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遥远的过去（1 / 1）

他们都长大了吧，我们都老了吧。

那17岁美丽的花，它们哪去了。

亲爱的，初恋的人啊，已远走天涯。

那个天真的可爱的小女孩，我找不到她了。

她离开了吧，她消失了吧，或者她也远走天涯了。

他们都长大了吧，我们都老了吧。

青春里的男孩女孩啊，我们都不再天真了。

发誓爱他一辈子的，如今却各奔天涯。

原来爱情不是永恒的神话，而我们都变了吧。

17岁温柔的风啊，拿着太阳花的女孩，我赎不回我的纯真了。

可以吗？永远不要长大。

可以吗？不要变成大人啊。

大人的世界里，没有美丽的花。

大人的世界里，没有纯真的笑容啊。

大人的世界里，无奈而挣扎。

17岁干净的笑脸啊，拿着太阳花的女孩，我看不到洁白的颜色了。

他们都长大了吧，我们都老了吧。

他们还在吧，我们已走远了。

第一章太遥远的过去——2007年初夏——倔强的背后，带上面具，掩盖疲惫，我对你微笑……

我没有喝酒，我很清醒的跑去找柯磊，用我最后的容忍和坚强，为自己留下一点点自尊。

我去找柯磊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在敲门之前，我想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很久他才来开门，只穿了一条沙滩裤站在我面前，那是我送给他的18岁的生日礼物。柯磊看到我并不惊讶，就像我面对他，心里很平静一样，大概这一天我们都等了很久了吧。

我先去洗下脸。柯磊对我说，然后把门口让开，示意我进去。语气里透出朦胧的雾气。

不用了，我只说几句话就走。听不出语气。

林妮，难道到了最后你都还要这样子吗？话音刚落，我和柯磊都愣在了那，就这样僵持着。我冷笑，打破了这种僵局。

我说，柯磊，这将是我们生命中最后一个交点吧？我苦笑，瞳仁里是雾一样的迷朦。

我和柯磊之间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些什么了，把该说的想说的都说了吧。八年了，起码对得起自己。

我推开他走进屋里，把自己扔进沙发，然后挥挥手，你洗好了再过来。

我对柯磊是没有免疫力的，这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确定的事实。柯磊出生在丽江，那是他母亲特意为他选择的出生地，她为她的孩子选择了一个古老、宁静而又弥漫着爱情的地方。柯磊的母亲，那是一个喜欢浪漫而又执着于爱情的女人，她17岁的时候，疯狂的迷恋上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篮球运动员，然后不顾一切的选择和那个男人私奔。当我问柯磊的母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时，她微笑，然后对我说，我只是拿青春赌明天。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幸福女人的微笑，笑的好好看。

后来，柯磊的父亲退役当了篮球教练，开始奔波于全国各个城市。于是，柯磊从四岁开始，几乎每两、三年就要换一座城市。他总是开玩笑的说，我才是最理直气壮的中国人，因为我的脚几乎踏过了中国的每一寸土地。

但是我知道，生活环境无数次的改变让他没有朋友，他无人诉说心事。在他一次次微笑的叹息声中，我知道他有多寂寞；在他对着夕阳平静的湖面沉默时，我知道他有多孤独。

柯磊，是我此生第一次爱的人，也是那个让我痛彻心扉的人。

柯磊洗了很久才从浴室里出来，他把水开的很大，除了“哗哗”的流水声，我什么也听不见。我躺在沙发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很强烈的感觉告诉我，我和柯磊之间就这样完了。

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眼睛红了。柯磊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妮妮，算了，我们今天什么都不要说了。

今天不说，明天还是要说的，明天不说，后天也会说的。小磊，对不对？我望着柯磊，室内昏暗的光线，让视觉变的涣散。

柯磊想要伸手去摸我凌乱的头发，指尖却在半空中凝固，就好像突然到了一季寒冷的冬天，一切冰天雪地，雪花在满天飞舞，四周的树枯萎的只剩下残忍的枝，枝上结满了冰凌，像一把锋利的剑，可以传透胸膛，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寒冷的让人无处藏身。

