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九章、破茧(1)(1 / 1)
就是在这寂静如死水且可歌可泣的城堡中我迎来了我的15岁。我正式迈入社交界,成了真正的迷途中的女性。我可以在舞会上邀请男性,也会与往来于迷途及俗世的商人及官员打交道。除此之外,拜奥斯温所赐,我被公认为迷途的公主。安格烈成了我的武术教师,这是我的刻苦所换得的,要不然,我得等到16岁。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迷途中的大事发生了。那就是奥斯温结婚了。
冬季舞会上我见到了奥斯温的新娘。大概双方都认为低调些好吧,所以这次舞会上的相见取代了隆重的婚礼,对我而言,这就像是弹指间,他的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我不知为何想到“一岁一枯荣”这首诗了。真希望他的第三位妻子,也能重蹈他前两位妻子的覆辙……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这样徒劳的诅咒而已。
这几年来我与奥斯温接触得很少,他刻意躲避,而我也无能为力。我深深明白了,从这个男人凝望我的沉重的目光里明白了,我再无法让他感到快感与温存,我只会是他罪恶的烙印,一想到就会让他连神经也震颤。
好有趣呢,奥斯温。当我的初夜成了我的甜蜜的回忆时它却成了你永恒的痛了吗?纵使我百般不情愿,我肉体之痛,还是波及到了你的灵魂。这真是个恶意的玩笑。
十五岁时的冬季没有雪,却意外的冷。我身穿鲜红的礼裙伫足礼堂,作舞会的血泪。总是供我血液的哈吉成了我的舞伴,亦是一身妖娆的红。当奥斯温牵着一身白衣的新娘出现在演讲台时,我正一手捧着酒杯,一手揽着哈吉的胳膊与他说笑。新娘的身影,就如有效的冷冻剂,就算我再想掩饰,笑容还是顷刻间冻结在我的面孔上。在此之前,奥斯温想娶妃的事并无人知晓,而这也仅仅是迷途惯常的年度舞会。但是,当这个一席白衣的女人出现,无论是谁都了解什么已发生及什么要发生。
新娘已走过的岁月定比我漫长许多,从她冷傲的目光中我见到与奥斯温相仿的寂寞。她一头黑发笔直修长,裙摆如雪,仅一撩拨便让人心生寒意。她竟真如童话中的白雪公主,红唇乌发,皮肤是欲融进衣物中的白。似乎她没有腿,裙摆就是她下身的延续。一种远高于世俗的美,与我太不相同。我紧搂住哈吉的胳膊,全身的骨头一瞬间像是忽然被剥去。我看不见新娘的情绪和感情,那张精致的脸,如同冰雕。隐约觉得她就是迷途的化身。多么恢弘的艺术品,奥斯温,你们如此般配,你究竟花了多少时间来寻得她?她一定是稀世珍宝,不像我,仅是你顺手捡来的石子。
奥斯温在众人的注目下轻握妻子的手,他用平静的声音说,这位是我的新娘伊蓝,从今天起我们会一起生活。他一字一顿,湛蓝的眼平视前方,嘴角有一丝若即若离,洋溢幸福感的微笑。一瞬间我的喉咙一堵,不是难过,而是再见他笑容的感动。无论是否伪装,他的笑都有击溃数千城池的力量,如洪流一倾而下。我已好久没见他的笑容。
我的奥斯温……从今天起,你的笑容及你的发会属于她,我稍微的碰触都是非法。从今天起,你与你的新娘发会纠缠于数个夜晚,你们颜色一致的发分不清彼此。从今天起,为你梳头的会是你的妻子,你一心盼望的,对吗?
