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景笙抚额,就君若亦那个身体他还能跑到哪里去,她都不嫌君若亦麻烦,君若亦自己干嘛还没事找事……
等等……跑到哪里?
君若亦他不是要……
景笙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悚然一惊,连忙跑出房门。
清晨时分,大雪依然堆积满地,虽时候尚早,已被积雪映得无比明亮,宛如白昼。
小镇不大,一眼望去,几乎能望到尽头。
景笙四处寻找查看,很快在一个角落里看见几个略显深的脚印,这样的脚印代表着体重很重或者走得很吃力。
现在整个镇子里已经彻底没了人,那么肯定就是君若亦的。
顺着脚印景笙一路小跑追了过去,路很滑脚下都是雪水,手脚冻得哆嗦不说,景笙甚至差点在雪上摔了跤,可是她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跑越快。
这镇上有一条小河,不算湍急可是河床颇深,君若亦的脚印离得越来越近,景笙的心也越来越沉。
君若亦……难不成我辛辛苦苦养你一两个月就是为了让你清醒过来去自杀?
当下带着些许怒气的景笙跑了更快了。
不多时,小河隔着冰霜雾气隐约可见,景笙睁大了眼睛,一个低矮的身影慢慢映入了瞳孔中。
“君若亦!”
那个身影微微侧身,又没再动作。
景笙跨前两步,前面的人,正是君若亦,裹着白色棉衣的他显得有些笨重,头发未经梳洗很是蓬乱,此时他正坐在河岸边,四周都是纯白的积雪,甚至他身前的河水都在冬季里显得澄澈了起来。
君若亦坐在其中,被冻得发白的脸庞依然精致,看上去宛如雪之精怪。
如果换做别的时候,景笙或许还会欣赏一二,但现下实在没这个心情。
“君若亦……”
景笙又叫了一声,这一声里除了气恼还有种叹惋。
初次见面君若亦傲慢而不屑一顾的神情她还记得,如今想来,已恍如隔世。
君若亦慢慢眨了眨眼睛,开口:“你以为我是来自戮的?”
那声音却不似昨日沙哑生涩,反而十分平静清晰。
“我是来看雪的。”
看雪用得着跑这么远么?
景笙不想拆穿他,只是轻轻点头,温声道:“那现在跟我回去吧。”
君若亦蓦然回头望着景笙,突然道:“你都……不生气的么?”
景笙笑了:“知道我会生气你还到处乱跑?”
君若亦抿起嘴,咬了咬冻得青紫的下唇,裹得好似团子一样的君公子咬着唇的样子,实在可爱的让人气不起来。
“骗你的,我不生气,地下凉,你快点起来吧。”
君若亦没有回答景笙的话,而是道:“我要回帝都。”
“那就回去便是。”
抬起头,看着景笙那副好似什么都不重要的样子,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像是要倾泻,却又不知如何表达,“我……”
景笙伸手拉过君若亦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君若亦微微推开景笙,自己用力站起来,没想刚一站起,腿上突然一软,一个趔趄向前倒去,景笙见状连忙去扶,君若亦已经一头栽进了景笙的怀里。
景笙下意识环臂,君若亦的头就这么贴在了景笙的胸前。
女子的清香和柔软被清楚的由肢体传递过来,君若亦僵直的身体变得更加的僵硬。
两个月内,扶君若亦起来活动,其实搂搂抱抱也并不少,景笙一时还没意识到不对,一低头,看见君若亦原本煞白的脸上染了几抹浅浅的红,当即问道:“君若亦,你发烧了么?”
闻言,君若亦猛地推开景笙,稳住身形,头也不回的朝客栈的方向走。
“你才发烧了。”气愤又别扭。
景笙摇摇头,笑了起来。
君若亦还是那个君若亦,未曾改变。
那之后,君若亦也开始配合了起来,不再躺在床上挺尸。
像是沉睡一冬后复苏的春季,逐渐从起初封冻的寒冰中融化出来。
少年人的体质本就好,更何况君若亦还学过武,没过几日,君若亦的身体就恢复了十之七八。
他们也再准备回到帝都。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章,现在每写一章,我就觉得离完结快一点……
得瑟的荡漾~
沈墨番外
沈墨番外
“小墨,我让你练的剑法都练熟了么?”
“小墨。我给你的兵书都看透了么?”
“小墨,你懂什么是保家卫国,什么是黎民百姓么?”
