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诊治（1 / 1）
一行人心急火燎地往长白屋里行去。老太太虽然很急，可是在我这做娘的眼里看来，步子还是慢了些。我急冲冲却不能越过老太太，恨不得想要拖着她走快些。
不过就三间厢房的距离，我却像走了好几年那么遥远。终于，到了房里。
屋里乱成一团，奶娘丫环走来走去。看到老太太，扑通通跪了一地。老太太狠狠地剜了奶娘一眼，接过长白。我已经顾不得规矩，走到老太太跟前，忙去看长白。
可怜的孩子，烧得满脸通红，唇上都起了燎泡。难怪没有哭声，这都昏迷了，怎么还能哭呢？
“娘呀！”我哀呼一声，凄凄地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此时无法再责怪我大过年的落泪，反倒将孩子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抱住长白，看着那小脸皱成一团，心痛揪了起来。一摸额头，才发现烫得惊人，发烧得厉害。
原本，我以为我与长白还是隔了一层，可是现在看到他病怏怏的样子，我才发现，他毕竟是我现在的这个身子生下来的。我依旧与他是母子连心，依旧半分也舍不得他。
老太太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咬牙颤抖了一会子才骂道：“到底是谁？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一个小孩子？是谁，看我不杖死他？”
屋子一地的人颤颤抖抖，谁也不敢说话。老太太气极，连连唤人拿棒子来。
我心里也是万分生气，长白的身子好，已经七个月了，从来没有生过病。没想到，大过年的居然病得这么厉害。可是，这时候根本不是惩处人的时候。我蹙眉对着老太太说：“娘，还是先叫
大夫进来看看吧。”
老太太连连拍自己的头，说：“对对对，应该先叫大夫。看我，都气糊涂了。小喜，你快点让老李去最近的章大夫家，请他过来为长白看一看。”
小喜怯怯地看了看老太太，说：“今天才大年初一，又极晚了，只怕章大夫不会愿意出诊。”
“不管，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快快，叫老李赶紧去。”老太太呵斥道。
我的心里却是一沉，大过年的，只怕大夫都不会愿意出诊。且不说这大晚上的麻烦，人家只怕会嫌弃不吉利！可是，长白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我下定决心，坚毅地说道：“娘，让我去吧，
我亲自抱了长白上门去求，说不定大夫会被感动。”
“胡扯！”老太太瞪了我一眼，见我脸上哀伤，只得放慢了语气，说：“你一个女子家家，这么晚出去成何体统？再说，长白病成这个样子，如何还能出去吹风？”
“是，娘说的是。”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成不成体统了，但是长白病成这个样子，的确不能再吹北风。
最后，还是老李出去请大夫了，老太太勒令他务必要将大夫请来。
接下来，依旧没有时间去惩处照顾长白的丫头婆子，一行人急冲冲地去打水，我亲自用热水为长白擦了身子，又镇了帕子放在他额头上，为他降温。长白不舒服，身子扭来扭去。小嘴儿张大，大口吸气呼气。
大夫怎么还没有来呢？我急得心都要碎了。如果，如果……发烧成了肺病……不可能，绝对不能是这种绝症！
我不敢想象，如果长白出事了，我会这么办？只怕，我也会恨不得将奶娘暴打一顿。
长白呀长白，你一定不能出事。我慌乱无措，见不到大夫只能开始求佛祖，求观世音菩萨。我一向都不相信有佛祖有菩萨在，可是这个时候，我是诚心诚意地相信他们都是存在的。无论是什么力量，让我到了这个世界上，那请一定要保佑长白。
书里的长白顺利地长大成人了，总不能因为我的到来，丢了性命吧。
我与老太太都急得团团转，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虽然长白额头没有那么烫了，可是依旧没有醒过来。
老李迟迟没有回来，二爷也还没有回来。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老太太勒令照顾少爷的人全部跪在房里等着，现在真的没有心情惩处他们。
着急，等待！时间那么难捱，却又希望时间不要走动。我和老太太一行人等不及，走到了姜府大门口望着章大夫府上的方向等待。
终于，响起了老李粗狂的声音：”您老走快些，拜托了！拜托了！”
