有夏侯城能牵动她的心弦了吧。
“唯衡，快叫这匹马停下来。”夏侯城大声的吩咐道。
“大王恕罪，臣无能为力。”唯衡远远的跪着，断然说道。我恍然明白，他不是无能为力，而是受了什么指使吧。
我回头，探究的望了一眼如妃，此时，她的清澈美丽的眼眸里也只剩下了紧张，她一定也没想到夏侯城会亲自上场。
“城，小心！”如妃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撒开了我的手，向着赛马场中间跑去。
“娘娘。”我尾随着她飞奔着冲下了观赛台，奔跑之中，我看到千寻正向着夏侯城冲去，而一旁的唯衡显然想到会是这样，根本是措手不及。
眼见千寻就要撞上夏侯城了，如妃猛的上前推开了他，几乎同时，我也不顾一切的喝道：“不要，千寻！”
一切来的那么迅速，在所有人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时候，千寻已然停了下来，安闲的踢了踢前蹄，又重重的喷了一个响鼻，宁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我赫然瞥见，马上的裳一脸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