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第一百零七章(1 / 1)
李风之看了看刚刚送原弄潮出去的青子,问道:“送原姑娘出去了?”
青子冲着李风之行了个礼,低声说道:“我送姑娘出去了。只是,姑娘出去之前,去院子里看了一下。”
“去院子了?”;李风之咳嗽了一下,问道。
青子点了点头,接着说:“恩,去看了看少爷的药,又嘱咐了一下奴才。”
李风之笑了笑,已经不需要再问了,以原弄潮的心思,一切恐怕都已经瞒不了了。
算了,反正一开始的时候也便没想着要瞒着她,不过是不想告诉罢了。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自己刚刚离开家的时候。
自己少年得意,小小年纪,金榜题名,金銮大殿上是何等的羡煞旁人。
然而,似乎受到了诅咒一般,探花,竟然又是探花?
父亲便是探花,他竟然又是探花。
于是,他同意了父亲的建议,准备明年再重考,反正他的年纪还不大。
探花这个魔咒不会一直跟着他们李家。
然而,上天似乎早就在命中注定着一切,他们李家探花的魔咒,他终究没有机会去打破了。
不断的咳嗽,渐渐的咳血,让他发现一切都不是那么正常。
父亲一生高傲,从不低头,如今,难道竟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好,还有弟弟。
他拍了拍弟弟的头,告诉他,要他来结束他们李家的魔咒;告诉他,要孝顺父母;告诉他,要保重身体;告诉他,他要出去了。
弟弟似乎还并不明天他话中的意思,只是点头答应,却又忍不住一再向他追问。
他不是会因为疾病而远走他乡,只是不忍看着父亲悔恨的目光和母亲的日日垂泪。
那就让他离去吧,至少,这样当他真的离去的时候,他们还有怀着他还活着的希望。
于是,一人单骑,非是自我放逐,而是要在这最后的时刻却享受一下自己不曾有机会享受的人生。
然而,无论如何,自己一人上路,却总是有些不自在的,自己一向看得很开,包括生死,包括自己的生死,却总是有些东西放不开。
而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她。
懒洋洋的躺在草丛里,慵懒的幸福的几乎可以闻的出来了。
她微笑着,似乎因为阳光的直射而微微的眯起眼睛,一种叫做生命的东西在她身上洋溢着。身边的小花瓣随着风而时不时的摇摆着,拍打着她的脸颊。
她傻傻地望着他,无意识的笑着。
他永远记得她那时的样子,不是多漂亮,却是那么有活力。
因此,才会在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主动向她打招呼,只为了呼吸一下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青春的气息。
她似乎也很喜欢他,看他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带着仰望的角度,他欣然默许,于是,花谢亭台,酒画诗茶。
他在家的时候养了一盆小小的桔梗,枝叶不算茂盛,却总是坚强的开着。
来到洛阳之后,他有了自己的花楼,却再也不曾养过桔梗。
她喜欢跟着他侍弄花,会因为看着他而时不时的脸红,会时不时地笨手笨脚,会傻傻的冲着他笑,笑得甜蜜而毫无原因。
因为喜欢看她不知怎么办的样子,所以才会在她手酸痛的时候为她揉,哪怕明知道她一定会迥然无措。
她很敏感,整个手都热得好像烧着了一样。
他感觉到了从她手部说传来的温度,却微笑着,只作不知。
他请她喝花露酿的酒,她珍惜的端在身前,小心翼翼地饮了一口,露出简单的微笑。
她会为他做卖相漂亮的小点心,因为病痛,他已经久没有胃口,不过,为着那精致的卖相,却还是赏脸吃了一点。
她懂得珍惜,也愿意付出,这很好。
她是一个简单的女孩,也许从她时不时的行为中能够知道,她也许有着不简单的家事,但是这于她本人无关,她是个简单的人。
所以,当她带着那明显被易容后的男子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理由的便接受了。
或者说,那个理由很早以前就已经在他心底了。
她很无措,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同自己说。
算了吧,同意吧!即使知道她的那个“姐姐”恐怕不简单,不过,他愿意当作自己不知道。
他为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摆放了一盆小小的白色的桔梗,好像家里曾经养过的那盆一样。
她看着那个男人时的眼神很不一样。
如果说,她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是单纯的膜拜的话,她看着那个男人时,眼睛里明显多了些什么。
相比她平日接触时的简单,倒是明显多了丝伶俐和娇嗔。
她整那个男人的那些手段,他是知道的。
他微笑着,看着,默许着。他知道自己在错过着一些东西,但他也知道有些东西从来不是自己的。
也许那个男人享有着她那些他所看不到的伶俐和狡黠,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也在享有着那个男人所看不到温柔和天真。
于是,他不去看他们,他继续种着他的花,继续酿着他的酒,继续画着他的画,继续完成他的人生。
有些话,她不想对他说,他便不问。
有些事,她不想让他知道,他便不知。
她计划着她的计划,他完善着他的人生,……也欣赏着她的计划。
仿佛两道平行线,即使偶然有了交集,却还是平行的,各走各的,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恋。
有些时候,明白的永远比糊涂的要痛苦;真实也永远要比虚假痛苦。
他不断的咳嗽着,几乎要将整个肺都咳了出来。
他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回忆,由青子伺候着擦去唇上的血迹,将帕子扔到地上,慢慢的望向窗台那盆桔梗花。