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十一、佛难平心(1 / 1)
芦花语录十一:害怕不需要理由,宠溺却有缘由。我们可以忽视害怕,却无法忽视心悸。
且说芦花不管愿不愿意,脚步还是向贵琴居行去。芦花到如妃的贵琴居的时候,已经嘻嘻哈哈有很多人在了,芦花释然地向如妃行礼祝福拜年,如妃倒淡淡的却也没说什么,不过抱了小公主拍着,到底说了声:“昨日个溪儿受了些惊吓,昨晚一直哭闹,也不知道怎么了。”
张氏是个最爱拍如妃马屁的女人,忙颠着凑趣道:“想来是吓着了,要让吓着的人醒醒就好了。”说着不时拿眼睛瞟芦花。
芦花见躲不过,到底屈了身子,“都是芦花鲁莽,闹着放烟花,惊吓了小公主,这里向娘娘和公主赔罪了。”
张氏却咯咯而笑,“奴儿妹妹真是有心了,大年节的,姐妹门也不好说什么赔礼的话,不如奴儿妹妹给小公主抄几卷经书,过些日子送到观音庙为小公主祈福岂不好?”
如妃赞赏地看着张氏,点头,看芦花,芦花恨不能拿脚踢死张氏那张笑脸,抄经书?要我命吧?这个时代繁杂的古体字,怎么抄啊?芦花想哭,她好想说,娘娘我不会写字,可看着如妃那满意的笑脸,又噎回去了。
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天空好干净好纯洁啊,可惜春天还没来。春天远吗?芦花心底没底。媚娘跟了过来。
“妹妹不必忧愁,抄经可净化心灵,也当是给自己祈福吧。”媚娘依旧淡然的声音,和芦花并肩而行。
芦花诚恳地点头,“谢谢媚娘。”只是我又没做坏事,干嘛要净化心灵啊?
媚娘跟着芦花进了未名居,说是要给芦花拜年,芦花不能拒绝,只能笑脸欢迎,刚坐下就听说同住在西庭苑的柳夫人和付夫人也来了,芦花忙不迭地让座,倒茶,一时间茶香缭绕,屋子却寂静下来,一向都无从交际的几个人坐到一起顿时没什么说的来。说起来住西庭苑的都是不怎么受王爷待见的,跟如妃一起住东庭苑的仗着如妃提携倒都有着几度春风得意。所以几个被冷落的小老婆聚在一起,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只是芦花身份特别,才来院子几天,刚几天听说很受王爷恩宠,这几日也不见王爷如何有待,所以自然就有同住西庭的人赶了过来。如果有人知道王爷大年夜和芦花一起过的,会不会有人站起来碎芦花一脸口水?这个可能性未得而知,芦花也不想实验。
总之气氛很不好,大家沉默着喝茶。付夫人见大家无聊,环顾着这屋子四周,不由咂嘴叹道:“这地方跟以前真是天壤之别了呢,真是……”说着却偷看了芦花一眼,却掩住嘴不肯多说。
芦花心底不以为然,有话直说,谁怕谁呀,都没安好心的,装作不懂问道:“以前怎么了呀,付姐姐?”
媚娘却抛来一个复杂的眼神,低头喝茶。
付夫人就是等芦花的这问话,“这里啊,原来住着的是琴妹妹,只不过因为重了娘娘贵琴居的字,到底不好。娘娘倒没说什么,她自己倒总是过意不去,没一年倒抑郁而去了。”说着似无意看了看那早已换着金碧壁纸的屋棚顶,怔了怔,似想起什么,神色顿变,撒了茶水,慌张地站起,仓皇地看了看柳夫人。
那柳夫人也不喝茶了,脸色变了变,“付姐姐说这些干什么,没得吓着奴儿妹妹。我看姐姐也是昨日守夜累着了,我们还是先去了吧。”说着忙拉了付夫人就去了。
芦花诧异地看着那二位逃似的走了,拿眼睛看媚娘,媚娘却神色不变,只放了茶杯,也道了声别,扭身去了。留一地错愕的芦花。
芦花抬头看那煌碧的屋顶,高大的房梁已经被轻巧的木棚顶挡住,看不见那黑漆的房柱屋顶,芦花心神颤了颤,似乎那壁纸之后真的隐藏了什么夫人的魂魄精华。
晚上王爷回来的时候,芦花草草地随着大流拜会了一下,算是拜年之礼,然后很快就从南庭苑溜走了,管那些所谓的花酒游戏戏台。
芦花抱着腿坐在大床上,不敢睡去,死命拉住小花,却又不知说什么,看着那灯影绰绰中,红烛飘摇,屋里的精致更是飘渺虚无,连那薰香都似乎带着某种宿命的味道,额头上的汗就一滴滴地涌上来,侵染的小脸慢慢苍白,手心的汗渐渐湿透小花的衣角。
小花担忧地摸着芦花的脑门,“小姐,你是不是特别不舒服?我去找人叫太医好不好?”