妮妮，为什么我们之间要变成这样？柯磊把手缩回去，握紧拳头，僵硬的垂在腿边。

或许，面对离别，每个人都会痛苦吧，或多或少，他们或许都会难过一下。时间可以让人养成一种习惯，而改变习惯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是，我已经无路可退，只有离别，才可以给这段故事划上一个句点。

我说，小磊，我们不该反抗命运的，命运说我们缘尽今生，原来真的是这样。既然已经决定将你忘记，为什么我们又要在一起？我小心翼翼的去呵护着这份感情，生怕什么时候又会失去它，我好累，真的好累。曾经我以为你已经把金晓忘了，我以为我们到了厦门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可当她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你怎么可能忘记她呢，那是你唯一深爱的女人。而我，陪了你这么多年，却还是抵不过她的一个微笑。

我狠狠的咬住嘴唇，不让泪流下来。最后了，我要微笑着走。

我说，小磊，或许你是无心的，可是你这样做，把我当成什么，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

首先，我应该向你们介绍一下金晓，这个一直在柯磊记忆深处的女人。她，美丽，大方，优雅，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里出生，家境不及我优越，却很幸福美满。金晓是我从小学时就认识的朋友，我们总是粘在一起。我知道当初柯磊接触我，是因为他喜欢她，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心痛。我为柯磊做了太多，一次又一次的为他传信，明知道那里全是他对金晓的爱恋。然而，金晓并不接受他，她把柯磊送的所有东西都退回或者丢掉，她也因为有这样一个执着的追求者而炫耀。

柯磊和我一样，都是执着于爱情的人，这或许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然而，就是这个共同点，成就我们的悲剧。

我爱他，他却爱着她。

没有人知道我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那个叫做柯磊的男孩，而他也早已经忘记我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吧。

在柯磊不知道被拒绝多少次之后，我看着他颓废的背影，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孩，我很心疼。

心疼他胜过我的心痛。

我一路跟着他，在学校后面的那条小路上，柯磊回过头对我说，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只是哭，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说不出一句话。好久，我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柯磊一直叹着气。他说，一直以为我是被忽视的可怜虫，原来我也一直在忽略别人的情感。林妮，我会努力爱上你的。

然后，柯磊吻了我的脸。

那个14岁的夏天，我把我的初恋和少女纯洁的心，一并交给了柯磊保管。那个夏天，空气是清新的，阳光是快乐的，生命中的一切仿佛被点缀上了斑斓的色彩。

原来世界可以那么美好。我曾经这样形容那个夏天，直到很多年后的现在，我回想起来，同样觉得那个夏天，是我生命的前二十年里，最快乐最干净的日子。

后来，我和金晓越来越疏远，没原由的，不知道是谁在躲避谁，距离就此拉开。

我和柯磊在一起的前三年里，真的很幸福，虽然我知道那种幸福是脆弱而又不堪一击的，但我甘愿相信它会天长地久。我说过，我曾经也是爱情里的一个傻瓜，比所有人都要笨的傻瓜。

每天柯磊都会接我上学，送我回家。坐在柯磊单车的后座，把脸紧紧的贴在他背上，我想，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世界。

其实我知道，柯磊从没有忘记过金晓。偶尔在校园里与金晓遇到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把眼神转向一旁，他不敢与她对视。这样微小的动作，或许只有我才能察觉的到吧。但是我告诉自己，忘不忘记与他爱不爱我没有关系，柯磊是爱我的，我一直相信他已经爱上我了。

直到高二那年的夏天，暑假刚刚开始的第七天。

那应该是我最痛苦的记忆吧，那道伤痕一直烙在我的心里，此生都难愈合。

17岁，柯磊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我在柯磊家前面的那条马路上，眼泪就这样汩汩流出，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夏天滚烫的柏油路上。周围是飞驰的汽车，有忙碌的也有闲逛的路人，有成双成对的情侣，也有一群群的孩子，周围是嘈杂而热闹的。那一刻我和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不匹配，我站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协调。