母亲的声音犹在耳边,她摸着我的头,一遍一遍的重复。
那时,我其实是极厌烦这些事的,同龄的男孩家都在父母的娇宠下疼惜着长大,有半点磕磕碰碰父母便嘘寒问暖,生怕哪里不舒服,然而我却从没有这样的待遇。
自小母亲便说,你是我沈雁的儿子,就要和那些脂粉堆里滚出来的男儿家不同。
所以我学了那些本该由女子学的技艺,剑法、兵法、国策,白天练剑习武,晚上读书认字,再苦再累也没人叫停,只能硬生生咬牙忍着。
实在忍耐不了趁着母亲不在偷跑了出去,往往回来换得一顿毒打。
深夜里,父亲看着我身上不知是练剑还是母亲打的青紫痕迹,一边替我上药,一边暗自红了眼眶。
也因此,从小我就不喜欢母亲。
不仅仅因为她对于我的过分严苛,也因为她对于我和父亲的冷淡。
她不是个好母亲,一直都不是,直到隔了很久我才知道,母亲那个时候的确是把我当女儿在养,不,确切的说,该是把我当成了沈家的继承人来养,让我在她离世以后,承担起沈家护国的重任。
她或许是爱父亲的也是爱我的,可从未表现出来过,父亲的生辰比不上一道并非加急的军令,整个沈府也像是她匆匆人生的落脚地,她的一生绑在了边关,也停在了边关。
不知不觉,母亲已经成为了我一生中影响最重的人。
我十二岁那年,母亲被外派到西凉边境,母亲为了不让我懈怠,选择了带着我一起赴任。
西凉的风沙和尘土,我至今难忘。
然而更难忘的是那里的生活,困苦到难以想象,他们却已甘之如饴,母亲说,保卫这个国家,不是为了帝都里那些醉生梦死的权贵,而是为了这些最普通最普通的黎民百姓。
十五岁那年,我学会了男扮女装,我的身挑在同龄男子中已经算是很高,又是性别尚模糊的年龄,往往无人识出。
母亲挥手放行,我花了半年的时日,孤身一人从西凉边陲走回了繁盛的帝都。
一路上,我看到了比我想象中更多的东西,而我的手里只有一把剑,它陪着过经历了一次次艰难险阻。
我才知道,母亲教我的,是多么有用的事情,这远比在闺房里绣绣花弹弹琴看看书要来的有意义的多。
十六岁,我回到了帝都。
帝都的记忆已经显得十分模糊,褪下一身风尘仆仆的衣衫,我换回了帝都公子该有的矜贵衣装,也掩藏住周身的勇武之气——在帝都这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气质。
所幸,我也学过几年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重新做回简单的翩翩公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毕竟受了多年女儿家的教育,乍一见到如此多文弱娇羞的公子哥,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我苦笑,世风如此,我这样的男子,到底算什么呢,还会有女子愿意娶么?
去了几次帝都的社交场合,最后也只得秋意一个好友。
秋家公子,虽然性子仍脱不了男子的娇蛮,但好在性子直率磊落,从不藏匿什么。
男子总是习惯性的想多,为了丁点小事争执吵闹,又兼勾心斗角,我实在觉得疲累。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为了一只钗环又或者某个女子的多觑一眼而争执许久,确实过了些……
然而,秋意家中管束比我要多得多。
母亲已经不再让父亲监督我练剑,因为她知道,她的观念已经深入了我的骨髓,剑术即便不用她说,我也会自己练。
无人的时候,我便喜欢去城外的凤仪亭,那里安静而且无人打搅。
心绪不宁时,在那里练一支剑或是弹一曲琴都是很惬意的事。
所谓心绪不宁,也无非就是母亲常常从西凉边境传来的讯息,母亲虽然是忠臣,也并非一味的愚忠,她传来的消息除了前线西凉作战方略应对之术,还有些朝中之事混杂其中,阴谋阳谋,桩桩细碎详尽。
虽我并不敢兴趣,但母亲嘱托之事我总不想违逆。
这其实是件很矛盾的事情,我仍然不喜欢我的母亲,却开始对她的命令心悦臣服起来。
回到凤仪亭,我起初真的只是想寻一处僻静之所,倒没想过在哪里遇上什么人,能遇上宁岚也只能说机缘巧合。
宁岚是什么人,其实第一次见我就已经隐隐有些猜测,那时我正在练剑,刚刚做了起手式挽起剑花,就听见她的掌声骤起,她说我的剑好,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看着我,并没有平常女儿家看见男子时略有羞赧的模样又或者是目光猥琐的模样,她的视线从头至尾坦坦荡荡,没有丁点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