芦花摇头,只拽着小花的衣角,“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头疼。”
“还说没事,都出了这么多汗,那我去请王爷。”小花起身要走,一把又被芦花拉回。
“小花你可别走,我……我害怕……”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芦花觉得空荡荡的心一下子填满了,一把抱住小花,恨不能抱着大哭,“呜呜,她们说屋子里吊死过人,我害怕啊。”
小花终于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吊死人?害怕?小花看了看屋里飘动的纱帘还有嫣红的纱窗,也不禁哆嗦了一下。人家说害怕是会传染的,果然如此,如此漫漫长夜,小花再也忘记了尊卑之分忘记了不能跟主子睡一个床的道理,两个女子依偎着,瞪大眼睛竖起耳朵警惕着房间内外所有的动静,直到夜深人静,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昏昏睡去。
燕暮庭在回王府接受了众人的拜年后,就被几位好友拉着出去喝酒了,直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到王府,已经有些惯性地走向西庭苑,来到芦花的未名居,当她看见本属于他的位置上躺着一个直挺挺的丫头时,竟有一丝嫉妒,这丫头居然能抱着除他之外的人睡得如此香甜,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将那丫头抱着的人从窗户扔出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荒唐的冲动,看了几眼后,又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北庭苑了。
芦花睡得很迷糊,但是并不代表有人夜游过她的卧室,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摇醒小花,坚定地吩咐:“快去要佛经,什么《金刚经》、《阿弥陀经》、《地藏经》统统拿来。”
“啊?”小花尚子有点晕乎。
“去啊,啊什么呀,不是说佛能镇邪么,咱还是多念经的好。”正好如妃不是让她抄经给溪儿公主祈福么,也正好给自己祈点福,芦花看着阳光明媚的屋子,不由感慨,难怪自己老做噩梦,原来是一直与邪魔外道同屋啊!那个如妃,果然不存好心,居然让我住吊死过人的鬼屋子!芦花愤恨地拧了一把身边的东西,却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哦,拧的不是东西,是小花的胳膊、
当北庭王燕暮庭迈着矫健的步伐再次走进未名居的时候,芦花小妾正咬着笔管,与一堆经书大眼瞪小眼较劲呢。
燕暮庭好奇地站在一大桌经书前,奇怪地问:“奴儿在干什么呢?”
“研究经书。”芦花认真回答着,“你说当初写这经书的人多伟大啊,这么多复杂的字亏他怎么想得出来呢?”字不是写经的人创造的,是仓颉造字好不好,姐姐?
燕暮庭觉得脑门嗡嗡的,“你要抄经?”想起今早的汇报,这丫头不会真的要给溪儿抄经祈福吧?她不是说自己不会认字么?想到这里,燕暮庭的心情更好了,微笑着看那一人一笔一堆经书。
日头慢慢从斜趴着到直起身子,那人依旧摇着笔杆,直勾勾地看着经书。燕暮庭终于挺不住,“你到底要不要抄啊?”