我预料到今天,但是还是无力承受……
伊蓝很快在鼓掌的人群中发现了如火焰般炽烈的我们。她动了动嘴角,就是一抹明媚的微笑,如此动人。如深潭之水的黑眸让人猜不透任何心绪。我立刻敛住眼神,回一个微笑,也顺带着回给奥斯温。奥斯温只是淡淡瞥我一眼,如见一副在迷途中摆放了许久的水彩画。之后他的演讲我并未认真听,头脑一片空白。他或许早就不在意我……
演讲结束,他携他的新娘入房休息。惯例的舞会并不是非要王在不可,而新婚之夜,谁都会谅解王匆匆的离去。我的手指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酒杯中的酒开始剧烈摇晃,液滴飞溅,似在追随欢快的波尔卡跳舞。我双手捧住酒杯,也就在这一刻,哈吉冰冷的手覆盖上了我的,液滴们安静了。
“他结婚了。”我呢喃着。
哈吉曲了曲修长的手指,似漫不经心的安抚。随即他迅速用拇指及食指从我的手中拎过酒杯,然后将之递给一名侍从。
“公主有些醉,她不想再喝。”他优雅地笑,如响尾蛇有节奏的晃尾。
奥斯温的某一位大臣此时正兼当主持人皮笑肉不笑地致辞。我在某个角落,茫然面对哈吉,他总让我无所适从。这几年我们的关系纯洁得如同小白兔,除了我经常咬他之外。他一直很瘦,却拥有一个不羁的魂灵。
此时,我看见他消瘦的手拈着酒杯将之递给侍从,浮躁的心逐渐下沉,直至沉于最底端。我悲悯地想,是我让他更瘦的。他的血让我上瘾,只要他苍白的皮肤暴露在我面前,我便如饥似渴地想要他。许是因为奥斯温,许是因为我逐渐旺盛的食欲,我的大脑如一部机器,精密计算哈吉手上血管分布及血流速。
“安慰我吧,哈吉。我抬头望酒红的男子,他淡笑着,妖冶如美杜莎。
“我现在想咬你,现在,立刻。”我恳求地说。若此时无人,我定会抱紧他,死命纠缠他,他便再无法拒绝。食物可以治疗伤感,心腔巨大的空洞用胃来填补。
“好。”他点头,英俊的面孔上无半点波澜,“我们跳一支舞就回房间。”
“为什么你总毫无怨言?”
“你当我有受虐倾向好了。”哈吉笑了,若暗夜玫瑰悄然绽放,“信不信我哪天远走高飞你会上刀山下火海地跟着?”
“你不是会留在迷途的吗?我等你生小孩咬你小孩……”我困惑了,居然这样傻傻地问。
“你快打消这种念头吧。”哈吉打断我的话,酒红色的暗瞳在我怒目之下望向我,“不然我结婚时你也或多或少会难过吧?”
这倒是事实。不论我和哈吉曾经是何种关系,如今的我们,以血为羁绊,他是我的食物也是我最亲密的伴侣。我相信哈吉也会有这种感觉,我们存在着某种联系,不论精神或肉体,不是血亲胜似血亲。倘若他真的不告而别,我定会手足无措。
“那你不会不结婚吗,弄个私生子出来。”我装俏皮地白他一眼。
“嚯好肤浅的女人,我名义上的清白就如此重要吗?”音乐响起,他轻盈握住我的腰,在我耳边低笑。身为血族的他一定很了解捕食者对食物的占有欲。他的,瘦的触目惊心的手包裹着我的手,不知是否是错觉,他逐渐加重力道。
缠绵的舞曲将我们拉得更近,不似与奥斯温接触时的心跳,我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凄伤。
“爱尔,成年后,就嫁给我,不然你定会后悔。”他说,声音诡异妖娆,如午夜撒旦的诱惑。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我一个内里的猎人表面上的皇族远亲,若要遮掩身份,嫁给奥斯温直系亲属是最好,终身不嫁或是沦为情妇亦可接受。我未想过,他会开口允诺,在我想象中,理应是我纠缠着让他答应给我一个挂牌性质的夫人称号的……
“是的,哈吉,我当然想嫁你,若你不介意。”我倚上哈吉的胸膛,想象中我不停掉泪,染湿了哈吉衣襟一片。但我哭不出来,扇一下睫毛,只觉得眼睛酸涩无比。而哈吉像是什么都知道般,原先握于我腰侧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若奥斯温给我一点暗示,我就会十分乐意终身不嫁,继续暗无天日的生存……
