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风云突变(中)(1 / 1)
兰京府中
“什么!”兰夫人虚脱倒地,晟泽和明珠赶紧上前扶她“娘,娘,你没事吧。”
他们刚刚听到兰钦带来的消息——高澄不肯放人。
这个消息对刚从绝望中走出来的兰夫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她本来心如死灰,为何刚给了她希望,又给了她重重一击——她喘不过气来,转而想道:不行,我不可以屈服,我的丈夫还活在世上,我怎么可以先离他而去?高澄不放他回来,我就去邺城找他!
兰夫人打定主意,趁着月黑风高,收拾了行李,可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娘,你要去哪里?”明珠问。兰夫人不答。
“娘,你是要去找爹爹是吗?”晟泽问到了兰夫人的心坎里。
“娘,我们也想爹爹,我们要和你一起去。”晟泽的话出乎兰夫人意料之外,她看了一眼明珠,只见明珠也认真地点点头,眸子里全是真挚。
“可是现在兵荒马乱,邺城在千里之外,你们还是孩子,此去太危险了。”兰夫人有所顾虑。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保护你和妹妹。”晟泽认真的承诺让兰夫人心中满是宽慰。
“娘,我也想爹……”小明珠声音微颤,泪光盈眶。
“好孩子,娘也没什么好怕的,娘带你们一起去。”兰夫人忽而笑了。
夜幕中,一大两小三个身影一路向北而去。
惨白的月光使夜幕愈发诡秘。未知的苦难,未知的离别,都在等着这些善良无辜的人们。
-----------------※※---------------※※-------------------※※-------------------
九鼎庄内
乍寒还暖的夜晚,庄中人熄灭了最后一盏油灯,整座庄园与寂静的城融为一体。
一个黑影灵巧地跃上房顶,矫捷地在瓦片上飞奔,直赴郑旸卧室的房顶。郑旸还未入睡,感觉头顶有异动,机警地示意夫人别动,自己迅速起身掌灯跑出房门。
果然不出其所料,他发现房顶上一个身影似乎在寻找什么。
郑旸喊道:“房上的贵客要找什么下来问我便是!”
那人自知已被发觉,翻身下来二话不说就与郑旸交起手来,郑旸感受到他的来者不善,拔剑阻挡。那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面,月光下看不清容貌。他身轻如燕,武功不低,但还不是郑旸的对手。
一番激战之后那蒙面人渐落下风,这时郑旸的弟子们都被惊醒来到院里把蒙面人团团围住。
蒙面人突然收招,拱手道:“郑庄主,承让了。”
郑旸也见势收住,问道:“阁下是?”
蒙面人摘下面罩,是一中年汉子:“在下受主人所托,请郑庄主护送一物。因所托之物贵重,所以才出手试探。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郑旸心中有疑,问他所托何物。那人一改刚才的凌厉,彬彬有礼地问:“可否到大厅详叙?”
“请。”郑旸看他着实不像偷鸡摸狗之辈,暂时相信了他。
来到大厅,郑旸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的名字不便透露,但只要你把东西送到,我家主人自然不会少付你银两。”那人掏出一锭金子,“这是定金,等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你家主人要送何物?送往哪里?”
“一把戟,送往邺城。”那人解开背上的包袱,摊在桌上,一把世间罕见的兵器呈现在众人面前,戟刃的寒光如银,衬托得月光失色。
不得不说,这把戟是郑旸见过的最霸气的兵器,它应该属于某个英勇的将军,郑旸心中发出感慨。
“这把戟名傲君。”那人扭动机关,戟杆近身处侧出一个牙刃,锋利无比,“它既可却敌,也可防身。我家主人要将它赠与重要之人,任务重大,所以命在下先试探一下庄主的身手。”
“原来如此,有幸护送此戟,我求之不得,这趟镖我接了。”郑旸自己清楚,这只是托词,真正的原因是——近年来梁帝引狼入室,时局动荡不安,商贾都大受打击,镖局的生意也没那么好,养活这一大家子并不容易——这个人出手如此阔绰,还是接下来吧。
“好,郑庄主果然爽快,只是我们要立下规矩,必须要郑庄主您亲自护送。”
“那是自然,邺城在别国,世道又乱,我一定会亲自护送。”
“那就好,若此戟丢失……”
“郑某以死谢罪。”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但他从未失手丢过镖。
“不不不……”那人笑了,“我们立下字据,若此戟丢失,只需郑庄主归顺我家主人。”
郑旸心里有些不踏实,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能否告知你家主人尊姓大名?”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是郑旸第一次接这样的镖,但是考虑一下,一咬牙还是答应了。
“鸿渊、向明、庆祥你们收拾一下,随我同去。”郑旸吩咐。
这几个弟子都在盯着这把兵器啧啧称奇,听到师父的吩咐才缓过神来。
郑旸向那人道:“这几个是我的得意弟子,我们一同去,定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样最好,一个月后我会来取友人的接到兵器的信物,郑庄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那人走了以后,若藜跑到父亲身边:“爹爹,邺城在哪里?好玩吗?”
“邺城是东魏的都城,我也没去过。”
“爹爹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保证不添乱的。”若藜央求道。
“不行,太危险了,况且……”郑旸欲言又止。
“只是送一把戟而已,爹爹你武功那么好,怎么会出差池呢?”若藜眨眨眼睛,向父亲撒娇。
“说不行就是不行,我是去护镖,不是去游玩。”郑旸不肯答应,忽而看小若藜委屈的目光,语气变得温柔许多,“等爹爹有时间了就带你去名山大川游玩,现在你跟你娘乖乖在家好不好?”