“我还在研究。”一本正经的回答。
无聊,无趣,燕暮庭终于不雅地打了个哈欠,“不认字就别撑着。”
“哦。”芦花小妾终于抬起头来,看她的夫君,变脸,转眼就一副可怜兮兮样,“我是不会写啊,王爷你帮我抄吧!”然后燕暮庭就看见一只笔不偏不倚地插到了自己的手里。
燕暮庭瞪眼,却见某人已经开始积极地铺纸研磨起来,“王爷的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人见人爱,王爷抄得经书一定能保佑小公主福寿绵延,保佑我这屋子里的鬼全部死翘翘。”口无遮拦,得意忘形,居然把自己最后的私心都暴露了。
夕阳慢慢地卷进了云做得铺盖里,小花偷偷地看一眼屋子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偷笑了无数次,王爷可是被小姐害惨了,那么多经书,要抄到何年何月啊?芦花也在偷笑,小样儿的,就等你上钩呢,你不替我抄,我难道找我弟去?再问一句,我弟是谁?
燕暮庭认命地抄了一张张经书,最后终于怒起,扔了笔,不干了,长身而立,“不抄了!”
芦花见桌上已堆了厚厚一摞的经书,不敢太嚣张,忙点头,“好好,王爷累了,不抄了。”说完抱起那大堆经书,咬牙切齿,“哈哈,今晚我就抱着你睡觉,看那些妖魔鬼怪还敢来不?”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燕暮庭似才想起,刚才被那对佛祖菩萨都弄得头脑发昏了,几乎忘记了那丫头干脆说的那句“保佑我屋里的鬼全部死翘翘”的话,这下芦花又提起,终于想起来问了。
“啊?”芦花见王爷问,眼珠子转了转,咬唇,还是不能说,第一这屋子是他最宠爱的如妃选择的,搞不好如妃的状没告到,把自己绕进去;第二这屋里原本住着他另一个小老婆,提起旧事,不管是伤心还是生气,对自己都没有好处;第三,那吊死的女人说不定就是他……他逼死的呢。哦,想想都可怕,芦花忙转了眼睛,抱着佛经摇头再摇头。
燕暮庭见芦花眼神躲闪,就知道这丫头又在骗自己,却不言语,只吩咐着备饭。真是见鬼了,自己推掉那些狐朋狗友的吆喝,忙颠颠地跑到她这里来,却帮她抄了一天的经书,什么时候变成我堂堂王爷听一个小丫头的了?燕暮庭郁闷。其实他该偷笑,芦花同学的嚣张现在已经收敛了许多了,想当年她弟堂堂太子不也是她拳下奴役么?别说抄写经书,她让她弟帮她背书都不奇怪。
今天的芦花特别奇怪,特别黏人,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似乎在害怕着什么,黑眸还不时闪耀着某种不安着,似时时关注身后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燕暮庭有了丝了然,终于趁着芦花去更衣的时候拽了小花问起。
小花在王爷凌厉的逼视中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昨天来拜访的两个女人,并添油加醋地说着昨夜小姐是如何的害怕如何的哭泣。燕暮庭顿觉心思有些烦乱,巡视着这间本就不大的屋子,若有所思。
终于当夜幕降临,芦花恨不能趴进燕暮庭的怀里的时候,燕暮庭再装不了无知了,抱着那个极其不安的女子,把头轻轻放在她的脖颈上,“我一会走。”
“哦……不……”芦花本要嘴硬,看着摇曳的烛火,突然就没有勇气了,“你晚上不走可以么?”这是芦花第一次主动的邀请,让燕暮庭有点激动,随机却又有点生气,是因为害怕么?
“想我陪你?”慢悠悠的语气,带着某种阴谋的味道。
“嗯!”芦花用力点头,“我……我害怕……”
说实话了,“害怕什么?”燕暮庭抬起头直看进芦花深潭幽黑的眸子里。
“怕……不知道。”芦花沮丧,不敢说啊,堂堂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无神论教育下的优秀学生,居然怕……鬼!
“我在你就不害怕?”
“嗯!”更用力的点头,“你抱着我就不会害怕。”说完这话自己不由忡怔了一下,自己这算是撒娇,还是表白,还是寻找依靠?居然说得如此顺口,自己是不是被这男人迷惑了?懊恼地噘嘴。
燕暮庭满意地看着芦花的懊恼,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刮了刮芦花的鼻子,“好了,不要噘嘴了,今天我们不住这里。”
“真的?”雀跃而起,忘记坐在人家腿上了,差点摔了一跤,幸好男人的手臂够长,又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