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袁苗苗（1 / 1）
上课的铃声都镇压不住教室里的吵杂与喧闹，只有当郑老师走上讲台，眼神四周巡视一圈之后，同学们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大家鼓掌欢迎！”
一听到“漂亮女孩子”几个字，教室里昏昏欲睡的男生们一下子打了鸡血的猴子般都来了精神，掌声、口哨声、起哄声差点把教室的顶棚给掀翻！就连女生们也好奇地注视着门外，倒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女生能得到老成持重的郑老师的亲口赞许呢？
“袁苗苗同学，请进来吧！”
“吱呀”一声，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女孩子飘飘的身影轻轻走了进来。
在这之前，我一不相信有天使的，一看到那个影子，我立刻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那时的场景，教室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仿佛都能听见彼此咚咚的心跳声！男生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开了嘴，仿佛一只只呆笨的大鹅，目光齐刷刷的追寻着那女孩子的身影缓缓地走上了讲台，都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她那一袭白裙，仿佛在带着一层薄薄的光晕，我目眩得几乎睁不开眼，甚至看不清她倒底长是是什么模样！只觉得全身血液狂涌，心脏在不可抑止地怦怦乱跳，隐隐约约好象听见她轻声说了句“大家好，我叫袁苗苗”，并向台下轻轻鞠了一躬，那乌黑闪亮的长发便滑落在胸前。
“袁苗苗同学，你就坐在那个座位上吧！你的同桌名叫白飞羽，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宣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顺着郑老师手指的方向，袁苗苗抬头向我瞄了一眼，我立刻觉得脸上发烧，赶紧低下了头。
我只觉得她胸前抱着一大叠书，轻轻地走了过来，“飞羽同学，你好，请多关照！”她的声音真如夜莺般入耳，并朝我甜甜一笑。
“你……你好，”我嘴巴仿佛比驴踢了一下似的，平时潇洒不羁的我，现在舌头大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怎么，不欢迎我做你的同桌吗？”看着我的狼狈样，她格格地笑出了声，嘴角露出了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哪里，哪里……你请进，”我慌慌张张地站起了身，脚下被桌子腿一绊，差点摔一跤！只觉得有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扶住了我的胳膊，触及处，竟然有种麻麻地带电般的感觉！
我就那样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把书轻轻地放在桌面上，一本本整齐地码好，仔细地放进抽屉里，从文具盒里拿出一张纸巾，把桌面和椅子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又把纸巾叠起来，放在抽屉另一旁，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了下来。
“大家再次用热烈的掌声鼓励下我们的新同学吧！”大家这时才如梦初醒，如雷般的掌声持续了差不多半分钟。
大概是被大家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吧？她低着头，不知所措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无瑕的脸蛋上飞起了一片绯红。
看着她坐定，我这才心下稍安回到原位，长长地大出了一口气，竟然发现自己脑门上尽是汗珠！
“好了，现在我们正式上课，”郑老师用板擦轻轻地敲了敲讲桌，他显然看懂了大家的表情，暗笑了一声，习惯性地扶了扶黑框眼镜，“今天我们语文课，我给大家布置一道作文题目，名字就是……”他拎起一支粉笔，龙飞凤舞地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你的……》
“这次体裁不限，小说、记叙文、诗歌、散文皆可，立意自定，字数不限，一个小时里交到我这儿来。现在大家动笔吧！”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耳边只传来钢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大家都在皱着眉头咬着笔头在苦思，这时也再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我的心一下子静了不少，这才敢一手抓着钢笔在草纸上装模作样，一边偷偷地打量新同桌的美丽的侧影。
我的另一大爱好就是画画，对女孩子的审美观严格得近乎残酷。可对于这个袁苗苗，我真的挑不出什么瑕疵来！
她那柔滑顺亮的的长发用一条洁白的丝带松松地系着，仿佛她轻轻一甩头，那丝带便会应声滑落；没有任何修饰的弯弯的眉毛，挺直可爱的鼻梁，不染自红的端正的嘴巴，白里透红的脸蛋，嫩得仿佛手指一掐，便会冒出水来！尤其她那一双眼睛，可爱的双眼皮，瞳孔如黑水晶般闪亮透澈，竟还带着隐隐约约的蓝光，眼睫毛好长好长，朴闪朴闪地如同两把小扇子，自然地向上翘了起来……她的美丽不光在外表，更主要的是她身上那种纯净素雅的气质，像极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莲花仙子！
