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心如丝乱(1 / 1)
江晚儿本就僵硬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嘀——”闹市区居然有车在拼命鸣笛。若在往日,江晚儿心底早把车主鄙视一百遍啊一百遍,可如今,她却有万分感激之心。
僵了两秒,她若无其事地抽出手,捂了捂耳朵,抬头对薛涛笑道:“——真吵,是吧?你刚才说什么?”
唇角上扬,露出八颗牙齿,江晚儿脸颊有些发热,暗暗给自己打气,坚决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窘迫。呃,其实刚才……或许、大概、应该是她错听了吧?心头有面小鼓敲个不停,咚、咚、咚!
薛涛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她,微笑的面庞带着点点紧张,眼睛却诚挚无比:“晚儿,做我女朋友吧?”
“……”不是错听。心底那面小鼓开始变本加厉地擂动,江晚儿一时间几乎无法思考。
见她沉吟,薛涛清了下嗓子,温声说道:“不用急着答复我,你回去考虑考虑好吗?”他微笑:“虽然突然提出来有点冒昧,但我是真心的,答应我认真考虑,行吗?”
有台阶,江晚儿赶紧下,轻轻点头。再回去,气氛便似乎微妙起来,好在大家也都不是小孩子,知晓该怎么给对方面子、该怎么自己留面子,倒还不至于尴尬就是。
*** *** ***
是夜,江晚儿辗转反侧,止不住胡思乱想。
今天突发事件太多,让她不免有点儿心神不宁。先是古古怪怪的封微序,然后是明显心情不佳的郭大侠,最后薛涛又突如其来地来了这么一出。
轻轻长吁了口气,又翻了个身,暗暗盘点。
薛涛长相不错,算是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更难得的是,从两年来的相处来看,他完全没有如今小青年的跳脱张扬,十分的稳重,脾气也温和——这些加在一起,足以成为一个抢手的男人。
这样的人,却看上其貌不扬的自己?江晚儿有些不敢置信。
但,看他的神色,应该是认真的。
唇不由弯了弯。不管怎么说,知道有人喜欢自己,尤其是这么出色的人,总是令人高兴的事。问题在于:她又是什么想法?
心动吗?
下意识地把手放到胸前,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比往日似乎急促了一些。嗯,以前被其他人含糊其辞地表白的时候,似乎没有这种状况。
所以……还是有点心动的吧?
但,为什么又有隐隐的不安,还有说不出的怔忡,心底似乎空空落落,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薛涛应该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吧?可是一想到郭靖那似真似假的威胁,江晚儿就不由有些头痛——将来可怎么向老妈交代?还有微序……呃,为什么会想到他?
说起来微序今天真的很奇怪,若在以前,他称呼薛涛和郭靖,素来是懒洋洋的声调,称之为“薛大经理”和“郭大公仆”。今天给她电话的时候,竟然直呼名字不说,语气还那么平静,完全没有平日淡淡的调侃。而后和她说话更是平静万分,既不嘲讽也不开玩笑——让她心底无比发毛。
呃,她真的不习惯他这么有礼啊!在别人面前一直彬彬有礼的微序,在她面前可从来不是那么回事啊。几个月下来,他对现在的生活适应良好,那是否也到了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呢?
一想到这点,心里便猛地一抽。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江晚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 *** ***
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上班,见到薛涛的时候,颇有些不自然。薛涛倒还好,温和地向她笑笑,而后若无其事地按照工作流程召开部门会议,视线并不留在她身上。
但就是这淡淡一笑,竟被人嗅出了隐情。
开完会,金銮便揽住了她的肩,不怀好意地笑道:“晚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交代啊?”
江晚儿愣了下,掩饰地笑了笑:“哪有啊,你提醒提醒我?”
“嗯哼~”金銮拉长了声音:“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微序弟弟去偷人了?”
江晚儿呛了一下:“啊?”
“晚儿,瞒着我们可就不够意思了啊!”看江晚儿大有顽抗到底的趋势,金銮眯了眯眼,凑到她跟前,“昨晚可是有人看到你和薛涛……那个那个……”
“哎?”
“啧~还不招?”金銮的手已经搁到她腰间的痒痒肉上,“看来得上刑啊!”
“别、别!”她连忙避开魔爪,举手小声讨饶,“我下了班再跟你们说行不?”
金銮睨她一眼,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暂且放她一马。
结果到了晚上,跟她们三个人一说,这下可炸了锅了。
有人支持薛涛,有人力挺微序,还有人强烈谴责江晚儿。
江晚儿很是委屈:“我又没做什么……”
“不许狡辩!”三人异口同声。
“微序是一多好的孩子啊,我说你可不许始乱终弃!”金銮在她眼前晃了晃拳头。
江晚儿有些无奈:“我和微序又没什么……”
金銮横她一眼:“才怪!”
尚飞搓着下巴,轻笑:“毕竟两人没有说开么,晚儿接受薛涛的追求也无可厚非。嗯,我倒觉得薛涛不错,结婚的好人选。”
“我看你教唆她抛弃微序!”金銮上来掐尚飞的脖子,两人闹成一团。
于婷婷则眨巴眨巴眼看着江晚儿:“晚儿,你不能伤了他们的心啊……”
江晚儿苦笑——难道这真是她的错么?