奥斯温,我们注定背道而驰。
一曲舞毕,我与哈吉退场。墙边爱美尔抱着紫眼睛的白猫,神情幽怨。她小我一点,还没有正式在舞会邀请男伴的权力。但此时她已含苞欲放,绝美中带着狠厉,如一头健美的小豹。应该会有不少的男性喜欢这一类型的吧,呵呵。
我眯了眯眼,见她那一副委屈得与白猫相依为命的架势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她一定十分不满我总霸占她最喜爱的大哥哥。这几年唯一让我受益的,怕就是意识到我与爱美尔的地位谁都不低于谁。因此几次见面后我也有了与她唇枪舌战的胆量。
“爸爸娶新娘了,你一定很伤心吧?”在我们离得足够近的时候,爱美尔冲我咬牙,一张怒气滔天的小脸真是可爱。然,再是不甘,她也懂得谨慎,不然任何外人听见我们的对话。爱美尔虽不了解我是猎人的身份,但是我与奥斯温曾经的关系,她还是了解的,什么叫不幸中的万幸。而在数次争吵中我也有意无意地点明乐我对奥斯温的心意,她应该察觉的。我们是损友,事到如今,我们不会可笑得妄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那又如何,她不会碍着我的。”我挑了挑眉,顺带着揽紧哈吉的手臂,果然爱美尔漂亮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溜向他的哥哥,又再次凶狠地瞄向我。
“你果然是个贱人。”
“我其实是个□□。”顺势还在哈吉的胸膛中蹭两蹭,哈吉居然很够意思的没有躲。我这才忽然想到我们半约定的婚姻,于是立刻止住了这种捉弄。
“那么,既然如此,你可以想办法让他们离婚吧?”哪知爱美尔无意与我争吵下去,她突然的平静让我有些茫然。哪知我还未反应过来,一个置于掌心的纸包便递到我的面前。我抬头,见爱美尔依旧是一脸的盛气凌人,这个神色与怀中乖顺的猫形成有趣的反差。
“哈?”我犹豫着接过纸包,想都不想就顺口溜了一句,“□□?”
“正是。”
我一个踉跄踩在自己的裙摆上,幸好哈吉扶住了我。在我与爱美尔无休止的争战中他习惯性地保持沉默。但似乎有一种共识在我们三人中形成,那便是我要让着爱美尔,而哈吉会选择陪伴我。
可是,目前我面对的,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小玩笑。或者,我是一厢情愿想要那么认为。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在我越睁越圆的眼睛的注视下,一脸严肃的爱美尔幽然开口,“厌恶她,比厌恶你更甚。”
“多么感谢你的夸奖呢。可你也知道,你父亲娶后不是一两天就决定了的,怎么也……”无论如何,伊蓝一定会在这里待些日子,让我去勾引奥斯温就太戏剧了。而且,她是如此强大的对手……当然我确实很期待奥斯温服药后的样子。两句话的时间里我在脑海中十分彻底地意淫了。
“是吗,那我找别的女人去办好了。”不知道爱美尔是真傻还是装傻,或者她十分在意她的家人。我忽然觉得她也很可怜,终于有一天,她也会和她的姐姐一样远嫁他乡。
只见她迅速地夺过药包,但一眨眼的功夫,药包又被哈吉夺走。“哥哥!”爱美尔气急败坏地大叫,活像一头围着猎物栖身之树干着急的猎犬,眼神充满挫败。
“你也搞这种东西?”哈吉饶有兴致地一笑,我仿佛又听见响尾蛇尾部发出的有节奏的欢快之声,从他暗红眸子的深渊处发出。他掂了掂手中的药包,道:“这果真有效吗?”爱美尔在她心中颇有威信的哥哥的问话中禁了声,头低低的,一张精致的脸黯淡下去。
“你可以试试。”我于是说,纯粹为了缓和气氛。
“说的也是。”于是,哈吉就真的打开纸包,细长的指头拈了些粉末入嘴,在我与爱美尔一致的目瞪口呆中煞有介事地转了转眼珠。
“居然没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