看着她那双低垂的纯净如碧波的双眸，我的灵感忽入闪电般划过夜空！“有了！”我掏出了作文本，笔尖在纸上不断地跳动，文思如泉涌，带着我澎湃的情感，化作了笔下一行行炙热的文字……
不到二十分钟，我就第一个把本子骄傲地交到了郑老师的手中，头也不回，趾高气扬地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郑老师用诧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翻开了我的作文本，理正眼镜看了起来，正如我意料之中，他先是默读，后来表情越来越激动，面孔开始逐渐泛红。最后，他扶了扶眼镜，抬起头来，满脸兴奋的表情：“大家先停一下，我来读一下白飞羽这篇诗歌！”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笔，看了看郑老师激动的表情，又不解地朝我望了过来，有人嘴里在小声地嘟囔：“这么快，在搞什么东东……”
“大家静一静！”郑老师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纯正的男中音开始大声朗诵：
《你的眼睛》
哪个天使
打碎了蓝色夜幕里那颗
最耀眼的星
跌入了你的眼睛
清波闪闪
洒着天上下最纯美柔弱的雨点
你却在微笑
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薄雾
世上最明亮最清澈最幽深的眼睛
这世界又算得了什么
一切都过于贫瘠
无耻地不能说话
就在我尚未苏醒的痴望里
那一汪清泉
温柔着我混沌的梦
一根两根三根……
数着你的睫毛
一瞬间
我竟不能控制自私
想用最纯最浅薄的无知
为你的双眸添上一抹七色虹
我最爱的眼睛
求求你，不要再落泪了，
要么，
地面上又会多出两眼深井……
他读完之后，教室里半晌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暴风雨般的掌声才轰然响起，加杂着男生们不怀好意的叫好声。
坐在我身后的凌江直戳我的后背：“你这小子，可真有一套，原来……”
我现在剩下的只有傻笑！
袁苗苗也听懂了我诗歌中所写的意思，美丽的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埋在课桌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美丽的邂逅有时来的就是那么奇妙这么快，仿佛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
如果以前我身边没有空座位，也许就不会有如此美丽绝伦的袁苗苗，更不会在以后发生那么多充满笑和泪的凄美故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拥有漂亮同桌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我身边的麻烦事便一件件接踵而至，弄得我疲惫不堪，哭笑不得！
我首先没有想到的是：看似聪明伶俐的她，对功课差不多一窍不通，有时候我都在怀疑，她是怎么样升到高中的？
就在刚来的那天下午，我们在上数学课，胖乎乎的女老师在讲台上挥舞着一把塑料尺声嘶力竭，唾沫横飞。台下的同学们不是侧耳听讲，就是埋头记笔记，只有她怔怔地看着老师发呆，明亮的大眼睛明显地流露出迷茫与不解。半晌，她轻轻地捅了捅我的胳膊：“飞羽，什么叫二元方程？”
这是个小学生才该问的的问题啊！没想到她第一次和我主动搭话，竟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我彻底被她彻底被她雷晕了！“你说……什么？”
她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脸蛋红朴朴的，“我……问你，什么叫二元方程……”
“就是含有两个未知数的方程啊！”
“那……，什么叫未知数，什么叫方程？”
“你……你……”我简直无语了！难道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不像啊！她那双如碧海般纯净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真诚，看不出丝毫玩闹的意思。
我真的晕了！“方程，就是含有未知数的等式。未知数就是你假设的一个数字，利用等式关系，就可以求出这个未知数的值，”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就横下心，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我用笔在草纸上画着，用最简单的方式向她耐心解释：“比如：3加几等于5。这个“几”就是一个未知数，你可以用任意一个符号来代表它，比如，用A，那么3+A=5就是一个方程式，A就等于2。二元方程就是等式里面有两个未知数。”
“那两个未知数应该是不固定的两个数字啊。”她理解力还是不错的。
“对啊，所以一条二元方程式答案不唯一，需要有方程组来解，这下明白了吗？”
“嗯，嗯，我懂了，真的懂了，谢谢你。”苗苗向我轻笑一下，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苗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实在憋不住了，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蛋后面，倒底有着什么样千奇百怪的秘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低头犹豫半晌，才喃喃回答说，“因为我家庭的原因，我没上学好些年了，好多东西都不懂的。”
“是因为经济还是别的原因，你告诉我，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说来话长了，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的忙了……”苗苗俏脸涨红了，眼神飘移游离，躲闪着我的提问。