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眼泪落地的滴答声，那声音又伴随着心撕裂的声响。

柯磊牵着金晓的手从我面前走过。

原来，心碎的声音是这样微小，微小到只有自己可以察觉的到。

柯磊应该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吧，不然他的眼睛里不会有闪躲和不知所措。我终于明白，原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梦里只有我和柯磊。

我总是会想，爱情到底有没有先来后到。如果有，那么是我先遇到柯磊的，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没有先爱上我，为什么在他爱上别人以后，才看到我？如果没有，那么为什么金晓先走进他的心里，于是我无论怎样努力，都走不进去了。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有没有一个规则存在？

当我和金晓的眼睛对视时，我仿佛看到她胜利的微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竟然出现在这个曾经的好朋友脸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发誓白头偕老的男人，会放开我的手。只是那一刻，我的世界如洪水般倾泄下来，倒塌，颠覆。

柯磊没有给我任何解释，而我也终究不肯为难他。

那个夏天，我失去了柯磊。

我是一个早熟的女孩，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了什么是爱情。爱他不一定要得到他，只要他幸福就好。

那么，柯磊，如果她是你的幸福，我会走。

这一年的暑假，我和柯磊本来要一起去英国的，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为期一个月。可是，柯磊没有去，他留了下来，留下来陪金晓。

英国之旅，我独自面对。

在爱情里，我曾经是一个十足的傻瓜，我让自己爱到了没有尊严。从英国回来以后，柯磊来我家找我，我关上大门，将耳机里的音乐开到最大声，不想见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是来求我原谅他，还是来和我说句对不起。只是我知道，他会瓦解掉我最后残留的那点坚强。

柯磊就这样一直站在我家的大院里，一直站在那望着我房间的窗户。我将窗帘拉紧，我害怕我的眼神会掠过他的身影，我害怕我会冲下楼去抱住他。

直到，我妈下班回来。他看到柯磊，什么也没说，只是开了门，让他进来。我想我妈是知道关于我和柯磊的一切事情的，只是她不说，她从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

我没有下楼吃晚饭，我知道柯磊还在客厅。夜已经很深了，整个房间是那样安静，虽然是二层洋楼，可我还是可以清楚的听见客厅里的对话，因为林家惯有的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妈说，小磊，你先回去吧，她今天是不会见你的，别让你父母担心。我妈说的很平淡，不参杂任何情感，这是她一惯的语气。

柯磊说了句，打扰了。然后我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柯磊、柯磊、柯磊。我翻出了以前的日记，每一页都是关于他。从13岁第一次遇见他，到14岁我们在一起，再到如今他离开我，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让人心痛。

我以为他会走，会回家。可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见院子里有一阵阵的咳嗽声，那声音我怎么会分辨不出，是柯磊。他，还在楼下。

为什么你不走？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离开我了吗？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我冲下楼去，不停的拍打着柯磊的胸膛，眼泪仿佛从柯磊离开我的那天起，就没有停止过。

为什么你要伤害我？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决绝？柯磊，我恨你！

突然间一切又恢复了安静，柯磊将我紧紧拉进怀里，然后他的唇深深的吻了下来。

我，还是原谅他了。我，为他放弃了最骄傲的自尊。

那个暑假过后，我和柯磊一起转学了，是他提出来的，他说，距离拉开了，人也就不会想念了吧。我们去了城市边缘的一所高中，在那里度过了紧张、忙碌而又黑暗的高三。

柯磊没有对我说一句对不起，他只是告诉我，妮妮，金晓是我的一个梦，和她在一起，我只是想完成这个梦而已。如今，梦实现了，我就回来了。妮妮，我们从此再也不分开。

这就是柯磊给我的所谓的解释，他为了“梦”背弃我，然而“梦”破碎了，他又回来找我，那么我算什么？他柯磊又算什么？

只是，在那个时候，我原谅了他，我是放下我所有的骄傲和自尊，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去爱他。