他想起了女儿出生时一个来家中躲雨的道士的话——“此女有凤之仪,无凤之命;花开曲折,若想她安于乱世,八年之内不能带她出镖。”
方伎的话他虽不怎么相信,但放在这个宝贝独女身上,他不敢有半点相违。现在藜儿还不满八岁,他不想冒险。
若藜继续撒娇,说她保证乖乖的,一定不添乱,又‘威胁’他说如果不带她出去就偷偷跑出去,郑旸被这“混世魔女”缠得没办法,只得同意,但要她穿上男装,怕有人对她起歹心,若藜这才开心地跑回房间去了——在那个遥远的地方,一定会有让她觉得有趣的事的——她不会想到,这一行,改变了她的命运……
七夕节前后,邺城笼罩在祥和与温馨之中
情侣、夫妇相约在河畔,把许愿灯点亮,顺水流向那未知的地点,带着自己甜蜜的心愿。
桥下花叶乔木丛生,在微风中摇曳。紫薇盛开的时节,翠薇、赤薇、银薇铺陈在郊外广阔的大地,绘出了青蓝、赤红、银白相间的画卷,姑娘和小伙子们追逐嬉戏,好不欢快。
姑娘们把脚浸在河里,任清澈的河水淌过白皙的脚腕,心里的温暖盖过了脚上的冰凉。小伙子们在水没膝的地方摸鱼,在姑娘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游到她们不远处,再钻出来吓她们一跳,惹得她们掀水来泼,这时小伙子们再来反击,年轻人边躲边笑,好不热闹。
河畔的常客,那些钓叟此时也没心情钓鱼,与这些欢快地年轻人同乐。他们捋着花白的胡须,脸上却泛着红光,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
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如此美景怎会少了文人墨客,他们也集结在一起,流觞曲水,吟诵这大好河山、淳朴民风。也对,刚把侯景赶走,南方的战火无法蔓延到这里,这秋日的风光、收获的金黄、人们的笑脸都值得歌颂。
郑旸一行人已经到了邺城,由于所托之物体积不大,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地树镖旗。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到这座陌生的城。
陌生也意味着新鲜,小若藜还没有见过建康以外的世界,如今看到这郊外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罗列在长草之上,涓涓细流在大地上星罗棋布,树上被叶子遮着看不清样子的鸟儿唱出她闻所未闻的动听旋律,她的心情再没有此时这么畅快了。
庄里的小伙子都年轻还没成亲,看到出双入对的情侣,脸颊绯红。小若藜也好奇地盯着这一对对情侣,不知道怎么,心里竟有些羡慕,看着那些姑娘一碰到心爱男子的手,就娇羞地低下头去,心中泛起涟漪。
“小师妹,非礼勿视。”鸿渊把她的脑袋扳过来,目不斜视。若藜好奇心大发,伸出小手去握鸿渊那厚实的大手,然而只是小手握大手的感觉,除了感受到鸿渊经常习武留下的厚茧外,没有那种能让她害羞的感觉。
“真奇怪,她们为什么会脸红?”小若藜心里犯嘀咕,小声说了出来。
“你才奇怪!”鸿渊回头看着她,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羞不羞。”
“那你还曾经盯着蛮子哥哥看好久呢!”小若藜反击,这件事成了她攻击鸿渊的把柄——这也是她想让鸿渊做某事,鸿渊不管愿不愿意,从来没有反驳过的原因。
“这不一样,我是看一个人,你是盯着人家两个人亲……亲密无间。”鸿渊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窘迫地语塞。
“哦……”小若藜故意拉长嗓音,装作理解的样子。
别人在他们眼里是一幅画,而他们这一路骑着骏马前行的人在别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一副画呢?
一行人继续往前赶路,去找目的地,可是到了那人所说的地址,是一座府宅,但已经破败不堪,朱红色大门已经坏了,门上结着蜘蛛网。郑旸他们面面相觑,推开虚掩着的门,鸿渊大喊:“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应,他们进去发现庭中空余断井残垣。
鸿渊接着喊人,可是依旧没有回答。此时一个婆婆经过,听到他们在这里喊,走进去说道:“年轻人别喊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
“怎么会?这里不是住着一户姓王的人家嘛?”鸿渊跑过去问婆婆。
婆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我都在这儿住大半辈子了,这里根本没有住着什么姓王的人家。”
婆婆看他们不相信,又说:“你们一定弄错了,十年前这里住过姓张的大户人家,可是他女儿死在这里,他很难过就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后来有人看到这里飘着鬼魂,怀疑他女儿阴魂不散,就没有人敢住这里了。”
说完婆婆就战战巍巍地走了,鸿渊扶她出去,回来问:“师父,我们会不会记错了?”
郑旸眉头紧皱:“我一个人记错,大家还能都记错?”他拿出委托书信,仔细看了确定是这个位置。
“那现在怎么办?”鸿渊问。
“现在找不到人我们也只有回去了。”郑旸无奈,他们把东西完好无损地送回就是了。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鸿渊说道,“现在回去夜里正好走到来时的那片林子,我们还带着小姐,不太安全。”
“那好,我们先去城郊找一个客栈住下。明天一大早再启程。”郑旸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