“没关系，以后你的功课，就交给我了，我是你的同桌又是班干部，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嘛！”我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部，一副行侠仗义的英雄架势。
“谢谢你……”她冲我嫣然一笑，那迷人的酒窝看得我几乎魂都飞走了！
就这样，我牺牲了所有的业余时间，给她恶补功课。数理化是她最差的，我差不多要从小学讲起，比划举例，查书翻资料，事无巨细通通娓娓道来。还好她的理解力与记忆力超强，等我讲过一遍，再也不用重复第二次。在这点上，我稍稍宽下了心：照这样的进度下去，不出十天半个月，她会很快地赶超上来的。至于语文英语政史地之类，并不用我费太大的神，只需找一些小学裙初中的课本过来，告诉她死记硬背就可以了。
我知道我的同桌是很爱干净的。她的全身上下，从来没有半点的污渍，身上老是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我敢肯定，那绝对不会是香水。如果不考虑别的因素，坐在她身边，欣赏着她美丽的倩影，嗅着她身上迷人的芳香，应该是一种极大的精神享受。可没想到，她爱干净竟到了一种让别人受不了的地步！
有一次上美术课，一位女同学调水彩时，画笔不小心一挥，一滴红颜料溅在了她的身上，那鲜艳的红色在她的白裙子上如雪地红梅，分外醒目。只见她蹲下身，手捧着被弄脏的裙摆，眼圈在慢慢地变红，很快就泛上了一层亮晶晶的薄雾，并且在慢慢凝聚，最后，变成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那个女生吓坏了，跑上来红着脸对她道歉，可苗苗却越来越难过，到最后竟然哇哇大哭了起来，一下子弄得全班同学都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经过这件事，所有的同学都对她敬而远之，有时有个别的男生过来搭讪，都会被她的冷面孔弄得尴尬无趣。除过我之外，男生们大概只能在梦里去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了吧！
令我没料想到的是：她不仅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沾染半点污渍，而且殃及到身边的我。
说句实话，我是一个比较邋遢的男生，生性又比较懒，大大咧咧习惯了，再加上这几天给她辅导功课实在太累，一回家便倒头就睡。
早上打着呵欠来上课，谁知道她一见我面就捂住鼻子，给我愣不丁地来了一句：“你昨天是不是没洗澡啊？”
我差点被她一句话给噎死。赶忙扯着领口放在自己自己鼻子上闻闻，“没有什么味啊！”
“还在装蒜，你肯定没洗，身上臭死了！”
真是服了她了。“没办法，给你恶补功课累的嘛，一回家就睡，哪有时间洗澡？你就凑合凑合吧。”
“嗯，”她点了点脑袋，“你这几天是挺辛苦的，要不……”
“咋了？”
“要不，晚上我到你家，你休息，我帮你洗？……”她那黑眼睛看着我，一脸真诚。
“不，不要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还是说什么？我只有落荒而逃……
可能玩体育的都有一个毛病，都喜欢脱鞋凉脚。大家想一想，每天穿个运动鞋跑来跳去，不让脚吹吹风，还不被捂坏了呢！在以前，我老习惯运动完回来，坐在座位上把鞋一脱。现在这个毛病可害苦了苗苗！她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向我提意见，我老是乖乖地穿上鞋答应得好好的，可下次又会习惯性地毛病重犯，把答应她的事一下子忘到九霄云外。
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发火了，“飞羽，你这个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我都快被你醺死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大不了我再辛苦点，每天晚上洗脚咋样？”
“光每天洗脚还不够，还要洗袜子，你一打完球就洗一次。还有，最好从家里再带一双干净鞋来，在教室里换着穿一穿，你看看咋样？”
“姑奶奶，你不不如杀了我算了，”我站起身，冲她拱手做揖，“要不我给郑老师说声，给你换个同桌吧？我还真的伺候不了您老人家了。”
“那……那还是算了吧！”苗苗急急摆手，连忙改口，“这样吧，你保证每天回家洗脚就行了，你下次脱鞋时，我就踢下你，你就把鞋穿上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我答应你。”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说句实在话，要我离开这位仙子般美丽的同桌，真的还舍不得呢！
她除过这些，在同学面前还弄了不少的笑话。我稍举一二。
还有一次，学校放学时下大雨，教室外面全是水渍泥地。大家都趟着水走过去了，轮到苗苗时，她站在台阶前，一会看下自己的新衣服，一会看下满地的脏水，表情很是犹豫。最后，她竟然在同学们面前喊出了一句雷死人的话：“飞羽，地太脏了，你能不能抱我过去啊……”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羞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三次，学校搞一个学生素质教育调查，给每个同学发了一张调查问卷，我看苗苗填得很认真，就偷偷地凑过去一看，只见她其中一栏写着：[兴趣爱好：洗澡，睡觉。理想：舍身……]
没来几天，她一系列伟大的壮举就传遍校内，让成了笑柄，可是她还浑然不觉，依然故我。
有了这样的同桌，我不头痛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