柯磊，你知道吗？

从回忆里回到现在，回到柯磊公寓的沙发上。

我看着他，柯磊依然站在那里，站在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里。

我拿起桌子上的烟，点了一根。我一直都抽烟，从初中开始，在亲情冷淡的黑夜里，只有香烟陪着我。柯磊从来不反对我吸烟，他只是说，少抽点，对身体不好，而他会一个人抽一整包烟来打发寂寞。

我说，小磊，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一次又一次，伤害我，你真的快乐吗？我苦笑，接着说，当初我们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一起离开了那所市重点的高中，是为什么？你忘了吗？可是，离开了又能怎样？我们一起从哈尔滨来到厦门，我们走了这么远，却还是逃不出金晓的诅咒！她一出现，你对我本来就脆弱的感情，就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柯磊，我恨你！

听到我说恨他，柯磊整个人瘫软下来，跌坐在沙发上。

这是我第二次说恨他，也是最后一次，这个男人，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我说，还记得上次我们去鼓浪屿，遇到的那个算命的爷爷吗？原来，他真的把我们的命算准了。

柯磊把头靠在沙发上，那细小的叹息声，我还是察觉到了。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无助的少年，雨夜里独自奔走，眼里满是绝望和忧伤。我开始剧烈的疼痛，心仿佛被刀子割成碎片，一刀又一刀。而这把刀，是我自己给自己的。

请相信我，这个时候我比柯磊更加痛苦，我正在将自己那么多年的挚爱亲手毁灭。

一丝苦笑留在我的嘴角，小磊，你知道的，我不相信算命一说，但是从那天开始，我相信了。我相信我和你的缘分已经在上辈子用完了，这一生的相遇，只是因为我的纠缠。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我深爱的男人，从13岁开始，我的生命被他一点点占据，我认准了他，非他不嫁。在那么多年里，我一相情愿的信任他。我一直认为，柯磊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念完初中和高中，一起走过大学，然后他牵着我的手，走进教堂。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柯磊会背叛我，会用如此沉默却又残忍的方式来伤害我，会一次又一次的背弃我们的誓言。

柯磊望着我，眼底有雾样的迷离，我看不出那是不舍、是悲伤，还是什么。

柯磊唤着我的名字，声音柔软的如同鼓浪屿的细沙。

妮……我曾经，无声无息的离开过你；曾经，决绝的伤害过你；曾经，一次次的忽视你的存在。那么那么多曾经，终于，林妮还是放弃了柯——磊。

手中的烟，缭绕在我与柯磊之间，一切变的那么不真实。就好像柯磊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从未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一样。

我最后一次，在柯磊面前，深深叹息。我起身，把烟撵灭，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

我说，小磊，我走了。

我就这样走了，而他也就真的这样让我走了。

有一种缘分叫做“木石前缘”，那是林妮和柯磊；还有一种缘分叫做“金玉良缘”，那是柯磊和金晓。临走前，那个算命的爷爷忠告我说，丫头，放手吧，你们不是青梅竹马，而是缘尽今生。

原来，命运有时候是真的可以算出来的。

三天后，是柯磊的生日，2007年的夏天，我和柯磊21岁。我发了一条信息：21岁快乐。然后，我离开了厦门。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好了休学，买了一张最快离开厦门的火车票，随便它去哪，我只是要马上离开。

这是我和柯磊第二次分开，也将是最后一次。我选择沉默，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在我踏上那辆列车的时候，有种强烈的感觉，柯磊，我将与你永别。

我放弃了我的大学，那是我苦读12年换来的一个梦，那是我从小向往的地方，我就这样任性而又固执的放弃了它。

东北女孩骨子里的倔强，让我选择从此一个人度过一个又一个苦夏，而不去想值不值得。

车外的景色一点点在我的瞳孔中消逝，模糊了我的双眼，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柯磊曾经说过的话。

我喜欢你，但我不爱你。为什么你不早点让我知道你爱我？为什么你不给我一点点暗示？我们是先遇到的，可是我却爱上了别人。为什么你总是那么优秀，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勇气爱你，只是默默去欣赏。而如今，我爱上了别人，我错过了你。为什么我们的爱情这么无奈，亲爱的，怎么办？

我，深深叹息。

亲爱的，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