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 1）

我没有对婆婆和文月说出我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她们也自然不知道她们的自由我将要付出怎样的低价。

我不敢告诉她们真相，不是怕她们难受。而是我不认为我婆婆会认同我这个决定。即使她会一声不吭的让我去救她，过后她仍会鄙视我。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样揣度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让我钦佩的长者，但她是我最爱男人的母亲，虽然他抛弃了她，但我还是会帮他守护她。

只是，文汇，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守护我？

即使是一个不名一文的潦倒书生，起码也留下一片肩膀来守护我。为什么要这样走了？为什么要让我背负这么多的债？除了钱债，还有情债。

今天开始，我还要背上另一个更难摆脱的债，欠下我自己清高的债，欠下我自己的骄傲的债。

明天，我也许再也没有借口去尊重我自己。我将成为我一直所不耻的那一类人。我在看着别人的荣耀时，将无法再以清高为借口而在漆黑中独舔伤痕。

车子开着，高速公路的车流不多。夏天将至，南方的四野绿意盎然。沿途我无心看任何风景，也不曾与旁边的男人说上任何一句话。我无法假装对他宽容微笑，我会覆行我的诺言。我只是要陪他一次，做一次只负责被做的动物，其他的，我没有打算去付出。

他似乎能明白我的不快，一直也不和我说话。出了市区，进了高速路，便开始反复的播放着那一曲《即兴幻想曲》。

当这首《即兴幻想曲》播到第7遍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可以换一首歌吗？”

“为什么？我很喜欢这首曲子。”

“可是我不喜欢。”

“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它？”

“对我来说，这首曲子代表着一段美好的记忆，我生命中最美丽的记忆。”

他都这样说了，我还可以说些什么。我不说话，把头埋进膝盖里，想要作出昏昏欲睡的样子。但是，自从话匣子打开了以后，他就不再放过我。

他识趣的换了一首曲子，是我喜欢的一些知名韩剧的主题曲。这样我的心绪便平和了一点。

“我不喜欢这些歌的。”他笑着说。

“那为什么要录下这些歌？”

“我猜你会喜欢这些。而且，为了保证有你喜欢的。我还让人录了许多的歌，各种风格的歌。”

“比如呢？”

“英文、韩文、泰文，法文甚至印度歌，我都录了的。想听吗，路还很远，我可以逐一的放给你听。”

“有病。”我确诊了他的症状后，便把头仰着，靠在舒服的座椅上真的昏昏沉沉。

音乐真的很好听，是慢吞吞的和缓的韩剧主题曲。小提琴在我的耳边吹着沉睡的风。迷糊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还不想醒吗？”

我侧了下身子，感觉有一双手臂恰好托住了我头，我酸痛的颈肩骤然间得到解脱，我睡得更沉了。梦中像走过绿色的四野，有一个人轻轻的拔开高高的玉米梗，微笑着走近我。

开始时曾经搔扰我的美梦的声响消失，伴随着更宁静的寂静。

我伸了一下懒腰，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然后，我突然暴张开眼睛，脑子瞬间清醒。

我的头正枕着郑东宪的肩膊，而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扭过头，车子的两侧居然站满了一排排的人。这些人，男男女女排成几排，分列一间酒店的门前。

门前排了一排，左边一排，右边再一排，而我们的车子就停在酒店的门前中央处。也就是说，我在一辆被一排排的男女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宝马车里睡着，还睡在郑东宪的怀里。

最懊恼的是，我不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了多久？我在郑东宪的怀里睡了多久？而我又在这帮人的面前在郑东宪的怀里睡了多久？

所以，当我的头一离开他的肩膊，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我这样睡了多久了？”

“不太久。”

我如释重负。

然后他再补了一句：“20分钟左右。”

那一刻，我的脸红到耳根：“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不舍得打扰你。”

“那么，为什么不叫这些人滚开？”

“我喜欢让他们看着。”

啊，我气死了。这是什么理论？就为了让我在他的面前出丑吗？

他笑着说：“真的很特别。”

“什么？”

“32个人看着我抱着你睡觉。”

“32个？”

“对，我数了三遍。”

疯子。我只能这样判断。然后，他下了车，然后，我听到整齐划一的高昂的问好声：“欢迎郑董事长光临酒店。”

看得出这是憋了20分钟的问好，有蓄积已久的兴奋，还有终获解脱的释放。如果有一句话让我憋了20分钟，我会叫得更加铿锵有力，如获大赦。

有人来帮我开门，他停下来等待，伸手拉我。我注意到在场的女孩子的脸都瞬间红透或是刹那苍白。

我承认他在人前是相当有绅士风度的人。

虽然在人后他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