声音是从相反的方向传来的，回过头去一看，是老李打的姜府的灯笼。我忽然傻傻地一笑，道：“来了，来了，来了！”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不一会儿，在老李的半拖半跑下，大夫踉踉跄跄地进了姜府。不是章大夫！
急忙忙拥着大夫进了府，将长白交给大夫诊治，老李才大喘息着说清了来龙去脉。
他先是去的章大夫府上，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当时，差点没有硬闯进去，却被章府的家丁打了出来。
老李想着，这样打进去，只怕章大夫一气之下也不会为小少爷诊断，他只好换个人家。想起程大夫的风评不错，便跑去了程大夫家。程大夫先前也不愿意，经不住老李一再恳求，便来了。
“多谢，多谢！”我连连向老李称谢。是真心感激，如果没有老李，我不知道长白该怎么办。
这会儿，程大夫也诊断完毕了。他赞赏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说：“托老夫人的福，小少爷的照顾方式得当，才能撑到老朽到来。不过，只怕要吃一段时间药了。”
程大夫说完，我和老太太一齐吐了一口气。
程大夫开了药方，老李拿着药方急匆匆地去抓药。老太太忙令丫头拿出准备好的万事如意汤圆子和果盘来招待程大夫。我道完谢之后，不好再见外人，避了出去。老太太留着陪客。
大奶奶和榴喜都没有离开，在起坐间等候消息，我将长白平安的消息告诉她们。榴喜连连说：“恭喜二奶奶，恭喜小少爷。”大奶奶也忙说：“好呀，好呀，小少爷真是福大命大。”
我无心再与她们搭讪，便想着去问一问奶娘，到底怎么回事，长白会病得那么急那么严重。但是，眼光在瞟过大奶奶时，我却打消了主意。
下人自然是要惩处的。可是，惩处不是目的，只是希望他们往后照顾主子时能尽心尽力。老太太还在，我私自惩罚一个怕惩罚结果老太太不满意，另一个也担心老太太怪我越权。现在长白能治好，我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实在太晚了，程大夫急着回家，老太太便没有多留，只加倍付了诊金。程大夫再一次重复了注意事项之后，便回去了。
要注意的，无非是不能见风，在暖和的屋子里多为长白洗温水澡，勤换衣裳。
都处理好之后，老太太心中的恶气还是没有出，开始审问丫头婆子。
跪了一地的人，头都不敢抬。老太太问了好几遍，支支吾吾的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最后，还是因为奶娘不是家养的只是临时聘的，才大着胆子说道：“回老太太的话呀，我进了姜府的门之后，一直尽心尽力，没敢让小少爷饿了累了冷了热了。这一次，实在是冤枉啊。昨晚，我们帮小少爷盖好了被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才睡的。可是我起夜时，却发现小少爷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小少爷这才……”
“是谁？好大的狗胆？是谁把小少爷的被子掀开了？”老太太怒目巡视屋子里的人。
“冤枉啊，我没有啊，冤枉呀！”丫环婆子们连连叫屈。
知道有人蓄意要害死自己唯一的孙子，老太太心中的怒气如何能抑制？她没有耐心再审问下去，不耐地说道：“拿棒子来，一个一个打，总有会承认的！”
“就是，这些刁奴，居然敢杀害小少爷。饶是我，也看不过去了。娘，这次一定要重重地罚他们！”大奶奶也说道。
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没有人为丫头们求情。顿时，一群人鬼哭狼嚎起来，喊冤枉的，尖声厉叫的，乱糟糟成一团。老太太看不过去了，怒喊：“打！”
我心思转了几圈，劝道：“娘，先别急着打。大家照顾长白，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要害长白的，应该只是少数，不能因为那少数恶人冤枉了绝大多数好人。”
“我管她冤不冤枉，长白病了，谁也逃不掉！”老太太愤愤地说，却没有继续喊打。
惩处不是目的，我暗想。就算是乱打一通，也未必找得出想害死长白的人。打了又如何，还是留下了隐患。最好，是能找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我还真不相信，有人会莫名其妙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除非，我得罪了谁，或者是另有其人想害长白。
得罪人的事儿，曹七巧做过很多都没有连累到长白。我小心翼翼，不可能比她还糟。那么……总要想个好法子，抓出这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