这三人的意见无从取舍,看来还是得自己考虑。
话说她们一直提起微序,她和微序……真有那么,呃,暧昧?
昨晚那个荒诞的梦突然跳了出来——似乎是在一片草原上,许多人在赛马,有郭靖也有薛涛,还有很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她骑马跑啊跑,很快就超过了郭靖、薛涛,她那个高兴啊,结果乐极生悲,骏马突然一个跳跃,她险些从马背上飞下来。然后就在她惊慌大叫的时候,身子被人接了住,两人打了几个滚,毫发无伤。等她定睛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时,发现眼前的竟是微序。接下来,那张俊颜越凑越近,呼吸拂在她唇上,他低头下来……
甩甩头,江晚儿自觉十分羞愧。老天啊,她是不是被她们说啊说的就习惯了,发个春梦,主角居然是微序!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老牛吃嫩草的行为!难不成自己真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晚儿!你自己怎么想的?”尚飞道。
江晚儿回神,压下心头的思绪,露出一个苦笑:“我也不知道。”
三人看看她,摇头叹气。
*** *** ***
爸妈和老弟都说她优柔寡断,江晚儿第一次觉得他们真乃火眼金睛。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还在纠结。
薛涛并没有再给她压力,她却是每次看到他,都有些不自在。唉,碰到以前那些曾向她告白的人的时候,她也没有尴尬过啊——果然薛涛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么?
江晚儿不由犹豫起来。
按说,她既然不讨厌他,还有一点点心动,就该顺理成章地接受他的追求。但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些抗拒。
周六,封微序休息。
江晚儿一大早就跑去群秀小区避难,生怕被宿舍的那三个人逼着做出个选择来。
她不说话,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封微序则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看书,互不干扰。过不多久,她迷迷糊糊入睡,觉得身上发冷,半张开眼,看到电视已关,他正轻手轻脚地给自己盖上被子。
“微序……”她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睡着了?”
他垂头给她掖好被角:“呼吸悠长稳定,还会咂嘴打呼,不是睡着了还能是自娱自乐?”
“……”那个正常的封微序看来是又回来了。她叹了口气,却不自觉地笑起来:“微序真是高手啊!”
他瞥她一眼:“那是自然。”
“啧~”她笑了笑,浑不知自己眼眸微眯、脸色微红的样子看上去有多慵懒妩媚。向他勾勾手指头,待他弯下腰来,她伸手弹了下他的额角,看着额头通红的印子笑道:“一点都不谦虚。还高手呢,连这个都躲不过去。”
封微序勾了勾唇:“逗你玩罢了。”
她撇嘴,往上拉了拉被子:“吃饭叫我。”
他抬头看了眼时钟,道:“你不去里面睡?”
“不了……”江晚儿睡意已跑了大半,见他坐在一边看书颇为入神,忍不住问道:“看的什么书?”
“物理。”
“有意思吗?”她干脆坐了起来,把被子在身上团成一团。
“嗯……很神奇。”他想了一下,说道。
“能看懂吗?”他以前似乎并未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从初中的书看起是不是起点有点太高?
他微笑:“还好。”转头看向她:“有不懂的地方,晚儿会不吝指教的吧?”
“呃……”其实,她已经把这些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仍是微笑地看着她,江晚儿甚为心虚:“……当然,当然。”
“怎么不看史书,看起这些来了?”
封微序一只手支着下巴,道:“你觉得我一直做保安怎么样?”
江晚儿疑惑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没什么前途是吧?”收入只是饿不死吃不饱的那种,生存还可以,生活就谈不上了。这样下去,安身立命的目标遥不可及。而要保障两个人的生活,他必然要有所改变。虽然不太理解这个世界,但他至少明白一件事——“好工作大都是要求学历的”。而所谓学历,是要在大学取得的。而好的大学,是要高考的。而要参加高考,是需要学习很多知识的。
好在这些知识并不难,虽然一次次挑战他的想象,冲击他的理解,但只要掌握了方法,学起来是很快的——或许这就是经常听人提到的“应试教育”。
“你想换工作?”
“我没文凭。”他摊了摊手,干脆地说道。“文凭”,和“学历”挂钩的一种东西。这里的人真奇怪,不考察那人究竟会些什么,只考虑一张纸的作用。
“哦……”江晚儿沉吟着,“可是,你也没有学籍呀……没有高中学历,不能高考……自考就不用考虑了,用人单位一般都歧视这个……”
“学籍?”又是一个他不了解的词语。
“呃,很复杂的事……我也说不清。”江晚儿咬咬嘴,“要不,我看看能不能找人让你在哪儿挂个学籍——挂在我家那边怎么样?”若是在S市,她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恐怕帮不到什么忙。而在家的话,老爸是中学教师,在当地教育界好歹认识几个人,这件事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关键是,她该怎么向老爸介绍微序?
真是头疼啊。
“很难弄到?”封微序挑挑眉。
“……还好。”呜,她为什么有个这么难养的“救命恩人”!
——没错!救命恩人!虽说这么说可能会吓着爸妈,不过却是最好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